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蕭譽璟此人
正值春季,上陵城連著下了幾日的雨,意歡院里粉色的桃花瓣被打落在鋪滿鵝卵石的小道上,雨水洇濕了春泥,空氣中總有一陣清新的泥土香。
剛過晌午,楚清寧靠在軟塌中睡了片刻,只是睡得不沉,還是聽到了檐下刻意放慢的腳步聲。
她起身從九弦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外衣簡單披在身上,靈棲在外頭不知吩咐了些什么,之后便獨自敲門進來。
她走進里屋,看到楚清寧已經(jīng)醒了,立刻快步走到她身旁,低聲說道:“小姐,派出去的人有了回應(yīng)。許苓月那邊沒有大哭大鬧,而是聽了鴇母的話,這些日子都在學(xué)那些……伺候男人的技巧,想必過些時日老鴇就會讓她接客了。另外,攝政王那邊有影衛(wèi)在暗中保護,我們的人只能旁敲側(cè)擊地打聽,據(jù)說今夜王爺會去……雅旭閣。”
看她說話有些吞吞吐吐,楚清寧擰著眉問道:“雅旭閣是什么地方?”
靈棲面上有些紅,講起話來略有些變扭:“就是,男妓館?!?p> “……”
楚清寧頓時無語,她以前可從未聽說過蕭譽璟好男風(fēng)啊。他若是好女色,她還能找些美人來色誘他,要美男的話,她到哪里才能找到?
她憤懣地拿起菱花鏡,看著里面的清秀美人,突然一個主意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
如果她可以女扮男裝和蕭譽璟成為知己,豈不是可以起到挑撥離間的作用?而且好男風(fēng)的男子對女子不感興趣,她若是偽裝好一些,他肯定發(fā)現(xiàn)不了!
楚清寧將這個想法與靈棲說,結(jié)果靈棲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行,這件事要做也是奴婢去做,小姐又不會武,那樣太危險了!”
“正因為我不會武,他才不會懷疑,要是換做你,身姿步法估計很快就被他發(fā)現(xiàn)了?!背鍖幚§`棲的手,認真道:“我要親自將那兩個人拉到地獄,現(xiàn)在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蕭譽璟見過我,所以我還需要偽裝,其他的就靠你配合我演戲了?!?p> 靈棲抿唇,臉上全是擔(dān)憂之色,“……奴婢知道了!”
楚清寧輕舒了口氣,再一次拿起菱花鏡,只見鏡中的人眸間閃過復(fù)雜的神色。
***
莊嚴肅穆的攝政王府坐落于上陵城正東面,門口的守衛(wèi)面色凝重,不敢有一絲懈怠。
府內(nèi)更是森嚴,每道大門出入口都有人把手,就連送菜的菜販也只被攔在角門邊上,直到后廚的人驗過沒有問題才有人把銀子給他。
王府后院,行色匆匆的丫鬟婆子動作麻利,誰也不敢耽誤工夫,生怕被管事的傅爺抓到,輕則責(zé)罵,重則杖刑。
府中亭臺樓閣,曲水流觴,裝飾地極為華麗,甚至比皇宮還要精致一些。其中一方庭院在王府的正中央,那是攝政王蕭譽璟的住所:皓星閣。
云濟一臉急色,從正門一路走到皓星閣,但進主屋時還是稍緩了自己的動作。
他見里屋的簾帳垂著,心想主子大概在小憩,便準備退出去等會兒再來稟告。
“查到了?”里屋內(nèi)傳來一道清冽的男人聲音。
云濟立刻停下腳步,回道:“回王爺,近日一直在私下打聽王爺行蹤的人,是太傅府的大小姐派來的,還有她的貼身侍女靈棲還派另一幫人去了香夢樓,暗暗觀察當(dāng)日去認親的許姑娘。”
簾帳被人挑起,蕭譽璟身穿一件玄色的長中衣,神情慵懶地走出來,輕輕一仰就靠坐在了外屋的黃梨木太師椅上,整個人看上去竟有些柔美。
當(dāng)然,在云濟的眼里,他家主子絕對不能用柔美來形容,那樣的形容詞可是致命的。
蕭譽璟單手從一旁的香樟木小幾上端起一盞茶杯,飲了一口說道:“她查本王尚可理解,還去查那個假親戚作甚?”
“啊……”云濟沒想到主子會冒出這么一句,頓時噎住,什么叫做她查本王尚可理解?
“王,王爺,要不屬下去把那個靈棲抓起來問問清楚?”他小心翼翼地觀察王爺?shù)纳裆?,猜測般地開口。
“當(dāng)然不可!”蕭譽璟重重地放下茶盞,好看的眉頭微微一挑,道:“若被她發(fā)現(xiàn)了,那本王豈不是又沒什么樂趣了!耐心等著,本王倒是要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
退出皓星閣之后,云濟一直在想主子那句奇奇怪怪的話,絲毫沒注意后面有人悄悄靠近他……
“啪!”
“啊痛——”云濟的后腦勺突然吃了一掌,雖然對方?jīng)]什么內(nèi)力,但那力道也絕計不是吃素的!
“誰??!”
云濟吃痛趕緊捂著腦袋,回頭略帶怒意道,可入眼的人卻讓他一下膽子軟了下來:“傅,傅爺?”
“臭小子!整日在王府橫沖直撞的,王爺心寬,但老夫可容不得你壞規(guī)矩!”滿頭鶴發(fā)的老者一把揪住云濟的左耳垂,那副表情只能用吹胡子瞪眼來形容。
“痛痛痛!云濟知錯了,傅爺快松手??!”云濟痛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雖說他剛被主子任命為御玄軍的統(tǒng)領(lǐng),但他今年才十九啊,走路帶風(fēng)怎么了?
不過傅爺又是主子都要敬重三分的老人,他可不敢與他頂嘴,只能卑微地討?zhàn)垼骸案禒敗?p> “哼!”傅歸海剛松開手,又一把抓緊云濟的襟領(lǐng),道:“說,王爺讓你出去查什么了?”
云濟痛得搓搓自己發(fā)紅的左耳垂,眼角含著眼淚回道:“一個女子,她偷偷在調(diào)查王爺?shù)男雄??!?p> 傅歸海聽了之后又是重重一哼,呸了句:“好大的膽子,看來這女子是不想活了,王爺怎么說?”
“嗯……”云濟抿著唇,其實他也沒明白主子究竟什么意思,“王爺就說她調(diào)查他可以理解……還不讓我去調(diào)查緣由,說去調(diào)查了他便沒有樂趣了。”
胸口的束縛突然一松,云濟低頭看,發(fā)現(xiàn)傅歸海正摸著他下巴的山羊胡須靜靜思考。
看來主子的話真的是非常深奧呢!
“原來如此!”忽然,傅歸海一拍云濟的胸脯,那力道又差點拍斷他的肋骨。
“咳咳咳——”云濟捂著胸口使勁咳嗦,他看著笑得容光煥發(fā)的傅爺滿臉不解:“傅爺,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被你拍死了……”
“看來王府很快就有喜事了!王爺終于開竅了!哈哈哈——”
傅歸海完全沒有注意云濟說的話,留下這么一句便揣著手笑嘻嘻地離開了。
云濟更加暈乎了,怎么傅爺這么快就懂了他卻還沒想通,莫非真是姜還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