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此時已經完全清醒,突然一把抓住她,狠狠地說:“你馬上就是御賜的袁夫人,這是要來向我炫耀嗎?沒想到你真的背叛我?”
“我沒有!”墨染收回手,淚流滿面,“真的沒有!”
“那商隊的事情怎么說?袁榮如何知道信息?我身邊人都跟了我許多年,不可能是他們?!?p> 墨染心內委屈不已,她想了辦法來見他,平生第一次偷進大牢,也顧不得被發(fā)現(xiàn)自己會怎樣?丟掉所有自尊,就為來看一眼他。難道自己真就這么賤,要被他這樣戲弄?
“你要認定是我做的,我也沒法解釋。你身邊的人都忠貞可靠,唯獨我跟了你這么久,還是不得你信任。我算什么?聽到消息竟還巴巴的去求錦娘?!蹦具煅剩帜ǖ粞蹨I,咬牙說道:“不過錦娘說你不會有性命之憂,我不知道你如何破局,便見你這最后一次,絕不再擾。”她說完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扭頭便往出走。
身后一絲聲息全無,她越走越快,轉角處的燭火就要照到她的連上了,連守衛(wèi)的鼾聲都清晰可聞。墨染還是忍不住,扭轉身子回首望去,那木欄上一點黯淡的燭光,正映照著貼在木欄上朝暮的臉,他面頰上一片亮晶晶的,原來早已淚流滿面。
她只覺冰冷的心再次跳起來,不管不顧地便往回跑,一直跑到九爺眼前。他的目光追隨者她的身影,見她再次回轉,壓低了聲音罵道:“你怎么這么笨?被人發(fā)現(xiàn)怎么辦?”
墨染卻什么都不說,只是緊緊抓住他握在木欄上的雙手,不住的哭泣。這個混蛋,明明擔心自己,卻非要把自己罵走。
九爺焦急地看向出口,生怕守衛(wèi)會突然闖進來,他掰著她的手,吼叫著讓她離開??墒悄局皇强?,就是不肯離開,最后被他逼急了,終于開口。
“你瘋了麼?為什么要趕我走?現(xiàn)在誰還肯來見你?你為什么以一定要趕我走?趕我去袁榮那邊?你知不知道,我馬上就要嫁給他了。你逼我不算,還要逼掉你的孩子,你怎么就那么狠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受?傅朝暮,你就是個瘋子,傻子,蠢貨!”
墨染不管不顧地罵著,一邊伸出手去用力砸向他。九爺嘆息,抓住她的雙手,死死壓進懷中,隔著木欄將她的頭按住,輕輕地吻了上去。墨染的臉擱在粗糙的木柱上,被扎的生疼,可是她的心卻一點點安靜下來。
良久,九爺才抬起頭,看著她低聲說:“阿染,我愛你?!?p> 墨染哽咽一聲,再次落下淚來,兩人就這樣默默相對,一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時候,許是隔間傳來睡夢中的囈語,驚醒了兩人。
朝暮伸手撫在她的頭上,只輕輕說:“不要來了,我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受我牽連。即便不出去,我也知道形勢不好,只怕…”
“不要說了,我等你?!蹦疚孀∷淖欤瑩u搖頭。
“只怕要被流放。”
“我等你?!?p> “所有財產都會被充公,我恐怕給不了你安穩(wěn)的生活?!?p> “我等你?!?p> “若是被賜死?”
“不要亂說,不會到那一步的?!蹦炯绷?,提高聲音叱責。
遠處傳來模糊地聲音,似乎在問:“誰在里面?”
九爺立刻緊張起來,連連催促她離開。墨染死死盯著他,繼續(xù)說:“我等你,所以你必須好好的,一定要活著出來見我!”
“好。”九爺無奈,只得點頭,清晰地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不覺緊張極了,一張臉刷白,連連應聲:“我答應你,阿染,快走!”
墨染咬住下唇:“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九爺突然愣住,呆呆地看著她。
拐角傳來斥責:“什么人在那里喧嘩?”有囚犯被驚醒,發(fā)出古怪地笑聲,還有不斷敲擊木欄地聲響。
“走!”九爺吼道:“在外面好好的…等著我!”
墨染點點頭,就在守衛(wèi)轉過來的一瞬間,突然躍起,消失在漆黑的墻壁之后,遠遠地傳來一陣蛙鳴。九爺只覺眼前一花,再看守衛(wèi)已轉過來,滿面怒氣地四下里查看。
他有些愕然,不知錦娘為墨染做了什么,竟可以在這大牢內隨意出入。遺夢坊古怪,大家都知道,可凡有所求者,必要付出代價,不知墨染許了什么給他們?朝暮眼底開始發(fā)紅,雙手緊緊地攥住木欄。
十幾年前那個飄著大雪的日子,自己與母親弟弟攙扶走在山中,雪太大,以至于路都被埋住。母親背著弟弟,焦急地拖拽自己快走,一不小心便滑下了山坡,好大的雪,好冷的天氣,四下里只有雪聲。
他手腳并用地滑下去,找到滿臉是血的母親,還有奄奄一息的弟弟。呼叫無門,只怕三人就要葬身山里,天色漸漸暗下來,他呼叫的聲音也漸漸低沉下去。
“好可憐吶?!眿扇岬穆曇繇懫?,一股暗香拂來。
他費力睜開雙眼,迷蒙中看見一身著艷麗華服女子立在眼前,鵝毛般的大雪在她頭頂飛舞,卻并不落下。
“仙女,救救我們!”他低聲呼救,掙扎想要起身,四肢卻都已經麻木,只能匍匐著叩拜。
“傅朝暮,你想活對不對?”
“對,還有母親與弟弟?!背好卮?,心想仙女難道不是來救人于為難的嗎?
“若要我救你也不是不可,只是你能拿什么來換呢?”仙女一臉冷漠,輕輕問道。
傅朝暮一顆心冷下去,原來這世間所有一切都要等價交換,包括仙人,呸,什么仙人。
“我不是什么仙人,不過是遺夢坊坊主,生意場中小小一女子,你若今日肯應我一物,我便救你一家也未嘗不可,甚至可以讓你傅家重整旗鼓?!蹦窍膳灰恍?,蹲下身來,輕輕說道。
“是什么?”朝暮不解,自己現(xiàn)在身無分文,還有什么能被坊主看在眼里?
“你未來的妻子與孩子?!毕膳p啟紅唇,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