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飛鴻自認是個極其驕傲之人。
事實上,他也有資本驕傲。
年少、多金、出身世家、身材高大壯碩、長得還...還、還行——頗有大明太祖之風。
從幼時到現(xiàn)在,除了大明七十二大家族子弟、一百零八天才少年、三百六十五全國中學生代表等等零星不知道多少人以外,在瑯琊這片地界,他還真就沒服過誰!
無論是理論知識、修為武道,他在瑯琊二中全高三年級都能名列前茅。
此次被選做重點名單學生,在他看來那是理所應當?shù)氖虑椋俏粍倓偖斏蠀^(qū)緊急民防支隊副隊長的父親,身為瑯琊市商業(yè)區(qū)皮草大亨,年繳稅幾千萬的母親,那是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都是靠他自己努力。
至于區(qū)區(qū)妖魔,他更是從來沒放在眼里。
不就是妖魔嗎?他在學校里考試時做過的妖魔模擬練習不說,光他們家就有一臺全天運行的深度思維模擬器——那可是給他父親那種第四能級以上的真正強者使用的。
在那號稱能夠達到百分之九十真實度的深度思維模擬器中,劉飛鴻早已進行過不知道多少次妖魔對戰(zhàn)模擬。
無論是鋸齒魔、鉤爪魔、軟體魔,各類特征他都背的那叫一個滾瓜爛熟。
甚至,早在他還是第一能級的時候,就曾經在模擬器中通過數(shù)十次模擬,斬殺過一頭實力強悍的第二能級鋸齒魔。
現(xiàn)在實力提升到第二能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的作戰(zhàn)能力必定得到了質一般的飛躍。
這一次考核,也許對另外兩人而言是一場艱難的考驗,但是對他劉飛鴻來講,不過是一個巨大的舞臺。
最高也不過是第三能級罷了。
只要他謹慎一些,這偌大考場于他而言,簡直來去自如。
在這種強烈的自信心驅動下,劉飛鴻開始制定起自己的作戰(zhàn)計劃。
在之前門口處的三維立體地圖上,早已標識過那頭第三能級鉤爪魔與其他幾個強悍第二能級妖魔的大概活動范圍。
他按照腦中地圖構思起來。
首先是武器。
這個不用擔心,廢墟里肯定到處都是鋼筋水泥。
到時候在路過這里的時候,我先撿他一把合適的,然后再繞道到這頭第二能級妖魔的大致活動區(qū)域,占據(jù)這個制高點陰它一手!
妖魔嘛,肯定蠢得很,我扔幾個石子稍微激將一下,它肯定上鉤,到時候我再在樓梯里埋伏它一下!
嘿,輕松得手。
仔細想想,人類的長處不就在于我們會利用工具嘛!
在廢墟城市這種復雜地形里,可供埋伏、偷襲的地勢簡直數(shù)不勝數(shù),隨便做個杠桿陷阱就能用大批土石攔住路徑。
抱著種種幻想,劉飛鴻健步如飛的闖進考核區(qū)域,按照先前設想的計劃,順著小道巷弄筆直沖向廢墟區(qū)去尋找臨時武器。
路過一條大路時,他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截斷落在道邊的路燈燈桿。
燈桿筆直修長,長度恰好在一米左右,雖然沒有鋒銳端,卻也能做護身棍棒使用。
劉飛鴻掃了眼周圍——雖然周邊到處都有地面被妖魔犁過的痕跡,但現(xiàn)在卻似乎沒什么動靜。
應當是走了。
根據(jù)翻土的濕潤程度,他心中如此判斷。
按照教材上的妖魔習性推測,尋常妖魔不會在固定的領地停留超過七十二小時。
他這么想著,果斷轉向朝那截燈桿跑過去。
劉飛鴻并沒有注意到,那截燈桿的斷口,光滑得恰到好處——就像是被什么鋒利物硬生生截斷的一般。
他的腳步十分小心,簡潔而利落,耳目則時刻注意著周圍。
只是......
