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喬遠(yuǎn)溪,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那晚過后,余雅欣對南亦霖的感情由之前的喜歡,又多了幾分欣賞,他越是刻意拒絕,對這個男人,她就越是癡戀。
她喜歡他對工作全身心投入時的專注和面對各種問題時拼盡全力也一定要解決的決心,有時,他會把人逼入絕境,有時,又會手下留情,時善時惡,他的心思,旁人怎么也看不清,摸不透。相處越久,就越是癡迷,在余雅欣看來,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對他的這份癡戀。
趙羽生說的對,機會,總是可遇不可求,他不是個甘于平凡的人,那種東西,是骨子里生來就帶著的,跟際遇沒有多大關(guān)系。要不是趙羽生,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也可以獨當(dāng)一面,有所擔(dān)當(dāng)。
“經(jīng)理,您為什么總是盯著手機看啊?是在等什么消息嗎?”
“沒有?!?p> 喬遠(yuǎn)溪知道,閔茗并沒有把所有心思都放到工作上,如果不是刻意觀察,她也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盯著手機,見她那晚在飯局上的表現(xiàn),還以為自己找對人了呢?看來都是錯覺。
“是那天跟您一起面試我的那個姐姐嗎?”
不僅八卦,察言觀色的能力也不行,自己都板著臉了,竟然還問??茨翘斓那闆r,這丫頭跟姜梓應(yīng)該是第一天見面,難道,自己當(dāng)時表現(xiàn)的很明顯嗎?
“閔助理,今天要來公司的客戶有點兒多,劉助理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和她一起接待客戶,順便學(xué)習(xí)一下。”
“哦,好的?!?p> “去忙吧?!?p> “哦好?!?p> 出來的時候,閔茗這才意識到自己又犯錯了,這些日子跟喬遠(yuǎn)溪相處很融洽,就忘了自己跟他的關(guān)系了??磥?,自己缺的不止是一根筋,連情商都降低了許多!怎么能把老板當(dāng)朋友,八卦人家的私事兒呢!閔茗啊閔茗,你的職業(yè)生涯就要毀在這張嘴上了,怎么辦?時光,如果你能倒流,我寧愿一進(jìn)來就變成個啞巴。不不不,剛才那些都是說著玩的,不算不算!
我怎么能用這么惡毒的假設(shè)詛咒自己呢?
難道是因為發(fā)生了關(guān)系,才會這么想念她嗎?不!不是這樣,自己怎么會是那樣的人呢?可現(xiàn)在要怎么辦?想發(fā)消息又怕她覺得自己多事兒,萬一到時候又變得跟中學(xué)時候那樣每次都得自己主動發(fā)消息她才回應(yīng),那這情況也太被動了,可就這樣什么都不做,心里七上八下的很難平靜,沒辦法靜下心來工作,喬遠(yuǎn)溪,繞了一圈,你還是沒逃出她的掌控。
難道,感情真的就是一場毫無公平可言的博弈嗎?最會僵持的那個人,就一定會贏嗎?
就在喬遠(yuǎn)溪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給姜梓的時候,突然看到姜梓發(fā)來了一條消息!
‘有空嗎?晚上一起吃飯吧?’
‘有!幾點?去哪兒?我等會兒過去接你啊?!?p> ‘不用,六點去我發(fā)的這個位置就好。’
‘好!’
‘先忙了。’
‘嗯?!?p> 臨了,喬遠(yuǎn)溪發(fā)了個‘愛你’的表情包,他不禁感慨,手機真是個好東西,不能當(dāng)面說的話可以用文字表達(dá),不好意思直接表達(dá)的,可以發(fā)個表情包來代替。
超市?不是要吃飯嗎?去超市干嘛?難道?她是要自己做飯?
幸好那天他要處理的事兒比較多,不然對他來說,漫長的等待簡直就是煎熬。
喬遠(yuǎn)溪開車過去的時候,姜梓已經(jīng)在超市門口等著了,把車停好后,他便一路跑到了姜梓的跟前。
“時間還早,你跑這么急干嘛?”
