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了家,又為了省錢,再加上一天連續(xù)的趕路造成的身體勞累,使得李振華頭腦昏昏,不愿再多走一步冤枉路,所以他就近找了一家看似稍微有點規(guī)模的網(wǎng)吧,說是有點規(guī)模,其實也就是里面有個二三十臺電腦的樣子,縱深十米,面闊8米左右的房子,前半間辟出了一小塊區(qū)域當(dāng)作收銀和飲料區(qū),電腦集中在房子的后半間,很擁擠,這和大城市里的網(wǎng)吧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點,但對于這個小縣城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李振華來到收銀臺,一個頗有姿色的女孩子抬起頭,還沒等李振華開口,她就招呼道:“抱歉,沒有機(jī)器了?!?p> “那得等多長時間?”李振華問。
“這個不知道,一般這個點還在玩的,就是要通宵的?!?p> 李振華看了看這個女孩子,看了看左手邊的飲料區(qū),說:“來一瓶可樂?!?p> “可口還是百事?”
“有沒有非??蓸??”李振華偏偏挑第三種,
“你還喝這?”說著,她彎腰從柜臺下面拿出一瓶,“這個賣的不太快,所以很少放冰箱了。你如果要喝涼的,得稍微等一會兒,我現(xiàn)在給你放冰箱?!?p> “不用,不用,常溫的就可以。支持國貨嘛,再說無論可口還是百事,不都是飲料嘛,喝完之后,都是一泡尿出來,沒啥區(qū)別?!?p> 噗呲,女孩子禁不住笑了,“你這說法倒是第一次聽。你稍等會兒,看看有沒有下機(jī),可以到那邊板凳那休息會兒。我把這瓶可樂給你放冰箱里一會兒,這么熱的天,喝點涼的更舒服?!迸⒆拥捏w貼讓李振華心里很感動,很舒服,也算是這一天來不順心事情下的短暫的撫慰,尤其是女孩子說話中的兒化音用的很讓人舒服。
“謝謝啊,那我等會兒。”李振華很誠意的道了聲感謝。
“不客氣,你先歇會,一會兒我叫你。”
李振華拖著他的空空的箱子,坐到墻邊的那排座位上了。一排座位,只有他一個人在這等,這讓他感覺上機(jī)的幾率比較大,也許下了一臺機(jī)器就該輪到他了。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一個男子慢慢的走進(jìn)門,踱步到前臺,故意咳嗽了一聲,那名女孩子抬頭一看,立刻滿面笑容的喊了聲:“李哥,你來了?現(xiàn)在還沒有機(jī)器?!?p> 這個李哥也是會撩人:“小娜,你今天可是更漂亮了。”
那個女孩子叫小娜,李振華在心里默默念了兩遍記住了。小娜原本滿面笑容此刻變的笑靨如花,顯得更為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
“李哥,每次見,你都要開人家的玩笑。”小娜邊說邊拿了瓶礦泉水給李哥。
我擦嘞,還有這操作?李振華想想自己的可樂,要知道一兩句就能送瓶水,自己不說一兩句哪怕說一百句換瓶水也可以啊。
“我不是開玩笑,我是實話實說,實事求是,如果說了實話都要被懲罰,那我愿意跌入谷底?!崩罡邕呎f,邊笑意吟吟的看著小娜。
小娜或許早已習(xí)慣了李哥的這種說法,也是笑容滿面的說,“謝謝李哥,謝謝,都說李哥常年發(fā)大財,就沖你這張嘴,那你不發(fā)財誰發(fā)財,如果你都不發(fā)財,那咱們縣的其他人恐怕都要斷糧了。”
李振華聽得雙耳直立,心里對這個李哥迅速的搜索,沒聽說過這縣城里有這么個人物啊。
“你這小嘴,才會發(fā)財。你比我厲害?!崩罡缰钢∧鹊臋烟倚∽煳Φ?。說著,往四周看了看,“機(jī)器短時間內(nèi)能空出來嗎?”
