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臧宋輯府邸,此時已是夜色沉沉,和這夜色一樣沉重的是,府邸大堂內(nèi)的氣氛。宋輯高坐主位,微閉著雙眼,好像入定了一般。坐在他左邊下首的是宋混,這時宋混也是一言不發(fā),坐直身體看著坐在他對面,也就是宋輯右邊下首的謝艾。
宋混的旁邊,宋澄這時正在低著頭,好像是睡著了一般,顯然他對堂上正在要說的事情一點興趣也沒。坐在宋澄對面的是一個長相普通,身材消瘦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一副讀書人打扮,此時正安靜的坐在謝艾旁邊。
謝艾此時開口說道:“叔父,這次暗部青龍,擅自行動,殺死陰家家主,這個事情還需要叔父來拿個主意?!彼屋嫑]有睜眼只是說道:“門閥之間的規(guī)矩,可以有陰謀有爭斗,但從來不許安排死士刺殺家主。這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難道要我宋家第一個來打破嗎?”
謝艾開口回道:“叔父,是陰家刺殺二公子在先,是他們家先壞了規(guī)矩?!彼屋嫴粸樗鶆永^續(xù)說道:“現(xiàn)在涼王叫各家自查,限定明日叫大家各自給個回復(fù)。涼王此意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你在家里最是智計無雙,那么你且拿個章程出來?!?p> 這時一直裝睡的宋澄打了哈欠說道:“涼王要什么回復(fù),把殺人的兇手送出去給涼王,就說是這人自己擅自行動和我宋家無關(guān)。這么簡單的事情,有必要這么晚了還要在這討論嗎?”宋澄話音剛落,就看見宋混大怒而起,一腳踢了過去。
宋澄被宋混一腳踢倒,不解的看著宋混說道:“大哥你踢我干嘛?”宋混說道:“這么久了你怎么就一點都不長進。涼王要說法,我家就綁人出去,不是坐實事情是我們做的嗎?涼王的原話是叫各家門閥自查。哪一句話說了是我們宋家做的?”
宋澄被宋混踢的有點疼,一邊揉著左邊的膀子,一邊說道:“大哥,你為一個下人,居然踢我,你犯得著嗎?”謝艾下首的年輕人,這時撇了宋澄一眼,沒有說話還是跪坐在那里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宋混這時也坐下,對著謝艾說道:“現(xiàn)在暗部四組人,已經(jīng)完全亂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號令不了他們了?前日敦煌快馬來信,說有隊伍一夜之間屠了臨山寨,雞犬不留。安國我且問你,這臨山寨子之事你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
宋混問到這個事情,連上首的宋輯也睜開了眼睛看著謝艾。謝艾端起面前酒碗淺淺喝了一口說道:“是我叫暗部二組的人去屠了臨山寨。”宋輯此時眼中露出一絲堅定說道:“家族公器現(xiàn)在可以拿來報私仇了?這臨山寨難道就不是在我宋家庇護之下?或是說這臨山寨可是犯了你謝艾什么忌諱,所以獲了這必死之罪?”
謝艾聽見宋輯的連連質(zhì)問,起身走到堂中,大禮拜下。口中說道:“叔公,卻是艾御下不嚴(yán),方才釀出這些禍?zhǔn)?,還請叔公責(zé)罰?!笨匆娭x艾跪在堂中,之前坐在謝艾之旁的年輕人也站起了身,走到堂中隨著謝艾身后一起跪下。
這時這個白衣青年說道:“青龍犯下如此大錯,愿受族內(nèi)任何懲罰,絕無怨言?!边@時宋澄跳了起來指著白衣青年說道:“只不過是死了一個護衛(wèi),本來通過這個事情,也可以下扳倒陰家。
可是你倒好,偏偏自己殺了陰據(jù),現(xiàn)在我家本來有理的,現(xiàn)在變成無理了。你這狗才,以我看直接打殺了了事。安國也是無用,這么多年就搞出這些東西,一群不聽話的狗,養(yǎng)了也是浪費糧食。”
這白衣的年輕人就是王殊,前面幾日王殊安葬了玄武之后,一直在謝艾的府上修養(yǎng)身體。但是整個姑臧卻是因為陰據(jù)被殺,二公子獵場被人刺殺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涼王這時候,剛好就利用了這個機會,繼續(xù)開始他削弱門閥的計劃。
于是這幾日,死士,私兵的問題在朝堂上各方吵的不可開交。今日晚上宋輯把宋家在姑臧可以說的上話的,還有事情的當(dāng)事人王殊一起喊到府上來商量對策。
因為玄武身死的事情傳到了敦煌,剛好在敦煌復(fù)命的白虎收到了這個消息。居然在沒有和任何人說的情況下,當(dāng)夜屠了臨山全寨,雞犬不留。以至于本家和姑臧這邊都是震怒,覺得謝艾手下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不受家族控制了。
宋澄說完,宋輯這時也開口對著王殊說道:“陰據(jù)已經(jīng)被你殺了,為何你們還要動臨山寨?”王殊這時開口回道:“陰據(jù)雖死,但是他并不是動手的真兇。”宋輯擺了擺手說道:“可是只是死了一個護衛(wèi),你們竟然掀起如此軒然大波,叫我如何和族中交代?”