“不想你等太久,進(jìn)去吧,外面有點兒冷。”
“嗯?!?p> 喬遠(yuǎn)溪隨手推了一個購物車,就和姜梓并肩走了進(jìn)去。
“都要買什么東西???”
“逛著看吧,一下子也說不清楚?!?p> “哦……”
以前,喬遠(yuǎn)溪總覺得買東西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挑來挑去不說,還很瑣碎,搞不懂那些跟在女人后面的男人怎么想的,現(xiàn)在,他好像明白了。
“晚上有事兒嗎?”
“沒有!我時間很多的,慢慢逛不著急?!?p> “……”
“那個,你晚上想吃什么?”
“烤肉?!?p> “那咱們買個烤肉盤吧,這樣每次想吃的時候就不用去烤肉店擠了?!?p> “不用,一個人也吃不了幾次。”
“哦,那咱們待會兒去哪兒吃?”
“回去再說吧?!?p> “哦……”
在姜梓面前,他永遠(yuǎn)是被動的那一個。
“面試那天,為什么要選擇那個不撿紙條的女孩兒?”
“因為真實啊。你們的面試伎倆在教科書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不止一次了,她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難道還不知道那是考核的一部分嗎,但她還是聽從內(nèi)心的聲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且,她并沒有說錯什么,一個企業(yè)要想長久發(fā)展,光靠員工間的自愿包容未免太過佛系了,畢竟對他們來說,那只是他們謀生的地方,干的不順可以另換一家,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家,當(dāng)然,或許真有人把它當(dāng)做自己的家,但就算是家人之間,也有勞動分配不均進(jìn)而產(chǎn)生矛盾的時候,更別說是出賣勞動力謀生的同事了,各司其職、責(zé)任到人,對大家都好,除了親人,沒有誰愿意一直給別人擦屁股,這是天性,不應(yīng)該為了所謂的企業(yè)文化而肆意扭曲?!?p> “但你也知道,真實是需要條件的,她面對的可不止我一個人。”
“我知道,慢慢改變吧,留一個曾經(jīng)的影子在自己身邊,也不算是壞事兒,工作態(tài)度怎么樣,還滿意嗎?”
“態(tài)度倒是挺好的,跟同事也很會相處,你們之前認(rèn)識嗎?感覺你很關(guān)心她。”
“那天,是我跟她第一次見面?!?p> 當(dāng)時,他確實懷疑過姜梓推薦閔茗的意圖,現(xiàn)在看來,是自己想多了。如果真是那樣,聽到這話,她應(yīng)該會盡力辯駁,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表現(xiàn)得異常平靜。
“哦……”
“也沒什么要買的,咱們先出去吧。”
“好。”
還以為她要親手給自己做飯,沒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喬遠(yuǎn)溪和姜梓出來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雨,雖說不是傾盆大雨,但沒有建筑物和樹木遮擋的地面已被潤濕,空氣中充斥著絲絲涼意,喬遠(yuǎn)溪將東西放到后備箱上車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個紫色的小毯子,打開車門,他便將那條毯子披在了姜梓的身上,那是他之前路過商場的時候買的,當(dāng)時覺得總有一天能用上,就買了,沒想到,還真給用上了。
“過年回家嗎?”
“看情況吧?!?p> “哦?!?p> “你呢?每年都回嗎?”
“沒有,我已經(jīng)好幾年沒回去過了。”
上高中的時候,姜梓從別人那里得知喬遠(yuǎn)溪的母親前幾年剛?cè)ナ?,不到半年時間,他的父親就又娶了一個。
“會孤獨嗎?”
“嗯,偶爾會,工作一忙還好。周末有空嗎?一起出去逛逛?!?p> “沒有?!?p> 還以為她這是要接受自己了呢,拒絕的這么徹底,連個像樣的理由都不肯編。
“是約了人還是……”
“不是,周末有一份長期兼職的工作比較忙,不好請假。”
“一直都是這樣?你都不用休息的嗎?”