“李哥,估計你得稍等一會兒,剛你打電話來的時候,就滿了,現(xiàn)在這過去半個多小時了,還沒有人下機(jī),恐怕是懸?!?p> 李哥咂摸咂摸嘴巴,拿著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撂下一句“有機(jī)器了打電話給我”以后就走了。
“李哥,慢走。有機(jī)器了我聯(lián)系你?!毙∧葻崆闅g送李哥。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這個李哥剛走,便有一個人下機(jī)了。
“劉老弟,怎么走了,不是定的包機(jī)通宵嗎?”小娜看著劉老弟疑惑的問道。
“唉,”劉老弟面露愁容,“原本說好的媳婦去旅游,我這可以好好的來玩一宿,可是剛剛來電話,說是單位有事,取消請假休假,這不,”劉老弟邊說邊拿出手機(jī),“剛來的信息,讓我去機(jī)場接她。我得趕快去,要不媳婦要在機(jī)場等很久了?!?p> “讓弟妹自己坐車回來唄,還得你跑???這油費過路費要比坐車費高多了?!毙∧冉o劉老弟出主意。
“你是明白人,將來誰娶了你就是誰的福氣?;橐鲋械呐瞬灰粯影?!”劉老弟深深的感嘆,“什么事情都要和你愛不愛她掛鉤,不接就是不愛,接了就是愛,這婚姻中的愛情都量化成具體指標(biāo)了,拖地了就是愛,做飯了就是愛,帶孩子了就是愛,總之啊,只要讓她心里舒服,身體休息好就是愛。”
“哈哈哈,”小娜聽得不由她不樂,李振華聽得也是感到很有意思,這個劉老弟總結(jié)的很對,很到位,看來是在婚姻生活中走過很多彎路的人,或者說是受過摧殘的人,李振華冒昧的給劉老弟一個惡意的揣測。
“不說了,不說了,我得趕快走了?!闭f吧,劉老弟小步快跑出去了。
“劉老弟,路上注意安全?!毙∧榷Y貌性的囑咐一句。
這個女孩子是挺能說的。李振華對她充滿了好感。
劉老弟走了后,小娜朝著李振華看了看,李振華會意走過去,“你不給那個李哥聯(lián)系嗎?聽剛才他那話的意思,像是早已經(jīng)預(yù)約了?!?p> 小娜聽李振華這樣說,笑了笑,“不用打。他結(jié)婚了?!?p> “結(jié)婚?這上網(wǎng)和結(jié)婚有關(guān)系嗎?”李振華被小娜的這句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有啊,當(dāng)然有。就拿這李哥來說,一年前的時候,他基本上一周來我們這里通宵個三四次,那時候還沒結(jié)婚,周圍人都說他游手好閑,不干正事,整天都是打游戲打游戲。家里人為了給他定定心,就給他相了一個媳婦。你說我們女人夠倒霉的,給男人定定心,找我們,給老人沖沖喜,找我們,給家里傳宗接代,還是找我們。女人可真苦!”小娜的一通話,讓李振華很有點刮目相看的感覺,看著她年紀(jì)應(yīng)該和自己相仿,但說出去的話有點像經(jīng)歷頗多似的。
“你說的對,還有使用美人計需要你們女人,做家務(wù)做飯需要你們女人,還有發(fā)泄需要你們女人?!崩钫袢A有種想和小娜聊天的沖動。
“哈哈,發(fā)泄也需要男人啊?!毙∧冗吿幚硎诌叺氖虑椋吅屠钫袢A說笑。李振華不知道怎么去接她的話,索性就不接了。
“給你身份證?!崩钫袢A從口袋里拿出身份證來。
一個男孩子出來拿了包煙又進(jìn)去了,邊走邊說“老子一定要贏一局,不贏不睡覺了”的話。
李振華看著他,苦笑了苦笑,想到前幾年的自己也就是這樣。
小娜遞過身份證,李振華接過來重新裝進(jìn)口袋里,“你確定那個李哥不會來?”
“放心吧,不會,這有了媳婦啊,他就從來沒來過,只是偶爾過來聊聊天、拿瓶水,要說這男人也真奇怪,劉老弟的媳婦過門后,當(dāng)真是把劉老弟定住了,以前熱衷的游戲不玩了,也不游手好閑了,這不,整天都是干活賺錢?!?p> 李振華很好奇,他對劉老弟怎么變化的不感興趣,而是非常想搞明白是不是說兩句好聽話就可以得到一瓶水,這樣,他也不介意省下一瓶水錢,“哦,過來見見漂亮的你,然后就可以得到一瓶水?”
