第二十八章 應該叫他一聲師叔
天還蒙蒙亮,春風打在面上已覺陣陣暖意靈棲一大早便起了,她沿著庭院旁的回廊放輕腳步往主屋那邊走去。
待走到屋檐下時,她悄悄推開一條門縫,將耳朵湊到門縫聽小姐睡得沉不沉。
楚清寧其實早就醒了,她拉開床帳輕聲詢問:“是靈棲嗎?”
“這才五更天,小姐您怎么就起了?”靈棲一愣,忙輕輕推門進去,繞過屏風進內(nèi)室后才發(fā)現(xiàn)小姐床頭的杌子上放了一盞快燃盡的油燈,床沿邊擺著那兩本從毒宗先生那里得來的醫(yī)書。
她快步上前將床帳收起,凝眉擔心道:“難道您看了一夜?”
“昨夜睡下后一直想著那套銀針刺穴之法無法安眠,所以我就自行點了油燈繼續(xù)看醫(yī)書了?!背鍖幾鹕韥恚嗳嘤行┌l(fā)酸的上眼皮,“確實有些累,日后不能如此了。”
“小姐您不用這么急的,放到第二日也可以看,況且毒宗先生那時給您自學的期限是半年,這才過了一個多月而已?!膘`棲給她換了一條杏白色的襦裙,又梳了一個輕松簡單的發(fā)髻。
反正就在這屋子里不出去,也就沒有上珠釵翠環(huán)。
“說是這么說……”楚清寧看著那油燈里躥動的火苗慢慢熄滅,她忙別開眼看向外頭逐漸明亮的天空,心頭略微煩躁不安。
她的時間只有兩年,半年轉(zhuǎn)瞬即逝,她既已拜了毒宗為師,就不能去求攝政王府的傅爺幫忙,否則就是對師傅的不尊。
況且,父親這一兩個月一直在喝藥,想必病跡開始顯現(xiàn)了,但相對前世似乎提前了些日子,而且喝了藥也是反復不見起色。
莫非……
她面色一冷,“靈棲,我們?nèi)ピ囈辉嚹莻€給父親看診的黃大夫,看看是否可靠。”
靈棲垂眸應道:“是?!?p> 隨后的兩個時辰里,楚清寧靠在軟塌上裹著一條薄棉被褥補眠。
靈棲則坐在一旁的圓凳上也支靠在桌上閉眼休息了會兒,想到楚清寧待會要出去,她便把上次遭遇土匪時被劃破下擺的帶帽斗篷拿在手中縫補。
直到聽到院子里頭,月牙和月心故意壓低的說話聲,她才補好。
正反兩面翻看了一遍,一絲痕跡都沒有!靈棲滿意地用牙齒咬斷絲線,放好針線簍子后把斗篷掛到九玄衣架上。
不一會兒,楚清寧醒了,靈棲忙把薄被褥收起來,開了半扇門讓捧著洗漱用具的月心二人進來。
月牙見到靈棲開門時略有些驚訝,但想到她尋常起的也早便沒有問。
一陣梳洗過后,靈棲給楚清寧換了一套蔥綠緞面的齊腰襦裙,上身又套了一件葉綠色無袖對襟褂子。
她面上微施脂粉,珠環(huán)頭飾也較為簡單,倒是看上去清麗脫俗。
用完早飯之后,楚清寧擺手讓月心撤下,然后吩咐靈棲安排馬車。
一炷香后,她帶著靈棲和月牙出府往城東的益壽堂而去。
趕車的阿和精神抖擻,趕了約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靈棲掀開馬車簾子,月牙先行鉆了出來,連忙和阿和一起擺好腳凳,站在一旁。
楚清寧隨后鉆了出去,慢悠悠地走下馬車,月牙忙托住她的手,以防她失足踩空。
抬眼一看,益壽堂三個大字映入眼簾,楚清寧提腳便走了進去。
一進去撲鼻而來的全是藥味,靈棲忙遞過來一方干凈的絹帕,她立時接過按在鼻端。
抓藥的藥童看到她三人,快速地打量了一下楚清寧的衣著,面容和煦地詢問:“請問這位小姐看診還是抓藥?看診得稍候片刻,黃大夫此刻正在那方布簾后面給病人看診?!?p> 楚清寧掃了一眼這益壽堂,目光落在那方布簾上。來看病抓藥的人不少,據(jù)說他師從藥王門,按照輩分她應該叫他一聲師叔才是,想必他的醫(yī)術也不是浪得虛名。
不過,正因如此她更要看看,為何經(jīng)他看診配藥之后,父親的病時而反復?
“小姐,您是看診嗎?”藥童再次詢問。
楚清寧這才轉(zhuǎn)過頭看著他,淡然地沒有一絲波瀾,她道:“都不是,家父一直都是找黃大夫看診的,近日他偶感不適,我這個做女兒的自然要來問一問黃大夫接下來該做些什么。”
“原來如此,那請您在那邊的長凳上稍候片刻,小的會與黃大夫知會一聲?!彼幫ЧЬ淳吹氐馈?p> “多謝。”楚清寧回以一禮,就往一張長凳上而去。
月牙用自己手中的絹帕在長凳上仔細擦了擦,這才扶著楚清寧坐下。
約摸過了一刻鐘的功夫,楚清寧打了一個哈欠,看著布簾后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似乎有些困了,不知不覺間她竟打了一個哈欠。
“你這庸醫(yī)!”
布簾后面忽然想起一道清亮的女子喊聲,震醒了楚清寧的瞌睡蟲,她連忙站了起來往那布簾方向走了幾步。
還沒靠近,布簾便被人掀了起來,一個個子高挑眉目妍麗的少女滿含怒意地沖了出來。
她把在場的人都掃了一圈,最后扭頭對著跟著出來的中年男子吼道:“你這個庸醫(yī)!我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你竟說我心虛血虧,是產(chǎn)后失調(diào)所致?”
楚清寧好奇地退了兩步,月牙神色緊張地扶著她的胳膊,而靈棲則下意識之下?lián)踉谒齻兩砬啊?p> 被一個黃毛丫頭指著鼻子數(shù)落的黃大夫,差點氣得胡子都炸起來了,“你這丫頭真是可笑,整個診脈過程都是你以口敘述,也不準老夫診脈,讓老夫如何能進一步診得的結(jié)果?你此刻這般說,便是故意所為!”
少女冷笑不已,并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輕輕張口:“夜渴多尿,睡不夠夢話多,一早出虛汗,愛吃酸食。”
“你!”黃大夫心頭一震,慌忙道:“你,你怎么知道我這些毛???你明明沒有給我診脈!”
“是啊,可是你這些病并不需要診脈也可看出,藥王門的望聞問切,黃師叔你怕是忘了一干二凈吧?”
少女攤攤手,長嘆一口氣,似乎很是失望。
其他來看病抓藥的病人紛紛湊過來看,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細聲討論。
黃大夫面如土色,他謹慎問道:“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