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嚇得想撒腿就跑,卻被后面聞聲趕來的禁衛(wèi),當成了刺客:
“什么人?!莫不是刺客?!站??!”
“來人,有刺客!”
小兵不得不硬著頭皮,掉頭、跟在老兔子一樣的老太監(jiān)身后,跑進了玉閣里。
這時,玉閣里一片黑暗,雖然還能隱隱聞到燈油燃燒過的氣味。
小兵只能屏住呼吸,用后背貼著墻邊,噓遛著腳、努力跟上老太監(jiān)。他心里很怕踩著蔡大相公心腹的尸首,或者什么其他嚇人貨??墒?,走了好一會,地面還是出奇的干凈,他居然什么也沒踩著。
小兵剛要高興,就發(fā)現(xiàn)前面、剛才還不時發(fā)出窸窸窣窣聲音的老太監(jiān)不見了。他不得不趴下,拿手在地上向前摸路。
轉了兩轉,小兵居然就摸到一個帶把手的井蓋子。仔細看,木頭縫隙里,還閃出些如絲般細的火光來。
小兵好像飛蛾撲火一樣、小心翼翼的挪開井蓋,順著垂下去的繩子,朝光亮,爬了下去。
又兜兜轉轉得繞了幾個圈,就進到了一處好像是地宮房頂?shù)膴A層里。
地上、碎磚瓦的下面,傳來幾個男子說話的聲音:
第一個聲音特別沙啞,好像是個干癟老頭,說話都直抽抽:
“真三公,咳咳……別來無恙???”
“郭……郭仙人?你不是駐顏有術,長生不老了嗎?這……那金蟾的事情,當初,莫不是也是騙我們的吧?徐二郎,真有你的,你居然和他合著伙,來騙老夫?!”
“……”
然后,第一個說話的老頭就“嘿嘿”的笑起來:
“咳咳……童大相公只是問徐師傅、金蟾在哪里,他也實話實說了。再說,那金蟾確實是我大遼的寶物。真三公要拿什么、來換這么好的東西,生一個給自個兒送終的兒子呢?”
老者似乎專戳童貫“是太監(jiān)”這個痛處。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步跑:
“師尊,師尊!那闖進來的,招了。他是蔡京的跟班,是來找童大人傳話的,說是宗澤老頭不知道打哪里、弄來一份神宗爺?shù)倪z詔,就要送進宮、給趙官家了?!?p> “咳咳……遺詔上……都說了什么?”
“師尊,聽他招,說那遺詔是承認賈道士是仁宗遺孤……”
“哈哈哈哈,咳咳……那是偽造的!真的遺詔,早就跟著趙佶的梳頭娘子藍魚兒,埋到地底下,爛了。當年,老夫親自擺的位置!咳咳……那人還說了什么?”
“師尊,沒了……但,那藍魚兒不是被趙官家下令杖斃的嗎?怎么還能勞動師尊去為她擺墓穴里的方位呢?”
“你們年輕不知道??瓤取侨遮w佶的乳母薛夫人病的厲害,就把向太后藏了很久的遺詔拿了出來……偏那藍魚兒仗著有寵,亂翻趙佶身上,翻到了那遺詔。老夫便命你們師父去說了兩句,趙佶膽小,怕亂了人心,打了藍魚兒……呵呵呵……她便死了?!?p> ?。ㄚw佶的乳母薛氏是向太后從前的侍女和親信。這也是向太后力排眾議,一定要立趙佶為帝原因之一。)
老頭很時候的停了一下,示意:藍魚兒之所以會被二十板子不到打死,都是他出的手。
“趙佶就哭得什么似的,叫人把她厚葬了。本座便勸他,不如將那遺詔也一起埋了?!?p> 又一個中年男人插進來,得意的補充說。
說完,他,老頭,還有其他幾個人,都呵呵呵的笑起來。
小兵腦袋上的汗珠都下來了,他雖然聽不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故事,但是他聽明白了一件事,下面這幾個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貨。
“那宗澤真是自取死路啊,咳咳……不知道還拉著誰陪葬……”
“額,師尊,那人好像還說,西門城司雷鴻跟著一起進的宮……”
“什么?你怎么不早說?!父親,那雷鴻若走了,誰負責開城門???”
那中年男人忽然著急了,大聲怒喝。
老頭卻樂了:
“童大人,您換金蟾的機會來了。只要今晚張覺的人馬能平安入城,老夫就把金蟾雙手奉上,而且,我們還能幫您了結了徐二郎。從此,大人便不需再為他知道的太多,又殺他不得、而煩惱了。”
“老夫……”
“真三公如今權傾朝野、富可敵國,不就差個送終的兒子了嗎?這些年不也是為了金蟾的下落,才一直保著徐二郎的命嗎?大人又不是那面薄心軟、念舊情的人!”
緊接著,小兵就聽見、下邊似乎有什么人被綁了起來,然后就是一聲、好像開爐子門的金屬碰撞聲,什么人就掙扎起來、好像要被塞進了什么東西里。
小兵想看得仔細些,忍不住把身體匐到了、那漏光的缺口上。
大概是這房頂也朽了,小兵連“啊”一聲,都來不及喊完,就跌進了下面的地宮里。
一個倒霉、來不及躲避的道士,被小兵一下騎在了胸口上,和碎磚爛娃頭一起,被壓在地上,口吐白沫。
另外兩三個穿著道袍的,攜著一個須發(fā)全白,身體好像一片脆了的舊紙的老道士,躲到了通往外殿的小道上。
大名鼎鼎的童貫,崴倒在一座兩人高的大麒麟腳下。
這麒麟兩眼圓瞪,好像正吞云吐霧的、看著腳下這一溜人。肚子上的爐門外,還露著一對正在掙扎的人腿。
小兵呆了,他剛想爬起來逃命,就被背后一個人拿磚砸在后腦勺上,昏倒在地上。
砸倒小兵的,正是現(xiàn)任郭仙人。他拔出藏在拂塵里的細劍,剛要結果了小兵,就聽見碩鼠道士急忙跑進來:
“大師兄……大師兄……不,師父!大事不好了……平州張醒等人……不見了!”