王殊這時抬起頭,先對宋輯行了一禮說道:“太公,青龍有句話說?!彼屋嫇]了揮手說道:“在這里不要那么多禮,有什么就快點說吧?!蓖跏庑卸Y說道:“太公說只是死了一個護衛(wèi),青龍想問難道這個護衛(wèi)他不是人嗎?
他也有自己父母兄弟,也有自己關(guān)心的人,他何曾就想要去死。難道太公不覺的這宋家是每一個這樣默默無聞的人搭建而起的嗎?況且這個護衛(wèi)他為何而死,又為了誰而死?如果大家不都管他,以后誰還會奮不顧身?
太公說只不過死了一個護衛(wèi),二郎也說只不過死了一個護衛(wèi),大家都覺得他無關(guān)緊要。青龍斗膽想說上一句,我不喜歡,我不喜歡他死的不明不白。”
宋澄這時一步?jīng)_到堂中大喝一聲:“你無禮!”說完一腳踢翻了王殊。這時謝艾瞪圓了眼睛看著宋澄開口了:“二郎可是瞧不起我?”宋混這時也沖到堂中,拽走了宋澄,連忙對謝艾說道:“安國勿惱,玄安這小子,我回頭就狠狠罰他?!?p> 謝艾轉(zhuǎn)過身子對著宋輯又是一禮拜倒:“叔公,艾自覺此事處理,雖行為有些酷烈,但是確是無傷大雅。我家自從在酒泉留下了二公子求學(xué)之時,就向整個朝堂放出了信號,我宋家是站在二公子這一邊的。
而二公子接掌世子之位本就是禮數(shù)使然,當(dāng)年令艾公就曾說過,唯有二公子可以繼承大業(yè)?,F(xiàn)如今我家打壓陰家,也是迫不得已,此為涼王算計之事??申幖颐髦烀?,確敢強行這悖逆之事,遭遇此劫卻是罪有應(yīng)得。
這些事情的發(fā)生,艾覺得沒有多久,涼王冊封世子的消息就會傳下。我家的目的第一步已然成功,現(xiàn)在既然涼王忌憚我家,我家當(dāng)然也可壯士斷腕。此次暗部多人,都已露了出來,我們可否做個順?biāo)饲?,將整個暗部的人手贈給二公子。這樣一可以消除涼王的戒心,另外也可名正言順的保護二公子的安全?!?p> 宋混這時也接口對著宋輯說道:“叔父,我覺得安國說的也有道理,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按照安國的謀劃暫時順?biāo)浦?。與其交人出去,還不如送人出去,這樣和二公子那邊也能結(jié)個善緣。”
宋輯看了看堂下諸人,開口道:“既然安國已經(jīng)有了謀劃,那我這里就按照安國的謀劃順?biāo)浦?,做個順?biāo)饲榻o二公子。順便把涼王不喜我們留的暗部,全部從家族中切割出去。以后的一段時間,我們宋家盡量不要冒頭了,是時候蟄伏一段時間了?!?p> 堂下的謝艾和宋混聽見宋輯已經(jīng)拿了主意,便也不都不多話了。王殊也站了身跟著謝艾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后面眾人又把一些細節(jié)仔細的商量之后,謝艾就領(lǐng)著王殊離開了宋輯的府邸。
坐在車上謝艾一直沒有說話,這時突然開口問道:“你心中不平?”王殊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謝艾看著馬車窗外的夜色,好像自言自語般的說道:“這次放你自由也不知對錯,但是你是如此特別,我也想看看你最后能做到哪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