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你怎么又和馮御史吵起來了?”豪華的車駕之中,胡亥好奇的沖著臃腫的趙高說道。
趙高的臉上擠出笑意:“臣和馮御史都是為了江山社稷啊!陛下,這有話直說的重臣,總比那些凡事都憋在心里的臣子要好得多。馮劫御史雖然性子直些,可他也是一心為公,陛下不要責(zé)怪于他?!?p> “哦?!焙c了點頭,他伸長了脖子小聲說道:“你說的那些把事都憋在心里的臣子指的都是誰???”
“還能有誰,當(dāng)然是馮御史的兄長了,我們那位馮大人,心里可藏著不少事呢?!?p> 這一個月時間,趙高特意把馮劫帶在身邊,其中就有想要探探這位御史大人口風(fēng)的意思。
和他所料的差不多,馮劫果然把對他趙高的不滿都寫在了臉上,可之前在咸陽城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的,平日里見了還會強顏歡笑的打招呼。
為什么一個人的態(tài)度會出現(xiàn)這么大的差距?還不就是因為在咸陽城的時候,這馮氏兄弟倆在外一直都是形影不離的,有馮去疾時刻盯著呢?,F(xiàn)在沒了馮去疾的制約,馮劫自然把心里的事都浮于表面了。
看來朝中重臣都對他趙高相當(dāng)不滿,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般恭敬。
胡亥也不想去琢磨這些麻煩事,他早就和趙高說了,他不會做皇帝。而趙高教他的就是什么都不需要做,任何事情都有趙高幫他處理的,因此胡亥也樂得清閑。
“對了趙高,怎么老有人要刺殺朕啊,這一路上都遇見三次了吧?”
想起這事,胡亥又有些擔(dān)憂,不是說如今四海之內(nèi)百姓安居樂業(yè)嗎?這趟出去又發(fā)現(xiàn)了天降祥瑞,明明天下太平,為什么偏偏有那么多不長眼的家伙要來刺殺他?
趙高笑著說道:“陛下不必?fù)?dān)心,天底下分不清好壞的蠢人多得是,既然他們都活膩歪了要來送死,那也怨不得別人。難道您忘了嗎?就連先皇在世時,不也在那個叫博浪沙的地方遇到刺客了?要老臣說啊,那次才是真正的兇險,這一路遇見的刺客與之比起來倒是太過不入流了。有馮劫大人與老臣的安排,陛下盡管放心便是?!?p> “對對對,幸好有你在,我當(dāng)然放心,放心。”
胡亥伸出脖子朝后面馬車?yán)哪菈K巨大石頭看了一眼,那可是天降祥瑞,他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天子,怎么可能被一些小毛賊刺殺得手?
...
“先生,他們快要到了?!?p> 張良帶著的人手最多,所以負(fù)責(zé)在前方打探消息的也是他的人。
聽到正主終于來了之后,張良頓時緊張了起來。
“各位,秦人狡詐無比,之前我在博浪沙行刺的時候,就是一時大意才失手的。我原以為秦皇會在居中的那輛最奢華的車駕之中,可誰知道秦皇似乎早有預(yù)警,他竟然躲在了其后一輛相對樸素的馬車上。當(dāng)時我們用鐵錘把那輛豪華車駕砸的粉碎,卻只死掉了一個無關(guān)重要的替死鬼,后來只有我一人跳崖僥幸茍活下來,其他人全都當(dāng)場被秦兵斬殺。
所以等會兒我們絕對不能輕易動手,一定得先確認(rèn)好秦二世的位置,必須得一擊得手,否則一旦亂了,受到驚嚇秦二世就會被嚴(yán)密保護起來,我們便再也沒有了成功的可能?!?p> 對于張良的話,在場眾人不可能不重視,就連年輕氣盛的龍且也重重的點頭。
張耳沉聲說道:“子房先生說的不錯,根據(jù)我得來的消息,此次負(fù)責(zé)防衛(wèi)、調(diào)度軍隊的乃是御史馮劫,哪里是秦兵防守最為嚴(yán)密的地方,哪里就是秦二世的位置所在?!?p> 等會兒動手的肯定只是那些年輕打手,項伯眼神晦澀的朝著遠(yuǎn)處大樹下的那個中年男子看了一眼,他有些遲疑的說道:“子房先生,你的那位朋友呢?”