“慌什么!他們不可能逃出這地宮里的推背陣!”
“可是……可是,弟子把所有機關都找了,就連昨天困在地宮里的岳虞候,都不見了。想必是有精通推背陣法的人,進來了這地宮,救走了他們。而且剛才宮里內獄來信兒說,張……張會計也越獄了……”
本來還一臉鎮(zhèn)靜的郭仙人,看著他爹老郭仙人,不淡定了:
“父親,那……賊婆……怕是也在這地宮里?!?p> “是啊,師父,前些日子送給她的那些禁書里,說不定就有這推背陣的陣法???”碩鼠道士急的在一邊磨牙。
“壞了,必然是她!”
另外一個道士也跟風說,終于把老道士也說緊張、冒汗了:
“她爹精通這些,當初還能在重重包圍里,用這大麒麟逃走!”
“師父,不如這就去抓住她……”
碩鼠道士的話音剛落,第三個道士屁股尿流的滾了進來:
“師父,大事……大事不好了。不知道是誰,把行動的信號都放上了天……”
除了郭仙人父子外,其他幾個道士聽見這話,急的臉都紅了:
“這可怎么好?現(xiàn)如今,西城門還沒開呢?!張覺的軍馬要怎么入城???”
“萬一在西城門口廝殺起來,不就全露餡了嗎?還怎么奇襲宮里啊?”
“師父,我等在宮中也只埋伏了五百人……那張如晦這個沒用的!才找了這些個人來……”
老郭仙人的手腳也哆嗦起來:“咳……咳……咳咳咳咳!”
郭仙人叫這一窩子說得眉頭皺出一個大疙瘩,他心一橫,一把抓住童貫的袖子,拿細劍頂住他的喉嚨:
“走,童大人,您有兵馬!我們先去舉大事!”
幾個徒子徒孫道士趕緊在后面扶著老道士,也要跟著出去外殿,就聽見外面的通道上傳來一個鐵籠子落地的巨響,和一聲尖細聲音的慘叫:
“郭……仙人,救命??!小的是狗兒……”
接著,就又是一個粗些的動靜:
“郭仙人……不好了,李綱那廝居然扯了高殿帥進宮。高俅那潑皮居然倒戈了……啊……救命啊……”
然后,就是又一個鐵籠子從高空落地的動靜。
這下,郭仙人的臉徹底煞白了,因為這最后一個被扣住的,就是負責在宮里、帶人沖擊的張如晦。沒了他,自己連他找來的那五百人長什么樣,安置在哪里都不知道。
現(xiàn)在,他手里不就只剩下、這眼前幾個酒囊飯袋了嗎?
便是那張覺成功闖進宮來,見他這樣狼狽,哪里還會和他平分大宋江山呢?
一時間,整個地宮里就只能聽見一眾人喘氣的聲音。
騎著吐白沫大師兄的小兵,醒了過來。他瞧這一伙人都愣住了,突然打了個機靈,一個蝦跳,就想彈起身體往外跑。奈何,剛才跌下來扭了腰,卻也動彈不得。
郭仙人扭頭看了他一眼,獰笑了一下:
“真是禍兮福所倚!你現(xiàn)在若是出去,便只有死路一條?!?p>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對他父親老郭仙人說:
“父親,如今顧不得這許多了。為今之計是要保得青山在。”
“可是,這可是……唐代袁天罡設下的推背陣啊,就這么毀了,豈不可惜……咳咳咳咳……嘔啊……咳咳咳……”
郭仙人看看已經耷拉了腦袋的徒弟,和手邊嚇得縮起來,只有平時一半大的童貫,咬了咬牙。
他退回到大麒麟香爐門口,一腳把徐師傅蹬了進去,然后關上了爐門,靜靜看了大麒麟兩三分鐘,他便抄起剛才砸倒了小兵的那塊磚,朝大麒麟香爐爐門口掐栓,砸了過去。
“哐鏜……哐鏜……哐鏜!”
然后,就是一陣極細的聲音,郭仙人幾個健步,縱身跳到眾人都站著的、通往外殿的門口。
大香爐四周,原先擺著書盒子的那些磚架,頓時就塌成了一片,把小兵、口吐白沫的大師兄都砸在了下面。
然后,外殿走廊上也傳來幾聲巨響,好像什么重家伙不斷落地的動靜。
最后,地宮里終于安靜了下來。借著寫微紅的燈火,大麒麟香爐半崴在一堆塌陷了的碎磚頭塊下,無奈的瞪著眼睛。
郭仙人這才領著一眾人急急的出去,逃命去了。
蒙恬小姓張
有時小人的計謀之所以失敗,就是因為他們都在打自己的小九九,哪怕是一分錢的利,一滴血的付出,都在指望是別人出錢出力,挨打上當。這段故事雖然寫的是謀反,可是公司里類似的故事,也不少,換個形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