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羽如此一說,莫知道才將心中一份疑慮放下。
金城衙統(tǒng)柏秋冉,雖是兩月前才升作一流高手,亦補缺當上衙統(tǒng),卻是第一批入六門的老手。
若在城內,雖尚不能將那八人擒住,至少不會讓其輕易逃脫,去麗山腳下作以埋伏。
雖說數(shù)日未曾傳來消息,但莫知道僅對時間同顯湊巧稍有疑惑。
如他此次去到邊關一途,所過之處,大都設有分衙,但也未傳遞過自身所在消息。
若換作追拿窮兇極惡之徒,若因傳遞消息暴露了身份,對方不是盡快藏匿,便是拼死一博,如此枉加兇險之舉,柏秋冉自不會做。
朝廷本就一直防著狼突豕竄的江湖以武犯禁,這才特設六門。
然這四載下來,他身上不但已暗傷滿布,僅調養(yǎng)得一月時日,就又得親自奔波。
雖說人人似乎都知得他,卻也如進城時一般,非是人人都識得他,且六門上下亦不敢說事事辦得公正,如這八人懷恨前來或欲來尋仇的不在少數(shù),自會時刻都將行這刀兵之爭。
如此狀況對他而言,實可謂抱薪救火。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打著借休歇時稍作調養(yǎng)的心思,任唐曼舞帶他行了這么遠,亦不至于在那紫煙雷火彈上吃了如此大虧。
轉念又思至唐曼舞,莫知道便將思慮先行放下。
此案既有人故布疑陣,或也與京城失竊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便是不去尋,對方也會主動找上門來,雖說那時再作應對顯得很是被動,卻總比毫無頭緒來得好。
他當下便放緩語氣道:“何必慌張?本統(tǒng)領何曾蠻橫無理過。只因那八人早早便于麗山腳下設伏于本統(tǒng)領,卻不見眾部有來援手,這才誤以為柏衙統(tǒng)因故不曾領你等追擊罷了?!?p> 李勝聽到途中就已怔住,待他說完,便立時惑道:“統(tǒng)領確定是八人?”
莫知道聽得不對,道:“有何不妥?”
何白羽急續(xù)道:“回統(tǒng)領,昨日案犯共有一十二人,于大堂里應外合,這才打了個措手不及!”
莫知道立感不妙,道:“此間不是說話之地,且入堂中?!?p> 說著便望內而走。
剛走得幾步,何白羽和李勝二人正要喚人來接替兩人看門,卻聽到身后隔街傳來一道急呼,“殺人啦!來人啊、快來人??!可莫叫那廝跑了?。 ?p> 莫知道眉頭蹙起,暗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聽這話,顯是兇手已在逃了,便望李勝道:“你且去擒下,交與當?shù)匮瞄T處置吧?!?p> 李勝作禮道:“是?!鞭D身便掠身往聲源處而去。
何白羽便隨著莫知道繼續(xù)入內,并喚來兩人接替看門。
莫知道這才詢道:“可曾有一女子來尋我?”
唐曼舞心思聰敏,自不會跑去投宿,而是到分衙來等候。
多此一問,不過是想要在討論此案疑點之前,確認其安危無虞。
何白羽如他所料道:“回統(tǒng)領,先前著急,未曾稟明,確有一女來過,言說統(tǒng)領今夜必至,定要在此等候,其他一概不言,屬下等人見她氣質非凡,神態(tài)又不似作假,便也暫信于她,將其安排在后堂休歇,此刻才知是真的?!?p> 莫知道停步頷首道:“無妨,那便先去后堂?!?p> 何白羽連忙引路,并試探著詢道:“不知統(tǒng)領的傷……”
他先前就已想問,畢竟這顯是火器所傷,只是統(tǒng)領開口便是公務,使得他不便轉移話題,一直拖到此時。
莫知道搖首道:“無妨,在那追魂天字號手中吃了些暗虧罷了?!?p> 何白羽心下大驚,卻也沒敢再問。
剛可望到后堂,莫知道便見到兩名屬下守在門外,皆是女子,便對何白羽聰慧的心思作以佳評。
兩人來得近前,兩女立時認出腰牌,趕忙行禮道:“參見統(tǒng)領大人。”
莫知道頷首道:“辛苦了,時辰不早,且先下去休歇吧。”
兩女再一垂首,左側那女道:“得統(tǒng)領如此關心,不勝榮幸,我等這便先行告退?!?p> 言罷和右側那女一同越過兩人往外而去,途中均偷脧了莫知道兩眼,亦是臉上一紅,交頭接耳地輕聲議論著離開。
何白羽連忙笑道:“她二人均于三月前入職,未曾見過統(tǒng)領,實是讓統(tǒng)領見笑了。”
莫知道卻再無興致計較這些瑣事,輕輕搖首,上前抬手準備叩門。
門內卻已傳來清脆的聲音,“別客套了,還請莫統(tǒng)領快些進來吧?!?p> 莫知道聽得這話,臉色一變,伸手推門看清內里那人,便立時訝道:“竟真是你!”
堂內那人雖亦是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然非是唐曼舞,而是那一人一局,“朝暮千里”羅小藥!
羅小藥一身月白羅衫,巧笑嫣兮地盈身作禮道:“莫統(tǒng)領這是什么話?我怎不能是真的呢?”
莫知道臉色一沉,道:“唐曼舞現(xiàn)下何處?”
羅小藥立時驚疑不定,語氣似怨道:“這名兒倒是好聽,且得大人如此關心,想必定是位絕色美人吧,怕不是那……”
說道此處,羅小藥見莫知道臉色愈漸陰沉,便趕忙改口續(xù)道:“你莫要用這般眼神看我!我可真不識得此人!”
莫知道踏前一步,沉聲喝道:“莫要裝傻充愣!若你不知,又怎可能會知我今夜必會來此!”
何白羽看出不對,已堵在門外,以防羅小藥走脫。
羅小藥視若未見,望莫知道怒道:“莫知道!你怎可如此誣賴于我!我連這名兒都沒有聽過!若不是遠遠見你傷在那紫煙雷火彈之下,那翠衫女子又現(xiàn)得突然,我尋思著不便靠近,這才先行來此處候你,想要奉些傷藥,卻沒想你!你……你竟如此待我!哼!真是好心沒好報!”
羅小藥說著氣惱地抬腳往地上一跺,盡顯一副受氣委屈的小女兒姿態(tài)。
但任憑她說得如何理直氣壯,又擺出如何姿態(tài),莫知道此刻已是心中憂慮,便只是冷笑道:“且不說你我無甚關系,這天下事,難不成在今夜全趕巧了不成?且我等行事未曾遮掩,你又有何不便靠近之理?”
羅小藥眼中淚光閃爍,怒斥道:“你!……你這人怎不講理呢!”
莫知道冷冷道:“哼!道理,是和懂禮之人講的,似你這般滿嘴胡謅支吾之人,有何道理可言?還不快從實說來!”
羅小藥直給氣得粉臉煞白,憋了幾息后,自懷中掏出個巴掌大的盒子,氣鼓鼓地往莫知道胸前砸去。
莫知道眉頭蹙起,何白羽就已上前伸手,將盒子攬了過去。
羅小藥更氣,不等何白羽查看,就已沖至莫知道身前舉著雙手道:“總之你就是疑我欲要對你不利便是了!那便來呀!用你六門那特制鎖鐐將我拷起來呀!我羅小藥若皺了半下眉頭!那便!……”
羅小藥忽地滯住,似不知該如何往下說。
莫知道冷聲道:“便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