“哈哈哈,”小娜笑得止不住,“你對一個陌生的女士會這樣直接夸獎對方漂亮嗎?這和剛剛留給我的印象可是有點不同啊?!?p> “有啥不一樣?”李振華聽到小娜這樣說,很好奇這位長相普通但笑容漂亮的女孩子對自己是什么印象。
“你,”小娜的紅唇微張,右手食指輕觸下顎,眼睛上下大量著李振華的臉和上身穿著,聽到李振華這樣問,她不好再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只好略做莊重的觀察一下,但實際上,她哪有什么看相猜身世的本領(lǐng),只是一天無聊、只是人來人往例行公事般的說些讓人歡樂的話,正好眼前的這個男人喜歡和自己說一些不那么輕浮的話,自己也算是排解寂寞了,“你呀,我感覺你是一個實實在在,不會花言巧語的人,內(nèi)心是一個比較安靜,不喜歡熱鬧,喜歡獨處的人。”
李振華聽后,感覺還算比較符合,略微點了點頭,“高手,你是高手。哈哈?!?p> 小娜看著李振華微微點頭,就知道猜的雖然不一定都準(zhǔn)確,但最起碼沾了點邊,“我只是胡猜而已,說錯的地方別介意?!?p> 李振華拿著上網(wǎng)卡,沒有走的意思。他指了指冰柜,“可樂?!?p> 小娜聽后,即刻轉(zhuǎn)過身取出冰柜里冷藏的可樂,遞給李振華,“這個溫度剛好,祝通宵快樂?!?p> “還有祝愿這個的?”李振華開玩笑道。
“只要愿意,什么都可以祝愿??!”小娜辯解道。
“我有一個疑問?!崩钫袢A剛剛問這個問題,小娜沒有正面回答,但現(xiàn)在要去上機(jī)了,他感覺要想得到答案,有必要趁著他和小娜聊的還算開心的這個時候提出來。
小娜很干脆,“有什么問題?”
“那個劉老弟夸了你兩句,然后你給他拿了瓶水,他沒給錢?!崩钫袢A看著小娜的臉,看看她是否介意這個問題。
小娜沒有急于回答,而是笑意吟吟的看著李振華,她感覺到他的問題還沒有說完。
李振華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孩子沒有惱怒的樣子,便繼續(xù)問道:“是不是夸你漂亮,就可以免費得到一瓶水?如果這樣的話,我可以真心實意的夸你兩句,兩句不夠就多夸幾句,或者你讓夸幾句就夸幾句。”
“你問完了。”小娜看李振華不再說話,就問他是否問完了。
“完了?!崩钫袢A簡單明了的回答,他想知道答案。
“你猜!”小娜對眼前的這個男生產(chǎn)生了莫名的一種好感,他感覺自己剛剛對他的判斷是基本準(zhǔn)確的,這是一個不善表達(dá)感情的人,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人,他說出來的贊美是拼湊的,是模式化、缺乏技巧的,或者說說出來的贊美之言讓人感覺不是那么柔和,稍顯僵硬,像是兩個工匠去做同樣一個物件,技藝高超的工匠會整體和細(xì)節(jié)都會做的近乎完美,而技藝平平的工匠做出來的物件會遠(yuǎn)看器型還可,要素都具備,但近觀會發(fā)現(xiàn)細(xì)節(jié)比較毛糙,討女人喜歡的說話就是一個技藝,很顯然這個面前的男生對這項技藝只能有樣學(xué)樣,很難做到靈活運用、舉一反三。但小娜看來,這也正是他的純樸、可愛之處。
“這我可猜不出來,你直接告訴我答案吧?!崩钫袢A不知道小娜腦海里有了這么激烈的腦路運動,他本身就是一個不擅長猜測女孩子心思的人,也不愿意去動這個腦子,所以就索性直接向她要答案。
小娜看著李振華,輕啟紅唇,“肯定付錢啊,我又不是這里的老板,我只是一個打工的,如果夸我兩句就送一瓶水,那我的工資豈不是早就墊付完了,而且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小娜故意不直接說出李振華感興趣的話,她有意想吊一吊這個有點意思的男孩子,聽了一會兒,李振華一直耐心的聽著,小娜笑了笑,“劉老弟和我們老板很早就認(rèn)識了,是我們的老顧客了,他都是年底一起結(jié)賬的。哈哈?!闭f完,小娜哈哈笑了起來,她感到好笑的是居然有人對這個問題感興趣而且還直接問了出來,她也感覺到眼前的這個男孩子不會想到答案居然這么簡單,要不然,他也不會裝模作樣的違背本意的夸自己漂亮了。