“嗯,一方面是想多攢點兒錢,另一方面是覺得閑下來心里很空虛,在這邊也沒幾個朋友,我又不怎么喜歡逛街,同事之間的關(guān)系你也知道,不像朋友間那么輕松。閑下來的時間不知道怎么打發(fā),又不想一直窩在宿舍,所以,就給自己找了事兒做?!?p> 一直都是這樣的狀態(tài),她該多孤獨啊。
“前面有家烤肉店,咱們?nèi)ツ莾撼栽趺礃樱俊?p> “好。”
姜梓到那兒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喬遠(yuǎn)溪早就預(yù)定好位置了。
“怕過來的時候沒位置,就讓小劉提前預(yù)定了,聽她說這邊挺不錯的,感覺怎么樣,在這兒吃嗎?”
“嗯,挺好的,就這兒吧。”
有助理可真好,所有事兒都能給你安排妥當(dāng)。吃個飯都能挑到隱秘性極好的位置。
“想吃什么?我去拿?!?p> “不用,我自己拿就好?!?p> “你一定要這么客氣嗎?”
“不好意思,我習(xí)慣了自己動手,所以才……”
“沒事兒,我會慢慢習(xí)慣,直到你不會習(xí)慣性的拒絕我為止?!?p> “……”
什么時候,拒絕別人的幫助,竟成了自己的習(xí)慣?
拿東西的時候,有一個小孩兒把姜梓認(rèn)成了自己的媽媽,扯著她的大衣走了好一會兒,面對自己身后的這個小‘尾巴’,姜梓顯得很有耐心,不僅給他拿飲料挖冰淇淋,還帶著他找媽媽,說話間,眼神里都是滿滿的溫柔。
“記得那會兒你說你很討厭小孩兒,現(xiàn)在怎么不一樣了?”
“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小孩兒啊,當(dāng)然想要別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了,你想,那些小家伙不高興的時候,‘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達(dá)到目的多容易,我又不能像他們那樣,所以,就不喜歡。”
“原來是這個理由啊,還以為你不稀罕別人的關(guān)注呢,沒想到,你這么在意?!?p> “怎么了?這個理由,超出你的認(rèn)知范圍了嗎?是不是感覺我很幼稚?”
“沒有,可能男孩兒跟女孩兒想的不一樣?!?p> “你知道嗎,大三那會兒,有一次我回家,閑來無事,就買了個滑板玩,一個不留意,就摔到了地上,不知道為什么,那一瞬間,特別想哭,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眼淚就流了出來?!?p> “是不是因為院子硬化的緣故所以摔疼了?”
“不是,我哭,不是因為疼,而是我媽聽到動靜出來的第一句話不是問我疼不疼,而是不停的埋怨,說我怎么就不能小心一點兒,粗心大意。那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原來,她不知道怎么去表達(dá)自己的感情,習(xí)慣了埋怨,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她跟我爸的關(guān)系一直都不好,在那個家里,我感受不到任何的溫暖,每天都因為一些瑣事在那兒互相埋怨,吵來吵去,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熬下來的,那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三十多年,想想都不值。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他們很不容易,盡管心生厭惡卻沒有任何選擇,還是要跟那人共度余生,光是想想,就覺得很痛苦,連我這個旁觀者都覺得難受,作為當(dāng)事人的他們得有多難熬啊。”
喬遠(yuǎn)溪以前也聽別人說過姜梓父親喝酒鬧事的事,沒想到,她父母的關(guān)系,竟到了這么嚴(yán)重的地步。
“可能,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那樣的相處模式了,在他們眼里,那樣的日子,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難熬?!?p> “不,不是的,你知道我摔倒以后最想要的是什么嗎?”
“是什么?”
“是我媽的一個擁抱,什么話都不用說的那種像是抱小孩兒的那種擁抱。聽起來很幼稚是不是?但那就是我想要的,可我媽不知道,要是說出來,她肯定會覺得我矯情。做了多少年的親人,竟然都不知道彼此最需要的東西是什么,跟陌生人沒什么兩樣,唯一不同的,就是我們有血緣關(guān)系,在一個地方共同生活了很多年?!?p> “因為他們,所以你才一直沒有結(jié)婚是嗎?”
