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不免驚愕,回過神后對沈賜說:“你將陸姑娘送回去。”
臨走又靠近車簾對陸采月囑咐道:“今日因小姑姑實在愛玩了些,帶累了你,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若是祖母找你,你可千萬不要說起今日的事情。”
陸采月輕輕地“嗯”了一聲,就聽見沈霽駕馬而去的聲音。
沈霽此刻很是頭痛。
他小姑姑愛玩就算了,搶了人家的馬人家報了官,還回去好好道個歉再賠些銀子也不是事情,但為什么她現(xiàn)在會喝的酩酊大醉,爛醉如泥?她難道不知道她的酒量是三杯就倒嗎?
當時沈初追著到了永盛坊方才反應過來傅思敏是傅家大公子。
傅家,沈家是世交,雖不沾親,但按來往的輩分算,傅思敏可以是她的侄兒了。
她這平時誰都瞧不中,好容易瞧中一個還是自己晚輩,這情剛萌芽便要掐了,內(nèi)心里很是郁郁,因此想借酒消個愁,卻全然忘了自己是個三杯倒。
她喝多了糊里糊涂地爬上了馬,老馬識途,馬自己找回家去了。
馬主人也非有意刁難,想著既然馬回來了就算了,但是沈初死活不肯下馬,緊緊抱著馬脖子,馬主人也實在沒有辦法,就牽著馬,帶著人,又去了趟衙門。
京兆府尹賈正從也覺得稀奇,就立馬傳了進來。
賈正從成天和高官們打著交道,覺著沈初身著的男子裝服材料極好,想必是身份不凡,只是一時不好確定。
恰好傅思敏派出的兩個人在京兆府附近打轉,看看這邊會不會有線索,看到這一幕覺得有些蹊蹺,就報給了傅思敏。
傅思敏立馬去看了,果然就是,就趕緊讓傅裕去找沈霽,沈霽快馬趕來,就見到這么一幕,實在瞠目結舌。
左右是好說歹說,傅思敏總算是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沈初這回不緊緊抱馬,改成緊緊抱著傅思敏。
因著考慮名譽,沒有點破沈初身份,只喚她做公子,是西北過來找沈霽玩耍的兄弟。
不管他們認沒有認出來,他們都這么說了,讓人還敢有異議?
公堂之上,一個華服公子這番作態(tài),傅思敏也沒有太多抗拒,一種懷疑的目光開始流露了出來。
他們可沒空管這些,沈霽向馬主人家賠過禮又賠了些銀子,就將這事解決了,匆匆抱了沈初出了京兆府。
來的突然也沒有準備馬車,沈霽畢竟年齡不大,帶著爛醉的姑姑騎馬還是有些困難的,沈霽再不愿意只能讓傅思敏帶著,速戰(zhàn)速決。
費了一番功夫,將沈初弄上了馬。
傅思敏將她環(huán)在懷里,沈初似是感覺到了,越發(fā)地得寸進尺地靠進傅思敏懷里,小腦袋一直在傅思敏的下巴邊磨蹭,打著酒嗝傻笑道:“你長得可真好看!卻為何是我的晚輩呢?我喊你句世侄都是可以的,哎呀呀,快要煩死啦,夢里頭還能有你,可讓人怎么忘了你呢。”
過一會又鼓鼓囊囊道:“咱們并非沾親帶故,我就是喜歡你能怎么,哈哈哈,你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p> 沈霽在一旁并馬前行,越聽臉越偏,都不愿正視這個丟人的小姑姑。
傅思敏也是哭笑不得。
后來沈初倒是消停了,傅思敏以為她不會再說話了,誰知快到宣德坊時又聽她咂著嘴巴道:“下次找褚家小丫頭套套近乎?!?p> 然后就是一串傻笑。
傅思敏也覺得好笑,低頭看懷里的少女,只能看見酡紅的雙頰、長長的睫毛覆下的陰影,還有烏黑濃密的青絲,沒有脂粉味,只有素顏香。
一瞬之間竟有些失神。
還是沈霽拍了拍他道:“多謝傅大哥,今日多有麻煩了?!?p> 原是到了。
下馬的時候也費了一番功夫。
沈初扭股糖似的就是纏著傅思敏不放手,再這樣下去府門口這動靜絕對能驚動老侯爺和老夫人,還是沈霽利落的一記手刀,將沈初徹底劈暈了。
問冬和沈賜接過了沈初,沈霽向傅思敏抱拳道:“多謝傅大哥,只是今日之事——”
他環(huán)顧了傅思敏身邊的幾個人,傅思敏心神領會:“你只放心,不會有人說出去的。”
然后告辭走了。
沈霽讓人將沈初送到外書房醒酒,隔壁的奉陽侯府里似傳來了幾聲犬吠。
沈霽想了想,高聲道:“仔細扶著些,這林兄真是!自己不熟悉京城瞎逛便也罷了,還喝成這個樣子!”