李振華很尷尬,他感到無地自容,堂堂一個男子漢居然想不通這樣一個現(xiàn)在看來很簡單的問題,鬧了這么大的一個笑話,他紅著臉拿起剛剛放在收銀臺面上的那張上網(wǎng)卡就往機(jī)器的方向走,小娜連忙喊他,“你的可樂?!?p> 李振華立刻轉(zhuǎn)過身,一把抓住可樂就趕快上機(jī)去了。
小娜看著李振華進(jìn)去的背影,又想好好的笑一笑,但擔(dān)心讓李振華感到難堪,所以就強忍住了。李振華,李振華,她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兩邊,她要記住這個男孩子的名字,這是她剛剛在拿他的身份證給他登記上網(wǎng)信息的時候看到的,因為對他的印象比較好,所以他特意留意了一下,當(dāng)然除了他的姓名以外,還留意了他的年齡,家庭住址。
李振華走到電腦前,左右看了看,都是在打他大學(xué)時經(jīng)常玩的游戲,他迅速的把箱子放到一個不礙事的地方,然后坐到椅子上,這種感覺真是太熟悉了,這種熟悉的感覺縈繞在他的腦海、那種身體的記憶有仿佛像一股氣一樣充盈在他的胸腔和身體內(nèi),他滿腦含笑的看著眼前的屏幕、鍵盤,雖然質(zhì)量不如之前玩的,但這熟悉的“噠噠噠”敲擊鍵盤的聲音,讓他仿佛回到了以前,他調(diào)整好座椅,調(diào)整好屏幕的角度,放好鍵盤鼠標(biāo)的位置,輸入賬號和密碼,猛的敲擊一下回車鍵,在等待電腦啟動的空隙,他雙手交叉握在一起,使勁搓了搓,準(zhǔn)備大干一場。這是他以前每次通宵上機(jī)打游戲前的必備動作,這次純屬是一種肌肉記憶,一種條件反射。等他雙手搓完之后,他無意識的笑了笑,這是笑話自己居然又做起了曾經(jīng)的必備動作。他看著電腦的開機(jī)頁面,現(xiàn)在流行的、自己曾經(jīng)為之瘋狂的游戲圖標(biāo)正在靜靜的等候在電腦屏幕上,它們把李振華的眼球完完全全的給抓住了,李振華猶如一個強行戒煙的老煙民忽然之間看到自己千思萬念的煙一樣,手指挪動著鼠標(biāo)熟練的要去打開那個自己已經(jīng)為之奉獻(xiàn)數(shù)百個晝夜的其中一個游戲圖標(biāo),但就在他把鼠標(biāo)放到那個圖標(biāo)準(zhǔn)備點擊的時候,他的左手狠狠的打了一下他的右手,腦袋清醒了,右手停住了,鼠標(biāo)離開了那個圖標(biāo),游移到網(wǎng)頁上,這轉(zhuǎn)轉(zhuǎn),那看看,一二十分鐘過去了,除了看著幾則具有“標(biāo)題黨”嫌疑的新聞以后,沒有再去做其他的事情,此時的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看什么。無奈之下,看著屏幕右下方彈出來的關(guān)于收看熱劇的彈窗,隨手點擊了一下,粗略比較之后,點擊了一部經(jīng)典武俠劇~射雕英雄傳看了起來。盡管劇情吸引人,但眼看自己喜歡的游戲就在桌面上,自己只需要關(guān)閉當(dāng)前視頻播放、點擊自己想要玩的游戲的圖標(biāo)就可以玩?zhèn)€心里痛快、玩?zhèn)€酣暢淋漓。但他知道卻不能去玩,所以他得忍,哪怕自己把自己的胳膊掐出血、把自己的下嘴唇咬傷了,他也不能再去碰那些游戲。離校前最后一天的自我反思讓李振華下定了決心,絕不能再去碰游戲了。此時的他心里難受的如同吸煙多年的人猛地一下子斷了他的煙一樣,像無數(shù)只螞蟻在撕咬自己的每一寸皮膚一樣,瘙癢難耐。