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慶功夜宴
“你怎么來了?”晚娘見他穿著自己做好的成衣,心底不免暖流涌動。
她有些驚覺如今自己看到他時,內(nèi)心發(fā)出的奇特感受。
厲承修原本打算去蘇府,誰知途中侍衛(wèi)來報“殿下已遣走馬車,走回厲府”,他便沿途找尋過來。
當(dāng)在人群中看到她落寞的背影時,立刻讓馬車夫停下,不由自主地跑了過去,就想快些來到她身邊……
原本準(zhǔn)備的嚴(yán)辭厲語,當(dāng)見到她朝自己微笑時,已再說不出太多責(zé)備的話語。
“聽聞殿下氣勢洶洶地就去了蘇府?怎不同我說呢?”
“這點小事,就不勞煩厲少卿出馬了……”晚娘搖搖頭,繼續(xù)道:”更何況,我與你定過約定,我所做之事你還是不要干涉為好?!?p> 晚娘冷然開口,說罷,徑直往前走去。
這輩子,她不想牽扯太多人,進(jìn)入漩渦中。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
望著她走遠(yuǎn)的背影,厲承修頭一次感覺心頭空落落的,難受的厲害。
……
馬車上,晚娘靠坐著閉目養(yǎng)神,厲承修也不再追問蘇府之事,忽想起今日陛下提起的“慶功宴”一事,他便提了一句,順道勾起她的興致——
“再過兩日,宮里要舉辦皇商慶功大宴,召集各地對國家有貢獻(xiàn)的名商前來。陛下說可偕家眷一同前往,殿下,可想去看看?”
晚娘果然抬起頭來,目光清澈見底,好奇地看向他,“那揚州名商,是哪家?”
“楊州……應(yīng)該就是你那日遇見的宋鈺宋家?!眳柍行蘼曇舫脸粒嗽掃€帶著點意味不明的醋味。
“原本還可以請揚州杜家的,杜家以瓷器生意聞名江南一帶,只可惜……”厲承修惋惜地晃晃腦袋,看向晚娘,試圖觀察她的表情。
晚娘聞言,心頭一緊,偏頭看向窗外,心下思緒翻涌。
回到府里……
厲承修回頭詢問玉荷,“今日你家殿下可有何異樣?”
玉荷撓撓頭道:“大人,殿下自蘇府出來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奴婢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或許與蘇小姐有關(guān),或許與殿下今天問到的人有關(guān)……”
“問到的人?”厲承修反問。
玉荷將今日之事如實說了,聽著聽著,厲承修眉宇間如一片蒼穹,逐漸風(fēng)雨凝聚,似乎隨時能劈下雷來。
“蘇尚書的門生?”
“是啊,殿下見到他后,還特意問了他的身份姓名,可見對他是有興趣的。不過……大人請放心,殿下還是最喜歡駙馬爺您的!”玉荷在一旁自顧自地分析道,隨后快步追了上去。
她常伴殿下身側(cè),殿下喜歡“美男子”這點,還是很清楚的。
那李儒風(fēng)長得確實還不錯,可是朝堂之中,論相貌,論才智,有哪個比得過厲大人呢!
……
玄朝之所以能如此繁榮昌盛,其中一項舉措就是“重商利國”。
宣威帝上位后,舉措更為顯著。朝廷開放海上對商口岸,開放關(guān)內(nèi)外運輸通道,將原本為邊疆戰(zhàn)事提供軍需而建下累世功勛的民商,封為“皇商”。
由皇帝指派任命,以官方身份管理朝廷經(jīng)營的國營產(chǎn)業(yè),代表皇室經(jīng)營的商家即為“皇商”。
從此,“皇商”世代效忠于大玄朝,經(jīng)營店鋪、買賣貨品,鼓了自己腰包的同時,也保了國庫充盈。
一年一度,皇家便會召集全天下的“皇商”,一同前往皇宮內(nèi)院舉行盛大的慶功宴,這是對商人的最高褒獎,也是鼓勵。
宋家的商鋪收益頗豐,茶葉礦產(chǎn)遠(yuǎn)銷西域,給國庫帶來巨大收益。宣威帝誠邀“天下第一商”前來赴宴,宋鈺自然也收到了請?zhí)?p> 兩日后……
聽聞蘇家將一人打的遍體鱗傷,扔出府門,全然不顧。隨后……她消失不見,音訊全無。
坊間也少了關(guān)于朝陽公主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先前氣勢如虹地搓了蘇瑩瑩的銳氣,她定能老實一段時間!