說著就進去了。
總算消停下來。
第二日早上沈初揉著有些痛的頭茫然地看著四周的環(huán)境。
國子監(jiān)今日放假,沈霽就留在家中,此刻正穿著常服在書桌前看書,見沈初醒了,涼涼地說了句:“小姑姑,這一覺可還好?”
沈初嘟囔著:“我怎的在你這書房里頭了?莫不是昨兒我來看你書房里書看的困乏了,直接歪這兒睡了?腦袋里頭確是疼的很?!?p> 沈霽嗤笑了一下:“您倒是真真好由頭,不是一直說脂粉過敏,祖母叫你出去同女孩子打打交道,輕易是從來不去,那璇璣閣里頭,竟沒有脂粉?”
沈初一呆,想起來了這一茬,顧左右而言他:“我如何回來的?倒半分沒了印象?!?p> 沈霽抬了眼,正視他小姑姑,想了一會兒,搖頭評價道:“委實丟人,傅大哥也真是不容易。”
沈初兩眼放光,沖上前來就問沈霽:“好霽兒,你就叫你小姑姑知道知道吧!”
沈霽只但笑不語,沈初威逼利誘都無果后,只好咬牙一字一頓道:“妞妞!你說是不說!”
妞妞是沈霽的乳名,自沈霽懂事之后就抗拒讓人說起,因此便不再喊。
當初趙氏遲遲不得子嗣,好容易有了沈霽,怕養(yǎng)不活,就叫了“妞妞,”想告訴上天家里就一個女孩子,放過他一命。
沈霽一聽,臉就黑了下來:“小姑姑!”
沈初知道沈霽真正不能惹火,又撒嬌耍賴都用上來對付這個侄子,沈霽不冷不熱道:“打著嗝,放著屁,酒味沖天,還能有什么,虧得祖母昨兒未曾喚你到跟前,否則憑我也保不了你?!?p> 沈初只聽說那樣的反應覺得實在丟人,自己同自己賭氣回了后院。
沈霽又看書至晌午,老侯爺請他去涼亭下幾盤棋。
殺了兩局,老侯爺就道:“初兒這次實在胡鬧了些。”
沈霽驚得掉了一子,亂了棋盤,老侯爺樂的看亂了的棋盤意外將他這盤棋盤活,全然不覺自己這樣無賴,沈霽問道:“您都曉得?”
老侯爺摸了摸胡子道:“當真以為自己做了這個家的主了,你祖母現(xiàn)今最急就是你小姑姑終身大事,怎可能一日不見她還不打發(fā)人去瞧她的道理。不過你干得很好,回護了你小姑姑的閨譽,解決了事兒,是我沈家男兒的果斷性子!但是你昨日在外頭喊是西北來人喝多了,不叫人疑心到咱們家里人來,但今日若有人好奇之人想來打探打探呢?你可做好了準備?再多歷練歷練些,就更穩(wěn)重了。”
說著又吃掉沈霽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