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穿心之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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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放假，蕭月明從麗山回到家里，正趕上蕭二奶奶生病。蕭母端著碗從里間出來，說：“你奶奶高血壓病又犯了，剛喂她吃了藥?！?p> 他進里間叫了聲“奶奶”。蕭二奶奶睜開眼睛說：“真懸哪，差一點你就見不到奶奶了！”
蕭月明安慰說：“奶奶，你身體那么壯，保證能活到九十九！”
蕭母插話說：“是啊，恐怕俺都熬不過你奶奶呢！”
蕭月明從里間出來，嗔怪道：“娘，你說什么呢！我要你們都好好活著。你們等著，享福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吃過晚飯，蕭母坐在沙發(fā)上看陳嫣嫣的照片。蕭月明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娘，你看你看得眼睛都直了！你等著，我很快就把她領(lǐng)回家里來！”
蕭母抬起頭來看著他，目光里充滿了期待的神情。她用無限溫柔的眼神盯著他看了很久，然后長長地嘆了口氣。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母親好象略微胖了些，神色中仿佛帶著些超脫和出世的味道。他讀不懂那是什么，只覺得有點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
兩天后，蕭月明坐車回麗山縣城。大清早的，蕭母推著賣豆腐的車子送他到大路上，囑咐他說：“一個人在外面，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早點找個對象回來給娘看！”
蕭月明點頭答應(yīng)著，看到公交車開了過來，就上了車。還沒等他站穩(wěn)，車忽地一下開走了，誑了他一個趔趄。透過車窗，他看見母親那瘦小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晨霧之中?？伤f萬沒有想到，那句話竟然是母親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
啤酒廠的工作很清閑，這使得蕭月明有足夠的時間用來想陳嫣嫣，想和她相關(guān)的所有事情，幻想著他能將飛鴻事業(yè)在本地發(fā)揚光大，然后就可以意氣風發(fā)地去妄城與嫣嫣相會。但是，只有在酒精的刺激下、或者在晚飯后激情鼓蕩著的時候，他才帶著一點點的信心去做些不切實際的規(guī)劃，更多的時候，他就被無助、焦慮的情緒包圍著，心底還積壓著濃重的、無可名狀的痛苦。
這一天下午下班后，蕭月明忽然想起好久沒看到袁華了，便騎著自行車去了袁華家里。袁華是他去年做壽險推銷員的時候認識的。那次他和同事在啤酒廠外的林蔭道上做業(yè)務(wù)宣傳，遠遠地看到一個穿著短褲和T恤衫、腳上套一雙拖鞋的男子一搖一晃地走過來，別在腰上的大哥大格外惹眼。那人大大咧咧地在他們面前坐下，就老相識一般跟他們攀談起來。那人自我介紹說，他叫袁華，在幾家全國性的報紙做業(yè)余記者，常年在本地各縣市做采訪報道，這幾年發(fā)表的新聞報導有幾百篇，光稿費每年就能拿一萬多，說著他還拿出一張記者證來給他們瞧。蕭月明看著他得意的神色，心里早就羨慕得不得了了。后來他們越拉越熱乎，提起老家來，他和袁華竟然是一個鄉(xiāng)鎮(zhèn)的，于是彼此更覺親近了幾分。臨走的時候，袁華給他留下了電話號碼，叫他有空去他家里玩。之后，過了幾天，蕭月明去袁華家玩了一回，之后因為折騰著換工作，溫飽問題都不能解決了，也就再沒有心情去找過他。
袁華和在食品廠上班的女朋友趙小青住在離啤酒廠不遠的荷花小區(qū)。說起袁華的家，不過是租賃的兩間舊屋，屋外有個彈丸大的小院子。蕭月明將自行車貼墻角放好，徑直走進屋里，看見袁華正躺在里屋的床上睡覺。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敲了敲房門。袁華聽見動靜，一骨碌爬起來，揉著眼睛，招呼說：“是你小子??？這半年你跑哪里去了？給你打傳呼你也不回，到處找不到你?！?p> 蕭月明在床沿上坐下來，賠笑說：“這半年混得飯都吃不上了，也沒心思來找你玩。這不年后在啤酒廠找了份臨時工，勉強能維持生計。”
袁華說：“你嫂子一會兒就下班，等她回來叫她炒兩個菜，咱弟兄倆好好喝一杯。去年冬天我和你嫂子結(jié)婚，本來想請你給我做伴郎，誰知道你小子卻把你哥忘得一干二凈了！”
蕭月明滿懷歉意地笑著說：“哪里哪里！我一直想著你呢，只是身不由己。沒有趕上你和嫂子的好事，真是罪過罪過！”
袁華拍拍他的肩膀說：“算了吧，不知者不為罪嘛！說說你吧——工作怎么樣？有沒有談對象？”
蕭月明嘆了口氣說：“工作倒是很輕松，就是工資少，一個月二三百塊錢，房租都要交不起了。對象嘛，更不用提了，就算有時間，也沒有那個心情啊！”
袁華咧嘴一笑，說：“你這話就差遠了。再怎么樣，先找個老婆是正經(jīng)。最起碼我去你那里喝酒，總得有個人給咱炒菜做飯吧？”
蕭月明苦笑著低了頭，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袁華卻又接下去說：“你自己不操心，做哥哥的卻不能袖手旁觀。我這里剛好有一個現(xiàn)成的，我給你們拉拉，憑兄弟你這模樣，保證一說就成。她的身份證還在我這里……”
說著，袁華從電腦桌的抽屜里翻出一張身份證來，扔到他面前。蕭月明瞥了一眼，見身份證上果然有一個女孩子的頭像，便從床鋪上撿起來，定睛去看。只見她頭發(fā)亂蓬蓬的，表情呆板，看上去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蕭月明微微搖了搖頭，心里對這件事顯然還沒有當真。他和這個小女孩之間會有愛情故事發(fā)生嗎？他遭受的打擊太多了，覺得愛情在他的生命里變得越來越不可思議，就象一朵鮮艷欲滴的玫瑰，在越來越重的濃霧里頭，漸漸模糊得沒有了輪廓。即便是陳嫣嫣又能怎樣？她幾乎榨干了他體內(nèi)全部的熱情，最后還不是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她的照片發(fā)呆？
袁華卻不知道他的心思，仍舊熱心地追問：“怎么樣？還行吧？實話告訴你，這個女孩子真不錯，文筆也好，字也寫得漂亮，你又喜歡寫東西——要是你倆成了，叫她給你抄抄稿子，參考個意見什么的，不比買臺電腦還強？”
蕭月明不好意思說拒絕的話，便隨口問道：“你和她是怎么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