李振華最終還是忍住了,他看著看著睡著了,就那樣開著電腦,電腦里還在播放黃蓉為了洪七公教郭靖降龍十八掌,給洪七公變著花樣做飯的情節(jié)。李振華頭歪在椅子上,他睡的很沉,睡覺是控制欲望的絕佳方式,此時的李振華估計也不去想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他實在太累了。“叮咚”,好一陣鈴響,李振華有點起床氣似的抓起手機(jī),準(zhǔn)備對來電的人大吼一番,但看到電話的來電顯示是自己的是父親時,心里頓時像一只在斗雞的戰(zhàn)場上斗敗的公雞一樣,立刻雙手搓搓臉,好讓自己更清醒一點,提起精神、手半捂著話筒的接聽了電話,因為他擔(dān)心老爸聽到這網(wǎng)吧里的丁點聲音,他小心翼翼的問候了一句“爸”,那邊一個明顯是壓制住憤怒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么晚了,你走到哪里了?怎么還不回家?”李振華渾身一個激靈,腦中高速運轉(zhuǎn),為了不被罵,他決定說一句謊話,“爸,今天太巧了,在車站碰到一個高中同學(xué),關(guān)系很好,他非得讓我到他家呆一晚,好好聊聊。”父親聽到這,將信將疑,但他也不能就此多說什么,畢竟孩子已經(jīng)成年,過分的數(shù)落對他們兩個今后的關(guān)系也不是什么好事情?,F(xiàn)在教育孩子講究尊重,不再流行以前的打罵教育,盡管李振華父親一直以來對此并不在意,也并不贊成,但潛移默化,潤物無聲,多少也受了點影響。李振華聽著電話那端的聲音,父親聽著這端的聲音,靜默了少一會兒,父親說,“那你也應(yīng)該打個電話說一聲,你媽一直在擔(dān)心,念叨怎么還不回來,在那開始胡思亂想了?!崩钫袢A聽到父親這樣說,趕快說,“爸,我錯了,我錯了。我媽在你身邊嗎?我給她說說話,她就安心了?!?p> “你等會兒,我喊她。”父親說完便大聲喊起來,李振華在手機(jī)里清清楚楚的聽著那端“孩她媽,孩她媽,快過來,孩子讓你聽電話”的聲音。李振華頓時松了一口氣,他在等著他老媽接電話。他也感到奇怪的是,在他們那個地方,父母都是習(xí)慣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很少有像他的父母那樣“孩她媽”、“孩他爸”的稱呼對方的,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外邊,都是這樣稱呼,據(jù)他所知,他的父母都是一輩子生活在他們這個地方的人,屬于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他們?nèi)绱朔Q呼,他印象中,應(yīng)該在他能記事的時候就這樣稱呼對方了,聽得時間久了,他反而覺得這種稱呼比那種直呼對方名字的叫法更令人感到親切,如果說“您”代表著“你在我心上”,那“孩他爸”、“孩她媽”更流露出一種我們是家人的味道。
“兒子,你在哪啊?”電話那段傳來老媽的聲音,李振華收回跑遠(yuǎn)的思緒,把對老爸說過的謊話向老媽又說了一遍。
“我還在想,這怎么算時間,你都應(yīng)該到家了啊,可我在村口坐著和鄰居說話,左等右等就是見不著你?!彪娫捘嵌说脑捳Z,讓李振華感到一陣陣的暖流襲上心頭。
“媽,對不起,我忘了給你們說了?!?p> “沒事兒,兒子,你在你同學(xué)家要守規(guī)矩啊,可不能不懂禮貌?!彼蠇屵€把李振華當(dāng)成了一個小孩子,李振華告訴老媽他同學(xué)的爸媽都不在家,“就他一個人在家?那也不能不懂禮貌,聽見沒有。你們在一起,免不得要一起吃飯,你同學(xué)晚上留你住宿,你要請他吃飯,這叫禮尚往來,聽到?jīng)]有?!?p> “聽到了,媽,我知道?!崩钫袢A有點不耐煩。