“噗。”
當他如常踏過某一處地面的瞬間,那塊土壤驀的向下凹陷了一塊,發(fā)出鑿擊中空墻壁時獨有的悶響。
劉飛鴻一怔。
“砰!”
土石飛濺,煙塵四散。
若是江賢站在這里,必定能看到和剛剛他所經歷到的完全相同的場景。
只不過,與他輕松的應對完全不同。
面對來自地下的突然襲擊,劉飛鴻的全身肌肉都因為動物性本能的緊張,而止不住的僵硬了一瞬。
緊跟著,他身體先于思維立刻動了起來,體內氣血翻涌,腳下用力踏步向后翻滾,整個人都在一瞬之間竄出去數(shù)米。
但是,他的動作還是慢了。
就在那頭穿山魔出土的瞬間,如刀鋒般修長的爪刃還是毫不留情的在他大腿處劃出了一條長長的道子。
即便傷口不深,也還是止不住的往外滲血。
在四散的煙塵中,劉飛鴻立即抱著腿用腰腹發(fā)力翻滾出去,血液立刻從傷口處漫溢出來。
不過,雖然人菜了些,但他的意志還算可圈可點,霎時間受到如此疼痛,他竟咬著牙硬生生沒喊出來,只是紅著眼四處尋找躲避之處。
之所以沒喊叫,大抵,是出于武人的驕傲。
“鐺啷啷!”
順著那穿山魔剛剛的沖擊,之前被他看上的那根燈桿也正好落到他腳邊。
劉飛鴻此時根本來不及判斷這燈桿能否抵擋那妖魔的爪刃,抄手便緊握住,一瘸一拐的向側面的廢墟樓里狂奔。
鮮血、腥味、疼痛。
刺激神經。
妖魔、追殺、恐懼。
腎上腺素分泌。
劉飛鴻直感覺自己膀胱有些發(fā)緊。
止不住的想尿。
淦!
戰(zhàn)斗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在心里瘋狂的咆哮著,但是誰也聽不到。
虛擬與現(xiàn)實最大的差距,就在這里。
與江賢使用的,連死亡都能真實模擬的實戰(zhàn)演練項目不同,劉飛鴻他用的模擬器,即便是專業(yè)級的深度模擬,也僅僅能模仿出一部分與妖魔對戰(zhàn)時的場景。
他不知道,即便是他那位已經當上了緊急民防支隊副隊長的父親,也只是那這玩意當熱身用而已。
沒人告訴他,劉飛鴻也一直不明白。
因為就像這次考核所要考驗的——從未經歷過生死危機的人,往往很難懂得這死生一線的戰(zhàn)斗中,潛藏著怎樣的恐怖。
武者,也是刀尖上的舞者。
很多時候,哪怕他是一個第二能級的武者,而他的對手,僅僅是一個也就第一能級上下的弱小穿山魔,可二者之間的強弱地位,仍能如沙漏般在不經意間倒懸過來。
‘不過,還好是穿山魔!’
劉飛鴻咬著牙向前面的廢墟一瘸一拐的跑著,心里自我安慰,
‘穿山魔腿短,適合在地下挖掘行進,但在陸地上的奔跑速度很慢?!?p> 他正這么想著,耳邊忽然響起一聲怪音。
“噼里啪啦!”
回過頭,只見那穿山魔在后面,長長的趾爪像切豆腐一樣挖進地里,嗖的一下抬起手臂,陡然拋起好一片飛石,砸得周圍發(fā)出一片碎響。
“淦!”
碎石砸在他背上,整個后背都變得火辣辣的疼,腳步一軟就不由得摔在地上。
劉飛鴻頓時忍不住罵出聲來。
距離廢墟不過幾十米的短暫距離,在這飛石拋摔之下,竟遙遠得仿佛天塹一般。
“不該是這樣的!”
劉飛鴻紅著眼。
沒有趁手的兵器,沒有提前的觀察,沒有優(yōu)越的地勢,沒有模擬器中戰(zhàn)斗預熱的鼓角。
一切都開始得那么突然。
只要給他足夠的條件,他連第三能級的妖魔都敢碰一碰,區(qū)區(qū)一個穿山魔......