拿起桌上的飲料喝了幾口,姜梓這才開口說了起來。
“要是你生活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估計你也不想結(jié)婚。更讓我難受的是,我媽在外面有人……”
喬遠(yuǎn)溪沒想到,姜梓會跟自己說這些。
“……”
“我爸原本是不知道這件事的,那時我剛上初二,很多想法都不成熟,只是覺得,我爸很可憐,作為當(dāng)事人,他有權(quán)知道這件事。所以,我就找了個機會跟我爸說了我媽出軌的事兒,記得當(dāng)時他的表情很平靜,聽完那些話,什么也沒說,就只是木訥地站在那里,現(xiàn)在我好像能明白,我的那些話,對他來說,有多殘忍,若是換作旁人,他還能自我欺騙。更難以置信的是,我竟然還勸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那會兒,鄰居家也發(fā)生了同樣的事兒,同樣是妻子出軌,我當(dāng)時想,別的男人能忍,我爸脾氣那么好,他肯定也能忍,甚至?xí)_誠布公地跟我母親聊一聊,只要大家把話說開了,問題解決了,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訴我要誠實,可從來沒有人告訴我,誠實也要看情況而定,要有所保留?!?p> “……”
“后來我才知道,是我錯了。他們的關(guān)系,也是從那時候起開始惡化的,這件事,我都沒敢跟我媽說,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們,以前年紀(jì)小覺得沒什么,可是慢慢的,那個畫面變得越來越清晰,尤其是上了大學(xué),就越發(fā)清楚的知道,自己所作的事,有多離譜,我做的事,跟我媽出軌比起來,要殘忍很多,我親手毀掉了我爸對婚姻的所有美好假設(shè)和向往,說的嚴(yán)重點兒,我毀掉了他對生活所有的熱愛和希望,他們上輩子肯定欠了我很多?!?p> “……”
“我心寒的不是他們每天吵多少次架為什么吵,而是他們根本就沒打算好好經(jīng)營那段婚姻,哪怕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聊一聊,都沒有。我媽從來都不去想我爸為什么要做那件事,每次結(jié)果不如她意的時候,除了重復(fù)責(zé)罵就沒有其他結(jié)果,在她眼里,我爸做什么都是錯,她總是那個高瞻遠(yuǎn)矚明辨是非的人。你說,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又不是打官司非要爭個你對我錯,看到對方一臉挫敗低頭認(rèn)錯就那么好嗎?她的心真的就能滿足就能快樂嗎?除了抱怨厭惡,在她眼里,我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你能想象一個男人被自己的老婆嫌棄成那個樣子時的處境有多煎熬嗎?溫水煮青蛙也不過如此,我媽的樂趣,好像就是把別人對生活的熱情一點點消耗殆盡,讓他一事無成,對生活充滿絕望,讓他的孩子鄙視他、厭惡他,好像只有我爸被全世界孤立她才會開心,才對得起她的精明她的才智。”
“……”
“你可能無法理解當(dāng)你目睹自己最親的人最不堪的那一面時有多絕望,別人壞是別人壞,不管他們做的再過份,都跟你無關(guān),可最親的人不一樣,你沒辦法跟他們斷的干干凈凈,什么事兒都分的明明白白,看不見就跟你沒多大關(guān)系。我多么希望他是一個普通的正常人,一個為家人著想,為妻子著想的正常人,可惜他不是。以前,在我們面前他多少還會裝一裝,可自從我媽一遍又一遍跟我說他各種讓人氣憤的舉動時,我開始對自己眼中的那個好父親產(chǎn)生了排斥,慢慢的,我開始頂撞他,得到我媽的默許和夸獎后,我更是肆無忌憚,我總覺得我媽說的都是對的,她說不對那就是不對,可我不知道的是,撕破臉的后果我根本就無力承受,我媽也一樣??上У浆F(xiàn)在她也不明白這個道理,她明知道我父親討厭聽她說別人壞話,可她卻偏要說,一次又一次,不管是別人還是自己的親人,誰都沒放過,我想,如果一開始她就知道怎么換位思考,我爸跟我們的關(guān)系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可有些事總是無法預(yù)料,明明知道自己錯了,但同時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讓自己的錯跟別人的錯做個抵消,給彼此一個臺階。”
“那你就沒想過什么補救的辦法嗎?”