“知道就好,還有還有,一定要少喝酒,盡量不要喝酒,以前給你驗血的時候,說你的肝那個什么東西比較少,喝酒多了不好排出去?!崩钫袢A老媽說的這一段話的意思,在每次和李振華通話感覺他兒子有可能喝酒的時候都會提醒到,而這個驗血的結(jié)果早已經(jīng)過去了很多年了,盡管他以后驗血的指標(biāo)都正常了,他也好多次向他的老媽反復(fù)說反復(fù)講反復(fù)灌輸了,他老媽還是會拿這個早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的驗血結(jié)果來提醒他少喝酒,能不喝酒就不喝,要保重好身體。李振華也就不再試圖去說服他的老媽不要拿這個結(jié)果說事,任她去說去囑咐,他都會好好的聽著。
“好的,好的,媽我記住了,我們不喝酒,我們今晚就吃點面條就行了。”李振華為了讓他的老媽放心,不得不繼續(xù)編一些謊話來哄哄她,讓她不要再擔(dān)心。
“不能只吃點面條啊,你們現(xiàn)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出去吃點好的,多吃肉啊?!甭牭絻鹤诱f晚飯這么簡單,老媽有點坐不住了,“一定要吃點好的,聽見沒有。沒有營養(yǎng)怎么養(yǎng)身體啊?!?p> “好了,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多吃肉,不喝酒,一睡睡到大日頭?!崩钫袢A背起了老媽經(jīng)常給他說的養(yǎng)身體的三種方式,睡到大日頭,就是要多睡覺,睡飽了才能精力足,精力旺。
“好好,你記住就好,我不說了,省得你同學(xué)等急了。”說罷,老媽掛斷了電話。
李振華放下了手機(jī),他感覺說謊話可真累,稍有不慎就會有可能露餡,一個謊接著一個謊,就像一層一層的貼狗皮膏藥,稍有不慎,就有沒貼到的地方。
李振華重新帶起了耳機(jī),看到精彩處,會禁不住拍一拍大腿。盡管這個電視劇他已經(jīng)看了很多遍,但每次看,都感到看不夠,還想看,這就是經(jīng)典,百看不厭。他看著看著,一個瞥眼,他看到一個穿著籃球服,外面皮鞋薄外套的男生大步走了過來,他感覺他很面熟,感覺在哪里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他趕快低下頭,不想讓他認(rèn)出自己來,以免一會兒打招呼叫不出名字的尷尬。
那個人也早已看到了李振華,他也是同樣的感覺,看著李振華非常的面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叫什么名字,但他沒有像李振華一樣,裝作視而不見,而是從李振華身邊走過去的時候,輕輕在李振華肩膀上拍了拍,叫了聲:“老同學(xué)!”
李振華不能再裝作視而不見了,但為了避免讓對方看出來剛才自己看見了他,只好裝作剛剛看到他的樣子,一臉為什么拍我肩膀的茫然模樣,眉頭微皺的抬起頭,仔細(xì)的看著這個人,這離近了看,反復(fù)的看,那個男生也在反復(fù)的看他,李振華確定這肯定就是他的高中同學(xué),但實在叫不出來名字,只好學(xué)著對方的樣子,喊了聲:“老同學(xué)!”說罷,站起身,主動握住對方的手,那人哪壺不開提哪壺,對李振華說道:“喊我老同學(xué),你能說出我的名字嗎?”
李振華一臉懵逼,心想這傻不拉幾的老同學(xué)真是個愣子,這問題讓自己如何回答,他想了想,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問道:“我能,但是你先喊我老同學(xué)的,你先說出我的名字,你能喊出我的名字嗎?”