劉飛鴻在心中無能咆哮。
然而,看著那面前逐漸接近的,他昔日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穿山魔,劉飛鴻內心竟是止不住的涌起一股名為恐懼的情緒。
第一次面對‘死亡’這種可能性的人,從來都是不理智、且不成熟的。
他的身體微微發(fā)顫。
但是,劉飛鴻卻沒再繼續(xù)跑了。
而是轉過身,用那棍棒似的路燈短桿指向前方,一瘸一拐的站著。
他猩紅著眼,緊咬牙根怒吼:
“來??!”
握刀時從來穩(wěn)如雕塑般的手,此時像得了帕金森似的亂抖。
全身氣血伴隨著飆升的腎上腺激素而高速運轉,肌肉鼓脹。
“來啊?。?!”
看到他這幅模樣,拋甩著飛石的穿山魔忽的停下了。
劉飛鴻不由一怔。
他以為是他的虛張聲勢起了效果。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p> 正準備繼續(xù)吼些什么,就聽他背后傳來一聲淡淡的言語。
劉飛鴻轉過頭,就見江賢拖著一把不知道哪弄來的骨刀,刀柄上纏著布。
從他背后像散步似的走過來。
看著他的形象,劉飛鴻不由的有些恍惚。
右臂的衣袖盡數(shù)撕碎,左側褲腳刮開了兩道口子,發(fā)型有些亂。
上身的校服、下身的褲子,刀柄、刀身、刀尖、鞋子。
到處都沾染著濃郁的猩紅血跡。
連臉上都胡亂的抹著一道長長血印子。
明明看上去如此狼狽,他身上卻連一處破開口的傷都沒有。
只是有些臟亂。
不過這也是正常情況。
和同級對手打過一場,如果連衣服和發(fā)型都沒臟沒亂,那八成就是打的假賽。
真正的戰(zhàn)斗,是一種將翻滾、抓撓、錘踹下三路、掰扯手指、撕咬耳朵鼻子等等全都包含在內的殘酷運動。
什么臟不臟亂不亂的,根本不在優(yōu)先考慮范圍內。
這個家伙,剛剛經歷了多少場戰(zhàn)斗?殺了多少妖魔?他身上才會是這么一片狼藉景象?
劉飛鴻心中思索,忽的見江賢眼神掃過來,那像是散發(fā)著熠熠光彩的目光,陡然讓他心中升起一股被攥住似的攝人感,連呼吸都慢了幾分。
江賢向他瞥了一眼,剛好看到他手上發(fā)亮反光的燈桿,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伸出手,一把拽住劉飛鴻,有些嫌棄的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染滿鮮血的手指。
然后昂起頭,五指分開,用纖長手指把有些遮眼的劉海向后梳了個背頭。
怪不得總覺得有東西亂晃,原來是被頭發(fā)遮住了。
劉飛鴻看看他的手,再看看自己染上血污的衣擺。
那特么是我的衣服!
下一秒,江賢的身形陡然消失。
“砰——”
他耳邊驀的升起一道沉悶踏地響。
再一轉眼時,就見剛剛那把自己逼到絕路的穿山魔,此時已然身首兩分。
“撲通。”
碩大的腦袋落在地上。
梳了個背頭,一招斬首的江賢,輕松得就像吃飯喝水一樣,連半分與人炫耀之意都沒有,徑直順著大路往前走,絲毫沒有躲避其他妖魔的意思。
顯得頗為大搖大擺。
只不過,配上他那副模樣,卻又好像是理所應當。
劉飛鴻站在原地,愣愣的有些出神。
直到好一會兒,才被大腿上傳來的疼痛喚醒。
“嘶......”
只不過,他的目光仍望向江賢離開的方向,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
“麻的,居然比我還能裝?!?
惡坊主
大家記得收藏投投推薦票哇!投票長經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