“補救?縫著補丁的衣服,怎么看,也跟新的不一樣,更何況,是心被戳了一個窟窿,用再多的藥,自身不能愈合,都是白搭,這事兒,根本就沒法兒補救?!?p> “……”
“從小到大,我最大的愿望不是一家人永遠(yuǎn)在一起,而是我爸媽能早點兒分開,不再爭吵。在我看來,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過得很痛苦,不是相互指責(zé)就是互相嫌棄,謾罵詛咒的事每天都會發(fā)生,你在那個家一刻也待不下去,我甚至都覺得哪怕是監(jiān)獄里的囚犯都比他們過得舒心,他們那不叫過日子,而是熬日子?!?p> “所以,你就一直不回家?”
“做了那樣的事,還怎么回家。總不能告訴我媽我爸現(xiàn)在變成那樣都是因為我的一時沖動,我沒勇氣說出來,也沒辦法面對。”
“意識到這些,一定很難受吧?”
“嗯。不僅難受,也特別恨自己。喬遠(yuǎn)溪,現(xiàn)在你知道這些事了,能不能替我保密,把它爛在心里?!?p> “嗯。”
“你知道嗎?上中學(xué)那會兒,很多次坐車,我都看到你了?!?p> “為什么我一直都沒什么印象,你每次都是在后面嗎?”
“嗯,好幾次你都在那發(fā)消息,我也都看到了,你問我在哪兒,我說讓你猜的時候,基本都是在你后面,那會兒公交車經(jīng)常超載,就算刻意去看,也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所以,我都是在后面看著你?!?p> “為什么你都沒有跟我說過?”
“好幾次,我是真的想跟你說的,可那會兒我爸媽因為一些事吵的厲害,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被你知道,我生在那樣的一個家庭里,你無法想象,他們會用多惡毒的語言咒罵對方,很多話,都是不堪入耳的,連我都受不了,更何況是你。每次你出現(xiàn),穿的衣服都很干凈,臉上的表情也都是笑著的,沒有一絲的怒氣抱怨,那時我覺得,你一定生活在一個特別幸福的家里,不然,脾氣也不會那么好?!?p> “……”
喬遠(yuǎn)溪沒想到,自己在姜梓心里的印象竟然這么好。
“你明白那種每時每刻害怕別人知道你的處境,生怕他們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待你的那種心境嗎?一想到有一天,你可能會知道這些,目睹我每天的生活,知道我所有的不堪,我就感覺很不安,就像是之前藏好的滿屋的垃圾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那樣,那種感覺你能理解嗎?”
“可我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去笑話你啊,你沒必要擔(dān)心的?!?p> “你沒站在我的位置,不能理解那種感受。”
“所以,你才會一直拒絕我是嗎?”
“我承認(rèn),自己那時確實很喜歡很喜歡你,覺得你特別美好,沒有一點污濁,可每次一回家,看到我的父母,我就知道,自己不該對你抱有任何幻想,那樣的你,就算接受了我,我也沒辦法把你帶到我父母面前,讓你目睹我所有的不堪。我甚至都在想,萬一哪天我要結(jié)婚了,我父母在婚禮現(xiàn)場吵起來怎么辦?那時我該如何收場,你們,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怪我。你會不會覺得讓那樣的人做自己的岳父岳母很丟臉。會不會后悔娶我,跟我這樣的人扯上關(guān)系?因為他們,我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害怕過?!?p> “不是的,那是大人的事,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就算別人知道,他們也不會怪你。”
“對,他們是不會怪我,但他們會用充滿同情和可憐的眼神去看我,那種感覺就像是街上的乞丐被人家同情一樣。所以,我寧愿他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接受那份同情?!?p> “……”
自己早該想到的,她那么好強,怎么會接受別人的同情?