那人倒是干脆,一點也不打磕巴的回答道:“不能,時間太長記不起來了?!?p> 尷尬了,草率了,李振華怪自己剛才太逞能了。這下如何收場。那人等著李振華叫出他的名字,其實他知道李振華很有可能叫不出來,他只是想開個玩笑,他是一個習(xí)慣開玩笑的人,無論生人還是熟人,只要和別人說上了兩句話,就會有意無意說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這也讓他有了很好的人緣。
李振華的大腦在高速運轉(zhuǎn),他苦思冥想在搜羅這個人的名字,但忘記的東西又怎么能記起來。他索性不在裝腔,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抱歉抱歉,實在記不起來了。”
也就在這同時,那人說:“我叫馬少巖?!?p> 兩人異口同聲,然后相視一笑,都哈哈笑了起來,李振華的笑聲有點掩飾尷尬的味道,馬少巖的笑聲則是有點見到老同學(xué)、終于相認(rèn)的喜悅。
李振華清晰的聽到了馬少巖報出他的名字,但李振華在笑的同時腦子還在快速的在過去的記憶里搜羅馬少巖的名字,但在笑聲停止的那一刻,他還是沒有想起來馬少巖和他什么時候一個班級,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F(xiàn)在管不了這些了,暫且叫他馬少巖吧。
“你準(zhǔn)備通宵?”馬少巖看李振華這個點還在網(wǎng)吧里,就猜測他準(zhǔn)備今晚就在這了,當(dāng)然在他看來,這很容易看出來,畢竟作為經(jīng)常通宵的人來說,通宵人的特點他們還是比較了解的,畢竟他們是同類嘛。
“這不沒地方去了嘛,所以晚上在這呆一宿,明天就回老家去了?!崩钫袢A實話實說,但沒有全說。
“要沒啥事的話,一會兒出去一起吃個飯吧?”馬少巖發(fā)出了邀請。
李振華連忙說:“我不去了,不去了,你們?nèi)ィ銈內(nèi)?,我在這看會電視劇,一會兒就得睡一會兒,因為明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崩钫袢A故意把很重要三個字著重強調(diào)了一下。
馬少巖可不管那么多,從高中畢業(yè)就出來打拼的他,從路邊攤到小零售商再到知名品牌的獨家授權(quán)商,生意不說做的很大,但卻是一步一個腳印,蒸蒸日上的,他一直以來奉行的法則就是多個朋友多條路,所以向來就是呼朋喚友,朋友眾多,也因為他熱情好客,慷慨大方,所以朋友們也知道他仗義疏財,有什么事情都會找他幫忙,能捧場的必定會捧場。馬少巖因為幫助朋友散了不少家財,但要論收獲也是著實不少,這些年來平平安安,家產(chǎn)逐步增多就是一個最直接的證明。他這次見到了高中的老同學(xué),而且看著細(xì)皮嫩肉,肯定有文化的人,不是坐辦公室有一定權(quán)柄就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潛力股,這樣的人也是馬少巖這么些年來比較偏愛交的朋友,這次他原本是要和高中同學(xué)一起聚一聚,機(jī)緣巧合下看到了李振華,也剛好一起去參加這個聚會。
“啥重要的事情也得明天辦,今天只說今天的事情,你明天要去辦事情我絕不會攔著你?!瘪R少巖堅持要和李振華吃個飯。
“今天不睡好,明天辦不好啊,耽誤了事情,我這半年的辛苦就廢了?!崩钫袢A開始謊話模式。
“好,好,老同學(xué),這樣,你在這睡啊,估計睡的時間再長也睡不踏實,這樣我現(xiàn)在把你拉到我家里,在家里睡,這樣睡眠質(zhì)量高,你明天辦重要的事情必定會事半功倍,馬到功成。”說著,就擓著李振華的胳膊往外走。李振華就這樣被擓著,緊接著馬少巖的胳膊,一同走了出去。
走到收銀臺,小娜趕忙說:“馬總,您這是?”他對馬總?cè)绱藢Υ@個剛剛和自己挺聊的來的“白面書生”有點詫異,于是就趕快站起來問一問,看看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美女,沒事,不用慌,這是我的高中同學(xué),偶然遇到,他想晚上就這樣睡一宿,我得把他弄到家里睡家里的床能不比這舒服?”馬總邊走邊說,胳膊還不忘死死的擓著李振華。
“李先生,你的行李箱呢?別落這里了。”小娜記得李振華來的時候拎著一個箱子,但現(xiàn)在看看沒有,所以趕忙問一問。
“啥,還有一個箱子?”馬總接過話,疑惑的眼神看著李振華,“在哪,走,去拿。你這家伙怎么不早說?”