晚娘托腮坐于窗臺邊,正在研究“如何潛入大理寺,偷取密信”。
那些與敵國溝通的來往書信,是爹爹直接被定罪的證據(jù),那么就應(yīng)該從直接證據(jù)入手。只要她看一下書信上的字跡,便可輕易作出判斷。
爹爹是否被冤……就此一博!
正想的入神,夏姑姑踱步進(jìn)來,“殿下,今晚酉時三刻,在‘望月臺’準(zhǔn)時舉辦慶功宴,你且準(zhǔn)備一下。我叫玉荷來幫你梳妝?!?p> 半炷香功夫……
晚娘頭梳靈蛇髻,身穿斥染對襟襦裙,披上廣袖外衫和胭脂色暗紋披帛,戴一對琥珀寶珠耳墜,眉間還畫了柔美花鈿。
此番妝容艷麗,穿戴華美,說是九天玄女下凡也不為過!
這還是晚娘頭一回參加宮廷御宴,也是“朝陽公主”出嫁后第一次進(jìn)宮赴宴,夏姑姑和玉荷是卯足了勁,將她打扮得宛若天仙。
“宮里都給各位皇商準(zhǔn)備了廂房,殿下怕是要和駙馬爺在朝陽宮住上一宿了?!毕墓霉迷谝慌孕χ{(diào)侃道。
晚娘被這話輕而易舉地挑紅了臉。
出了門,見一身靛青色交領(lǐng)衣衫,玉帶勒出腰身的厲承修在院子里負(fù)手等候。
墻角的一株桃樹開了花,淡粉花蕊伴蝶舞,飄香四溢,雙燕銜泥繞梁過。他正抬頭望,側(cè)臉棱角分明,君子玉立。
聞聽身后有動靜,他一轉(zhuǎn)身,便見“明媚朝陽”款款走來——
瞬間如沐春風(fēng)。
厲承修忽然發(fā)覺從前看著她時,就算她穿戴多美,從未覺得她如今朝這般好看,真是奇怪。
“咳咳……夫君,久等了?!蹦魏紊砗蟾墓霉茫砟锛t著臉道。
“……無妨。”
無妨,的確無妨。
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多么久的等待都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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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娘隨著厲承修上得“望月臺”悠悠入座,引來在座不少側(cè)目。有羨慕的,有驚訝的,還有疑惑的。
此為露天夜宴,兩旁茶案擺放整齊,圍著舞池而坐。茶案后依次豎著高高的桅桿,上頭皆掛著一盞燈籠,加上月光照下來,分外明亮。
此間,宮女陸續(xù)端上菜肴,場內(nèi)絲竹管弦齊奏,歌舞升平,好不熱鬧!
“參見公主殿下,厲大人!”
“都起來吧?!?p> 一路走來,倒有不少人向他們請安。
晚娘對每一個人都笑著點頭回禮,直到落座后,方覺嘴角酸澀。
“看來,當(dāng)公主也挺不容易的……”她揉著唇角暗忖,竟未注意到身旁人看著她暗暗勾唇,眼神溫和。
宮女端了一碗蓮子羹上來,宣威帝還未到,晚娘本想舀一勺嘗嘗,卻正巧有人上前來,她便勉強(qiáng)停下了手。
“厲大人,此人便是犬子,今后還請多多指教?!甭杂行┦煜さ穆曇?。
抬頭待看清來人,晚娘逐漸睜大眼睛,那是……宋家父子倆。
說話者正是揚州第一商,宋達(dá)。
“宋伯伯!是我!是揚州城東瓷行杜家的小晚娘??!”
晚娘在心頭喊著,表面卻只能裝作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心底五味雜陳。
宋達(dá)朝眼前的厲承修引薦道:“鈺兒,這位便是大理寺少卿,厲承修厲大人,年少有為啊!你需向他學(xué)習(xí),快過來見過。”
宋鈺見眼前之人正是那日認(rèn)出他,卻又不說出自己身份的那個神秘男人!
眼神有些怔忡,定住……
“多謝。宋公子,至于我是誰,不日自會知曉。”
記憶回溯……
“哦——哈哈哈……難怪那日……厲大人會那樣說?!彼α藘陕?,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道。眼神已經(jīng)自他身上移開,落到一旁今夜全場最美焦點上。
“這位是朝陽公主殿下,還不速速行禮!”宋達(dá)繼續(xù)介紹。
原來她……便是當(dāng)今陛下最寵愛的公主……厲大人的新夫人……
在得知她身份時,宋鈺心中一緊,似乎在心頭升起了一座絕不可逾越的高山和深不見底的楚河漢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