“別人說你錯是一回事,自己知道錯又是另外一回事,根本不一樣?!?p> “都過去了,依悅,我很高興你能跟我說這些。咱們不說這些了好嗎?”
“對,都過去了。”
是,自己不去想,就可以認(rèn)為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可它真的過去了嗎?
就算天塌下來,日子還是照常要過的不是嗎?
“來,嘗嘗味道怎么樣?!?p> 剪完烤肉,喬遠(yuǎn)溪用筷子夾了一些放進(jìn)了姜梓的盤里,拿起工具繼續(xù)翻那些烤盤上的肉塊。那些年,姜梓刻意的回避,他不是沒有任何察覺,可他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他對這個女人,真的,一點兒都不了解。
“喬遠(yuǎn)溪,我們要瓶酒吧,一直醒著,覺得有些尷尬?!?p> “好,你想喝什么酒?”
“葡萄酒吧?!?p> “好?!?p> 拿出手機,喬遠(yuǎn)溪掃了一下桌上的二維碼,下完單不久,服務(wù)員就拿著酒走了進(jìn)來。
“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應(yīng)該跟你說清楚,不管以后發(fā)生什么,希望你不要跟第三個人說起這件事。你能答應(yīng)我嗎?”
“好。我答應(yīng)你。”
“酒真是好東西,能讓人逃避現(xiàn)實,很快進(jìn)入夢鄉(xiāng)。”
“你一直都有喝酒嗎?”
“沒有,只是偶爾失眠的時候才會喝幾口。”
“對不起……”
喬遠(yuǎn)溪沒想到,為了解開自己多年來的心結(jié),姜梓竟將自己的傷疤毫無保留地在自己面前撕開拉扯。跟她比,自己的愛,真是微不足道。
“突然說這干嘛?搞得跟批斗大會似的,只是吃個飯,沒必要搞得這么傷感?!?p> “以后,想喝酒了你就給我打電話……”
“然后你就跑過來撿尸是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p> 想起來真是后怕,自己那天是瘋了嗎,怎么會喝成那個死樣子,要不是喬遠(yuǎn)溪,估計她會為此后悔一輩子。
“吃飯吧?!?p> 察覺到姜梓在刻意轉(zhuǎn)移話題,喬遠(yuǎn)溪也不好繼續(xù)問下去,之前也讓人查了她的情況,好像也沒發(fā)生什么事兒,要是真生了什么病,那她肯定會有病例或是不舒服的癥狀,可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身體有什么問題。
“你那天來找我,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感覺那天你跟平時不太一樣?!?p> “對了,有個事兒忘了告訴你,我改名字了?!?p> 看來她是真的喝醉了,自己之前不是已經(jīng)這么叫過她了嘛。
“那你現(xiàn)在是叫什么?”
“姜梓。梓是桑梓的梓。”
“是個好名字,讀起來感覺很開心?!?p> “不知道為什么,那段時間特別想換種方式生活,一時沖動,就改了名字。”
“這樣啊……”
“嗯,以后你就叫我姜梓吧,我不想聽別人叫我之前的那個名字了。依悅?一味的順從依附怎么還能開心的生活呢?我不想做什么小鳥依人的乖乖女,從今以后,我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什么規(guī)矩道德相夫教子,我才不想管……”
“好……”
“我的事說完了,你呢?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沒有……”
“那我給你唱首歌兒聽好不好?”
“好?!?p> “不行,這里太安靜了,我不好意思,咱們?nèi)ネ饷姘??!?p> “姜梓,等一下!”
姜梓說著,就起身跑到外面去了,扔下錢,喬遠(yuǎn)溪便追了出去。
那晚,她唱了好久,喬遠(yuǎn)溪還是第一次見她這個樣子。
要是換做以前,她絕對不會告訴自己這些事,依悅,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都想和你一起分擔(dān),什么時候,你才會把我當(dāng)成你的依靠,坦誠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