“你這架勢,說了也白說?!崩钫袢A調(diào)侃著馬總。
馬總樂了,松開了擓著李振華的胳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這不是擔(dān)心你不好意思,不賞光嘛?!?p> “走走走,拿你的箱子去。”說著,推著李振華的肩膀回到剛剛他坐的座位上去。
去拿箱子的幾步路上,李振華問道:“馬總,你來了不上網(wǎng),那來這干嘛?”
“我啊,來找朋友的,本來說好的在附近超市門口見面,后來他又說在這個網(wǎng)吧里,這不他本人沒找到,碰到你了。我一會兒給那個朋友說一聲,讓他直接去飯店等我,他也是咱們的同學(xué)。另外,不要叫我馬總,叫我少巖,像高中一樣,這樣聽著親切?!?p> “我得睡覺啊,少巖?!崩钫袢A不想去參加他們的局,畢竟一個馬少巖已經(jīng)絞盡腦汁到現(xiàn)在還沒想起來,一會兒再遇到其他高中同學(xué)如果想不起來,那豈不是更加尷尬?“你們的飯局我就不參加了,少巖。”
“怎么能說是我們的飯局,剛剛我給你說過了,這是咱們高中同學(xué)的聚會,大家都是老同學(xué),見一面以后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見,你呀,就別推三阻四了,今晚這個局,你一定要參加,你就客隨主便吧。??!”馬總和李振華取過箱子,一同走了出來。李振華推著箱子,馬總邊摟著李振華的肩膀邊給小娜說,“他的那臺電腦你給他結(jié)束了吧,我們出去吃個飯。”馬總原本想說“結(jié)束上機(jī)吧”,但一想這句話諧音不太雅觀,所以就直接說成“結(jié)束了吧?!?p> 小娜知道這馬總在這個縣城雖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有錢人,但卻是數(shù)一數(shù)二能辦事、有能量、口碑好的人,就連他們的老板提起馬總那也是尊敬有加,所以對馬總的吩咐也是特別上心,馬上很有眼力勁的說:“馬總,您放心,我馬上就辦?!闭f罷,目送馬總出去。說到這個目送,小娜曾經(jīng)特別反感,但在老板的強烈要求下,才加了對重要客人的目送環(huán)節(jié),以示尊重,現(xiàn)在的她對這一環(huán)節(jié)談不上是否反感了,更多時候只是例行公事罷了,但對于馬總,她是懷有崇敬之心的,因為雖然沒有接觸過他,但處處聽到他的傳說。
李振華和馬少巖站在網(wǎng)吧門口,等著車的到來,這期間,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扯東扯西,但更多的是扯過去,畢竟兩個人的交集主要是過去,也只有交流過去,才會有更多的共同語言,不至于冷場,造成不必要的尷尬。但實事求是的講,李振華還是感覺不自在,因為馬少巖提到的那幾個人名中,只有一兩個他有點印象,也許是因為兩人在高中時的圈子不一樣,李振華對馬少巖的印象可以說很不深,在高中時也沒有什么交集,僅有的也只是坐在一個教室里,打過幾次照面而已,這一次高中聚會,李振華不知道會不會延續(xù)這種尷尬。
車到了,馬少巖開開車門,一把抓住李振華的行李箱,忽然一愣,這重量和他預(yù)期的差的很遠(yuǎn),原本他想很使勁才能提動,可沒想到如此輕,輕到一根手指就可以提溜起來。馬少巖笑了笑:“你這箱子,可夠唬人的啊。我還以為很沉呢。走,上車。”說罷,鉆到車?yán)锶チ恕?p> 李振華想著這唬人的箱子被人說透了,有點尷尬,但沒的選擇,跟著鉆進(jìn)車?yán)锶チ恕?p> 車啟動了,一溜煙奔著酒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