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榮其實早有答案,只略微猶豫,便痛快說出:“遺夢坊內有一可穿越時空的物件,名喚紅木,你我都知?!?p> 綺夢皺眉:“我自然知,只是她每次來去都不定,且?guī)Щ氐臇|西也不能確定,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母親曾給過你一只貪婪瓶,對嗎?”
“不錯。”
“金錢其實裝不滿貪婪瓶,唯有真心才可?!?p> “你怎么知道?”綺夢吃驚,貪婪瓶就在柜臺上放著,他自然看得見,裝金子的事情他鋪里都知道的,但是需要真心才能裝滿就連她自己也是很久之后才想明白的。
“如果你相信我,就幫我做一件事。”袁榮避重就輕,卻帶著一種決絕地姿態(tài)說:“只是很難,我不強求?!?p> “什么事?你先說說看?!?p> “貪婪瓶還有一個作用,如果把它放進紅木里,就可以按照放入者的意愿去一個指定時間的地點。我需要十年前袁家大宅,書房西墻書架從左數(shù)第三格內的一個錦盒?!?p> “里面是什么?紅木需要精確的信息才可以拿對東西?!?p> “里面是一顆血紅色的琥珀,我不瞞你,那顆琥珀本身價值連城。慣常琥珀金黃色已是稀奇,但這一枚血珀確實絕無僅有,且其中心還有一只通體潔白的蜘蛛,應該是活著的時候被裹入其中,所以完好無損,十分難得??墒撬匾淖饔脜s不在此,這枚血珀是先帝御賜信物,先祖曾在先帝爺北征之時有救命之功,先帝許諾憑此獲得一次豁免,并給予后人所需的任意賞賜,若是得著這枚血珀,袁家此次定能得救?!?p> “為什么要回到十年前?”綺夢不解。
“因為十年之前,袁家與傅家相爭,家中遭賊,琥珀不翼而飛,家父尋了十年,未得其果?!?p> 綺夢沉吟片刻,堅定地說:“你等我好消息?!?p> 白日稍停歇的細雨,入夜又再次淅淅瀝瀝地下起來,帶著一絲秋雨的涼意,纏綿不絕。街道上的行人稀少,大多數(shù)的鋪子也已經掛上門板早早休息了,于是這青磚紅墻掩映的街市越發(fā)蕭瑟。
綺夢撐著油紙傘慢慢走著,一絲涼意順腳下攀巖而上,裙角早已濕透,鞋襪也濕溻溻的極為難受,可是她卻毫不在意,只是盯著那掛滿紅燈籠的雕花小樓。以往熱鬧紅火的遺夢坊,在這秋雨不斷的沖刷之下,竟多了些凄涼悲意。
她想,遺夢坊本就是悲情之地,一群無心的女人等著男人來送心,與之前在這里孕育,重塑生命再出去尋心,沒有什么區(qū)別。結局或悲或喜,那無心女人換了一茬又一茬,自己與嫣然應該是回來的最多的吧?
想著往事,以及模模糊糊的前塵舊事,她推開雕花木門,走了進去。前堂依然熱鬧非凡,善歌舞的還在臺上舞動,有了目標的自在臺下抓緊了自己的有心男人,那些醉倒在溫柔香的男人們,此刻暈頭轉向,只怕隔夜便成了城外那個水溝里的無心之尸。
錦娘將這一切料理的極好,偶有失蹤人口,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不幾日便壓了下去。如今看來,不是她有本事,而是背后有公主府撐腰,可是又怎樣?她公主手段通天,如今安排進了心腹,卻只怕這心腹未必一直是你的人了。
遺夢坊不是傻子,母親也不是等閑之輩,傳給魚錦嬢,自有她的道理,你究竟能否順利收了這坊子,還要看你的真本事。究竟是你利用錦娘?還是錦娘借了你的手來滿足眾姐妹的意愿?如今看來,倒有些不知因果了呢。
她穿過喧囂的人群,輕車熟路地轉到后院,那一池碧水,競比原來又大了一圈。綺夢挑眉,錦娘這是玩的越來越大了呢,收了這么多無心的女人,只怕不好出去。她搖搖頭,這不是自己要操心的事,于是跳上池水中的青石,一步步朝水閣走去。
錦娘已將原來前堂的東西都收在這里,綺夢很輕松便找出了紅木和貪婪瓶,隨手晃晃,有金寶碰在一起的清脆響聲。她沒有猶豫,打開紅木的蓋子,將瓶子放了進去,兩個睡得迷迷糊糊的東西,只來及發(fā)出一聲悶悶的喊叫,四周便墜入一片濃霧。
“去貞觀二年洛陽西市十二街?!本_夢只來及叫出時間地名,便一陣風似的被吸入紅木之中,片刻啪嗒一聲,蓋子重新合上,水閣重又陷入黑暗之中。
四周極黑,她在心中默念書房西墻書架第三格,便有一只無形的紅絲線,牽引著她前行,四下里不時傳出侍女奴從的低語,可是她一路上沒有見到任何人。這宅子極深,一路穿過無數(shù)假山竹林暖閣,走了好一陣才到了一處偏僻所在。
綺夢抬眼看見一塊木匾,上書:未厭居。便知是到了書房,四下里無人守著,她雖覺奇怪,但還是將那雕花木門推開一道縫隙,悄無聲息鉆了進去。
有一絲月光從窗格灑下,依稀照見屋內輪廓,她四下里望望,便直直朝那五層的紅木書架而去。第三格,第三格,她一邊默念,一邊焦急地摸了過去,直到手指尖扒到一個柔軟的緞面,她一時興奮,知道卻又錦盒在其內。
綺夢忙將錦盒取了出來,借著月光撥開搭扣,打開了細看,真真兒的血珀就在其內,正中間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白蛛,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就能從盒中爬出來。
她忙將錦盒收入懷中,順原路走了出去,才將書房門掩好,忽聽有責罵聲傳來。綺夢驚起一身冷汗,忙閃身避到一旁的假山石下,才掩好身影。就見一高大男子手中領著一個白衣男孩的耳朵,一邊責罵一邊順著小路走了過來。
“去,書房里罰跪,買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敢去獻給公主?如今被趕了出來,壞了咱家大事不說,險險連你小命都送進去,現(xiàn)如今還不知錯?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我不叫起來,你就不許出屋。”
一陣亂想,書房門打開,重又合上,稀里嘩啦地落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