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仙嗎?”錦繡其實也不太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神,如果真的有神,為什么他們不出現(xiàn)幫幫她,反而任人糟賤她。
蘇諾搖搖頭反駁她:“那不過是一群騙子罷了,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會信的。我會等她的,我還要唱歌給她聽?!彼嘈拍莻€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寬闊胸懷的造物主一定還會來看她的。
“我叫蘇諾!”
“錦繡,我叫錦繡……”
蘇諾當然知道她叫錦繡,在她還是個小丫頭的時候蘇諾就見過她了,她還知道錦繡的父親遭了海難,留下她和她母親相依為命。一開始母女倆還會一起到海邊撿些海貨,后來就剩下她一個人來了。蘇諾每次都躲在礁石后偷看她,她不理解,人類怎么這么脆弱,就比如說眼前的幼崽,一雙短胖白嫩的小腿被埋在淤泥里,一只手提著一個破爛的草簍子,一只手插進泥里“吭哧”“吭哧”地摸著海蠣子。
“啪”!海邊有幾個鬧騰的孩子,為首的一個大點的孩子,抓起一灘爛泥,甩在了小錦繡的臉上。
“野孩子!小克星!克完爹又克死媽!”一群孩子站在礁石上居高臨下地嘲笑她。
原來她的母親也死了,人類的生命可真脆弱呀……
小錦繡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臉上粘著的爛泥巴她也沒去管,自顧自地摸著海蠣子,這是她今天的晚飯,她沒空和那些孩子糾纏,不然晚上又要餓肚子了。但是今天沒有海蠣子,只在田地里挖到了半籃子荸薺,她已經(jīng)吃了五天的荸薺了。
在那個大孩子的帶領(lǐng)下,其他的幾個孩子撿起腳邊的石子準備砸向她。蘇諾看不下去,打算給這群不懂禮貌的人類幼崽一些教訓。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海風卷起了細沙,迷了他們的眼睛。
“哇——”一個孩子哭了起來,仿佛打開了某種開關(guān),其他人接二連三的開始哭,轉(zhuǎn)身向村莊跑去找他們的父母。
等他們走后,小錦繡終于離開了那片泥灘。找了個還算干凈的低洼地,認認真真地洗掉了身上的泥巴。一雙小手被淤泥里的銳石劃出一道道血痕,她將手泡在海水里,忍著鹽水帶來的刺痛感,顫顫巍巍地掬起一捧水搓洗著臉上的污漬。她將臉埋在雙手中很久很久,趁這時蘇諾偷偷將一條海鱸魚放進她身前的水洼中。魚兒“撲騰”起來,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把臉從手中抬起,一雙小杏眼紅彤彤的。
再等蘇諾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身邊多了個婦人,她叫她一聲嬸娘。初冬的清晨她們在海邊的鹽田里挑粗鹽,暖春天的午后她們在堤壩的路邊挖野菜,夏至的傍晚她們在海灘邊撿螃蟹,秋凜的深夜她們在礁石上瞧星星。
錦繡在一天天長大,但從她的穿著和身體狀態(tài)來看似乎并沒有過上好的生活,包括她的嬸娘,但是即便是過的如此艱辛,她們都像是彼此生命里的希冀,堅韌地活著。
……
蘇諾問:“錦繡,你要死了嗎?”
“我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彼胨龤⑷肆?,這世間已經(jīng)容不下她了。
“那你死之前有沒有做過好事?”
“好事?”她不知道她這輩子有沒有做過好事,如果從小到大被人欺負卻選擇忍氣吞聲,不與他人發(fā)生過爭執(zhí)也算好事的話,那這些好事也差不多被前半夜她這輩子干過的所有的壞事給磨光了。
她想了想說:“沒有。”
“如果你不做件好事就死的話,那你下輩子還會過的更苦的?!?p> 錦繡看著那鮫人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的樣子,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那你說什么樣才算是好事?”
“我也不知道……我沒有離開過大海,你是我接觸的第一個人類,我想如果你能夠滿足我一個愿望的話,那一定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你有什么愿望?”
“我想吃建州城里最好吃糕點!”
“建州離這里很遠,你又是從哪里聽說有好吃的糕點?!?p> “海上?!?p> “海……上?”
“嗯!海上!海上每年都會經(jīng)過許多許多的商船,每次我都會跟著他們游一段時間,我聽到那些船艙里的官家小姐們是特地從大梁趕敢到建州的點宴居,聽她們說那點宴居的糕點新奇美味,大梁城內(nèi)朝廷官娟趨之若鶩,還有我還聽說那點宴居的老板娘是大梁皇后的親妹妹,多少還是沾點皇親國……”
“夠了,不用說了。我可以幫你去買,只是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雖然錦繡聽著那鮫人說著什么好事、下輩子的事,怎么聽怎么覺得有點鬼扯?但是說實話,她怕了,她這輩子實在是太苦了。
“你是說銀子嗎?我也沒有,但是我有這個!”蘇諾再次拿出了那一堆藍色珍珠遞給她。
錦繡也沒去過建州,但錦繡聽嬸娘說過建州是南海最富庶的地區(qū)。她在心里大概地估算了一下,走到蘇諾面前蹲下鄭重承諾著:“最多半個月,半個月后的日落時分你在此處等我!”說完在蘇諾掌心里抓了一把揣進兜里。
“好的好的?!?p> 錦繡先是從周邊的農(nóng)莊里偷了一套衣服,換下了“血衣”把自己打理的差不多了,先去了昌安鎮(zhèn)的當鋪,她估不準懷里那把珍珠具體值多少錢。一開始她先是拿了一顆先試探,誰知那掌事的看到珍珠的第一眼,眼睛就發(fā)愣。說是自己也拿不準要先去稟告掌柜的,后來是掌柜的出面給她當了一張一百多兩的銀票,但她嫌棄銀票的面額太大,用起來不方便,主動要求換成銀兩。最后她走的時候,那掌柜的還不忘問她珠子的來歷。一開始她不肯說,掌柜的卻一直追問著,她怕給蘇諾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謊稱是祖?zhèn)鞯?,這才堵住了那人好管閑事的嘴。
她用現(xiàn)銀雇了輛馬車就匆匆上路了,車夫是個老婦人,年輕時和丈夫一起開過鏢局,后來丈夫走鏢被殺,她孤家寡人為了糊口做起了趕車的行當。這次的雇主是位十多歲姑娘,看她衣飾及言行舉止也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說丫鬟也不像是會伺候人的,但賞錢給的相當大方。
大概在路上走了六天,終于到了建州城外。
“姑娘,到建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