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生到死都不知道是這樣的始末,他的好家人,一個個面容和善的滅了容輕歌的滿門!又一個個面容和善的想要溺斃輕歌,讓她無家可歸。
而自己卻在這里......無數(shù)次的想要在一起。可是,這種事情,除非是她肯原諒,否則一輩子都是不可能了。
他必須回去,必須要去討個說法!不能這么白白讓輕歌丟了所有。
這么想著,沈府他都沒去,直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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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看著遠走的張文生,其實也不后悔,她沒有本事為容家一百五十口報仇,那就讓他們的兒子為容家一百五十口的冤魂報仇。
眼里充滿了算計,她自嘲的一笑。這片土地她是不會離開的,他還在這,誰想要離開,為了虛無縹緲的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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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似錦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叫她小姐,翻了一個身,又繼續(xù)睡。
夢里是無數(shù)人的笑聲,都在喊一個人叫清嘉,可是她不是清嘉,她是似錦。
突然感覺無法呼吸,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薄而紅潤的唇,菱角分明的輪廓,組合起來是那么的英俊而又溫柔。
“少爺,你又掐似錦的鼻子?!彼棋\氣嘟嘟的嘟起嘴巴,坐起來。
雖然嘴里喊著少爺,可是一件雜貨瑣事都沒做過,反而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這不十歲了還是白白胖胖的,一雙好看的杏眼滴溜溜的亂轉,小嘴粉嘟嘟的,臉嫩的能掐出水來。
“皮皮該起來了,你怎么懶得跟豬一樣?這都太陽曬屁股了?!?p> 似錦嘟囔著:“知道了?!?p> 可是又趴下去,瞇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
沈瓊鎏無可奈何的笑了,最后面還是強行把似錦抱起來,無奈的給她套衣服。
似錦只好睜著水靈靈的眼睛看著沈瓊鎏,“少爺,再讓你的小丫頭再睡一會吧?!?p> 帶著撒嬌,又委屈巴巴的小模樣,沈瓊鎏就算是冰山也給融化了,更別說是他本來就有意。
今年似錦十歲了,頭上的包雖然消掉了??墒沁€是沒有記憶,更何況那個時候才五歲,記憶本來屬于模糊階段,她只記得是少爺將她帶回來的。
沈夫人今日去見了京城來的人,面色凝重。
晚間吃飯的時候,叫來了所有人。
沈夫人如今四十五,平日里和藹可親,但在談判上姿態(tài)高傲,女強人了一輩子。
她坐在上首,語氣嚴肅,“今日召集大家來,只是想要說一件事。如今這陣子不太平,京城更是亂成一鍋粥,皇帝下臺,新民國來到,大家想要走的可以走,雖說已經(jīng)不能以往日規(guī)則談判,可想留下來的就留下,畢竟在我這還是有一口飯吃。”
“母親,所以十年寒窗苦讀都是......”沈瓊鎏坐在下首,心里很不是滋味,這馬上就可以上京趕考了,可是現(xiàn)如今......罷了罷了。
“瓊鎏,就當是一場夢吧!這一生還長,未必就是這么一條路了?!笨伤?,回京城是不可靠的,在這小城安穩(wěn)一生還是可以的。
似錦也聽明白了,皇帝沒了,清朝沒了,瓊鎏哥哥做的一切都白費了。那些傳出去的信,那些抱負,那些銀子都是沒了。
“夫人,可是少爺是有大志向的人,才不要困在這里一輩子。”
沈夫人臉色瞧著她也兇不起來,只得輕柔的告訴她:“似錦啊,雖說是有抱負的人,可是命說到底還是重要的。命沒了,就什么也沒了,懂了嗎?”
“哦,那沒事,我都陪著少爺?!?p> 沈夫人欣慰的笑了起來,睨了一眼沈瓊鎏,不用說她都是知曉這個兒子的心意的。
沈瓊鎏只覺得心口很甜,很充實,像是被灌了一斤白糖水一樣,但是甜卻不會感覺到膩。
大菊也趕緊開口:“夫人,大菊從十歲被賣入沈府,就早已是沈府的人,不管如何都不會離開的,這里是家啊,離了這,還能去哪?”
初夏卻跪了下來,眼里含了淚,“夫人,請許我出了府去,我那苦命的妹妹,好不容易得了些消息,說是去了江南那一帶,我...我總得去的,去和她在一起?!?p> 初夏是十五那年進的府,如今已經(jīng)二十五,十五那年她被她爹送給了隔壁鎮(zhèn)的一個老酒鬼,說是還清賭債。讓她跟那酒鬼還不如讓她去死,奮力一跳,入了河,被水沖到岸上,沈夫人恰巧送客戶離開,回來的路上碰見她,這才救了她。后來求著回去看了一眼,聽隔壁嬸嬸說她母親上吊,妹妹還被送給河盜不知所蹤。
而她的父親,癱在家門口呼呼大睡,連母親都沒有取下來,還是她自己動手取下來的。埋葬了母親,妹妹卻如同石沉大海,根本不知道去了哪,是死是活。她從來沒那么恨這個父親,拿了一把菜刀,可是最終還是沒能下手。而沈夫人知道一切的始末也沒有逼她,都是苦命的人,何苦為難對方?
“夫人,今生恐是還不清你的大恩大德了,只求來世報答你。”初夏說著已經(jīng)痛哭流涕起來,那段回憶,是她這一輩子的痛。十年了,終于還是夫人不懈努力打聽出來的結果,她從來都沒敢想過還能找妹妹。
似錦蹲起身子將初夏扶起來,“初夏姐姐,別哭。你會找到你妹妹的,我相信你這么善良,肯定會得嘗所愿的?!?p> “是啊,初夏,不必哭。未來都會更好,這里有些盤纏,你拿去?!鄙蚍蛉四贸鲆粋€包袱,給了初夏。
沈瓊鎏不太明白這一段過去,雖平日里常不言語,可是也開了口,“既然有了她的消息,那就去找,沒找就不要回來了?!?p> 初夏站起來,一次一次的鞠躬,最后拿了包袱走了。
沈瓊鎏此刻才明白,有些東西失去了,是一輩子的事情。就好比初夏失去了她的妹妹,而十年過去了,還是不能撫平她的傷疤,然而一有希望,寧愿把傷疤重新揭開。他深邃的的眸子望著似錦,她這么無憂無慮的,在他身邊,他就夠了。
其余人倒是沒有一個要離開的,如今又逢亂世,他們離開了又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