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歷登記時瞥見別人名字成雙成對,唯獨自己旁邊還缺一個,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回想起少女之前怪異的行為,略微遲疑的望向沈宴,那人卻壞壞一笑,晃了晃簽頭。
一個金邊閃閃的“六”字讓他心里難受,腦子里飄過一行字:“完了,第一輪就要被淘汰,就不該一時嘴快?!?p> 登記名單的老人寫沈宴名字的時候抬起深陷的眼睛看了葉青西一眼,隨后提筆在空白處寫了幾筆。
抽一支簽,登記一個名字,觀眾記憶有限,不記得誰是哪個號和誰匹配,但卻一直沒聽到白簽。
直到對決名單掛起之后,滿座嘩然。
坐于高臺的酉遲瀲滟的眸子里滿是笑意:“果然是老夫看中的弟子,運氣不錯呀!”
谷山書院弟子:執(zhí)教,前后有必然聯(lián)系嗎?……上品進階丹,錯過了。
沈宴:我就知道!
“怎么能是她!”
既然是比試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愁,抽到弱一點的對手自然喜不自勝,遇到強敵的就有些灰頭土臉了。
自然看憑運氣晉級的葉青西,哪哪都不順眼。
“她……”背后議論是一回事,如今這個場面有些話不好從參賽者的口里說出來。
畢竟上首坐著一個一心維護葉青西的酉遲執(zhí)教。
他們忌憚,但觀眾不怕。
“噫,不是說二小姐已經(jīng)被酉遲執(zhí)教收為入門弟子了嗎?這還要走過場呀。”
“此次對決要淘汰二十四人,谷山書院不知道能留幾人,雖然不至于提前拿到入學邀請,但也只差臨門一腳吧?!?p> “整個孤城就數(shù)二小姐運氣好,逢賭必贏,一張小嘴就跟開了光似的?!?p> “哪有那么玄乎,她有這次運氣就不錯了,留到明天,只有被慘虐的份兒,還不如趁早下來?!?p> “一次兩次運氣好不代表能一直好下去,以前是個天才,說不定哪天就跌入凡塵啦!”
……
辜月瑤靠近葉青西,偷偷握著她的手:“青西別理他們!阿姊等著和你一同去谷山書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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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麗風清的清晨。
三座擂臺一字排開,兩兩一組,同時開鑼,當時天邊陽光微暖,比試已經(jīng)過了兩輪。
“噫。”江亭歷手關(guān)節(jié)擱在烏紅桌上,手掌托著下頜,用扇子戳了戳白斂的腰腹,“這副如臨大敵的姿勢有些過了啊?!?p> 見少年排斥皺眉,卻依舊一臉嚴肅地盯著高臺,江亭歷懨懨地轉(zhuǎn)頭,騷擾左手邊的沈宴:“哪里有比試他就跑哪去看,谷山書院如此也就罷了,怎么到這里還是?再這么下去就該魔怔了,你不管管?”
在江亭歷看來,白斂就是個孩子,應(yīng)該淘氣一點,愛玩一點。
可小屁孩腦子里除了劍道,就沒個其他,長此以往,就該單身一輩子。
人生不應(yīng)該如此單調(diào)。
沈宴越過江亭歷目光聚焦在白斂身上,只是一瞬,很快就挪開了視線。
“這些弟子大都在玄微四重左右,于阿斂來說,正合適?!鄙蜓缯Z氣很平淡,“這些人都可能會是他的對手,提前做好功課,沒什么不好?!?p> 葉青西的目光從沈宴轉(zhuǎn)向白斂。
只見少年面色沉穩(wěn),目光如炬地盯著高臺,閉目凝神,眉頭緊蹙,毫不懷疑,他在思索。
至于思索什么?
和高臺上對決之人的比試,出什么招式,對手該如何抵擋,不止一遍的琢磨,推論,推翻,重來。
他屏蔽了周遭一切的嘈雜,一心只想一件事,在他的身上,葉青西感受到了認真。
極致的認真。
少年的形象被無形放大,稚嫩的臉龐上仿佛籠罩著一層白光,而縈繞在他周圍奇妙的氛圍感染侵蝕著她的內(nèi)心。
血液不禁燃燒沸騰起來。
“這是一個值得敬佩的對手,對于劍道的執(zhí)著讓人敬畏?!眮碜詢?nèi)心深處聲音由遠及近。
繼云不實之后,葉青西再一次感受到了劍道的召喚。
從一位十二三歲的前面身上。
那一刻,她甚至覺得,這是一位為劍道而生的少年。
在眾人疑惑、驚訝、桃色八卦的眼神中,她恍若失神走到沈宴桌前:“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宴抬頭仰望葉青西,素雅的青衣,襟口雪白,襯得她面若桃李勝三分,心細如塵的他自然也感受到了白斂帶給她的震撼。
第一位位面中葉青西幾乎靠著丹藥不斷晉級,即使是這種弊大于利的方式,她也憑借著得天獨厚的血脈,成功地站在高處。
甚至越級打敗了明心境高人,劍在她手中千變?nèi)f化。
習慣用最簡單的招式,最快的速度,擊敗對手。
但她為人散漫,至始至終對劍道毫無敬畏,為人詬病。
他很好奇她在想什么,是不是改變了對于劍道的誤解。
鼓勵地望著少女:“問吧?!?p> “在你眼中劍道是什么?”她喃喃出聲,不似詢問,更像是求索內(nèi)心。
她曾立于巔峰,劍鋒過處,所向披靡,但她覺得劍在她手中只是一把沒有溫度的工具。
……卻從未體會到劍所帶了的快樂與榮耀。
她見過如癡如醉的劍修,求索一生的執(zhí)著,越挫越勇的堅韌,還有他們眼底如同皓月般耀眼的光芒。
此時她又見到了少年的無畏和熱血。
她不明白。
又一直想問的問題。
不禁又重復了一遍:“在你眼中劍道是什么?”
字字鏗鏘有力,附近的人安靜了一瞬,繼而發(fā)表了對她擾亂比試、質(zhì)問語氣、糾纏沈宴的各種不滿。
“我不知道?!鄙蜓缍似鹈媲暗那嚆~酒杯,粗糲的手指細致地描摹著上面的紋路,凹凸不平或者冷硬圓滑。
“但它一直存在,每一次揮劍,每一次晉級,它都在。有時候,我感覺它就在眼前,伸手就能觸到,但有時又覺得遙不可及,需要窮盡一生去追尋。”沈宴看向高臺,似乎在回味著什么,說的話也虛無縹緲。
“你現(xiàn)在不懂,沒有關(guān)系,時間還早,你可以試著去摸索,畢竟它一直存在?!?p> 葉青西長舒一口氣,被他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