張良一拍腦門:“瞧我這腦子,倒是把他給忘了,有他出手才最為穩(wěn)妥?!?p> 眼看著張良起身去找蓋云了,龍且冷哼一聲,他無比嚴(yán)肅的對自己身后的那些人說道:“子房先生的話都記住了嗎?我們不是來亂殺人的,我們此行的目的只有秦二世,都給我記住了,誰要是能親手宰了秦二世,我龍且日后必以最高的禮節(jié)相待。”
項伯拉過他身邊的年輕人項狄,在這個濃眉大眼的楚人耳邊低語道:“你等會兒找準(zhǔn)機會,只要能把秦二世的腦袋握在你的手上,以后我大哥和羽兒的事就容易多了?!?p> 項狄深吸了一口氣,他此時說不緊張是假的,那可是秦二世,而且身后有數(shù)萬強兵隨行。在此處想要逃命還容易些,可一旦沖殺到了平坦的林間小路上,不管能不能得手,想要順利逃命都沒那么容易了。
他本就抱著九死一生的心態(tài)來的,能夠殺死秦二世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易,更別提項伯所說的讓他帶走秦二世的頭顱了。
在聽到張良說了秦兵將至的消息后,蓋云立刻拔出了他的手中劍,非常隨意的將劍鞘丟在一邊。
不過蓋云并沒有與龍且項狄等準(zhǔn)備沖殺的人匯聚一處,他先是觀望了下四周的地形,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路邊不遠(yuǎn)處的一棵高大樹木上。
雖然蓋云已經(jīng)人至中年,可他的動作非常敏捷,高瘦的身形就像一只靈巧的猴子一般,只見他在樹干上蹬了幾下,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蓋云已經(jīng)爬到了樹頂。茂密的樹枝樹葉幾乎完全遮住了蓋云的身形。
在場眾人終于見識到了蓋云的敏捷身手,無不對他高看了許多,畢竟這些人可從來沒見過有人能爬樹爬的這么快。
即使是在一瞬間就爬到了那么高的樹上,可蓋云手中的劍幾乎是晃都沒晃。
項伯有些擔(dān)憂的說:“要在此人手中搶下秦二世的人頭可不容易?!?p> “叔父放心,我會盡力而為的?!?p> 眾人所在的位置可以說是居高臨下,因此正好可以看清楚路上的狀況。
秦人的旗幟終于出現(xiàn)在了視線之中,在前開路的秦兵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說是相當(dāng)慢。也不知是不是得到了授意,意識到此處地勢險峻了。
而就在打頭的秦兵剛剛到達(dá)埋伏著的眾人所在的位置時,竟然直接停了下來。
難不成是被發(fā)現(xiàn)了?
眾人心中生疑,張耳大著膽子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看到了遠(yuǎn)處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
而這名男子身后的不遠(yuǎn)處就是一輛相當(dāng)豪華的車駕。
張耳有些激動的說:“馬上的那個男子就是御史馮劫,我見過他的。他位列三公,卻看起來是在護衛(wèi)著身后的那輛豪華馬車,馬車?yán)锟隙ň褪乔囟馈!?p> 張良沉吟道:“話雖如此,可仍要多個心眼,秦人十分狡詐,我們務(wù)必得多個心思。”
“子房先生多慮了,心眼多的人是他的老子趙政,這秦二世才多大?哪會有這么多心思?”
秦兵終于又開始動了,只要等到馮劫身后那輛馬車到達(dá)此處,那么沖突一觸即發(fā)。
張良依舊眉頭緊鎖,博浪沙的事讓他不得不多加考慮。
張耳有些急切的說:“子房先生,項伯公,我們?nèi)诉€是先走一步吧。一旦行動開始,我們幾個可就沒那么容易離開了?!?p> 張良本是不想提前離開的,上次行刺始皇時,他就親自與請來的刺客一起動手了??赡谴问且驗閷嵲谌鄙偃耸?,雖然他比較體弱,卻依舊抱了多少能出點力的心思,本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這次不同了,各方勢力加起來有好幾十人,也不少他一個,還是先走為妙,畢竟他心里還想著要去沛郡找那劉邦呢。
臨走之前,張良朝那棵樹上看了一眼,蓋云向他微微頷首。
就在龍且剛準(zhǔn)備大喊一聲‘沖’時,卻沒想到身旁的項狄先他一步?jīng)_了出去。
項狄一馬當(dāng)先徑直沖向秦兵隊伍,包括龍且在內(nèi)的其他人也同時一窩蜂的沖出。
正在樹上觀望的蓋云不由得痛罵一聲:
“真是一群莽夫,不是說好了讓我先動手的嗎?成事不足敗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