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從心所欲，而不逾矩。
明光大酒樓八樓三號雅間，柳擇言帶著陳朵在七點四十分準時開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主位上的刀疤臉。
“歡迎，鄙人廖忠，哪都通快遞公司華南分部的負責人?！钡栋棠樢恢缸?，“請啊，坐吧？”
“在下柳擇言，不知華南地區(qū)的總負責人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面對官方勢力，柳擇言還是想好好談的。
“我找你有什么事？”廖忠冷哼一聲，“這是我想問你的！我看過你的檔案啊，基本上是走到哪打到哪，華北大區(qū)的總部你都敢闖，這要是不先給你來個下馬威，誰還制得住你??？”
柳擇言有點汗顏：“那次是事出有因……”
“那這次呢？把我們員工抱走了算幾個意思？”
“關(guān)于這一點也正是我要說的?！绷鴵裱酝蝗惶鹧?，淡金色的刀刃在他的眼底凝聚，“您……是她的蠱師嗎？”
“不是！操控她的蠱師早就……有你什么事兒啊在這兒唧唧歪歪的？！”廖忠一拍桌子，整張桌子上的餐具都丁零當啷地被震了起來。
“我在通信器里通話的那個男人是您沒錯吧？”柳擇言再問。
“是老子怎么了？要不要我再重復一遍？”
“不用……您在我出了天下集團之后，就一直派人盯著我對吧？”
“羅里吧嗦的，你想說什么？”廖忠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子的邊緣，身體前傾，讓人感覺他下一步就會把整張桌子掀起來，掏出個啤酒瓶子往柳擇言頭上招呼……
“我想說的是，我把陳朵帶走的原因。”
“嗯，你說，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就別想全須全尾的走出這里。”廖忠冷笑道，配合那張刀疤臉，看上去頗有幾分滲人。
“您……知道她喜歡吃什么嗎？”
一句話，把廖忠卡在原地。
“您知道她喜歡什么顏色嗎？知道她喜歡穿什么衣服嗎？知道她平常的興趣愛好嗎？”
“我……”
“您愛她，對嗎？不然也不會這么著急，一只蠱而已，丟了就丟了。”
“誰TM跟你說她只是一只蠱了？你就跟她呆了半天你就知道了？”
“對，您心里并不僅僅把陳朵當成一件工具，但您一直把她當成工具在養(yǎng)?！绷鴵裱杂米钇届o的語氣，一刀一刀割著廖忠的心，“陳朵是一個被訓練得很好的殺手，可她除了任務之外，對外界的接觸近乎為零。您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為什么？柳擇言你也算是個蠱師你好意思問我為什么？你知道讓一個‘蠱身圣童’進入人群的危害嗎？！”
“可您為什么放她出來了呢？既然您不是她的蠱師，那就應該處死她才對?！绷鴵裱灾币曋沃冶┡难劬?，龍威毫無保留地釋放，“是因為她對您還有用么？是因為您有把握完全控制住她么？還是……您可憐她呢？”
“……你如果看到當年那個她你就明白了?！?p> “可我看到的是現(xiàn)在的她，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她了，孩子總是會長大的?！绷鴵裱灶D了頓，在腦海里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所看到的，是一個心智健全，有足夠的自我判斷力，有豐富的情感但缺乏最基本生活常識的女孩，她不是沒有判斷，只是沒人教她?！?p> “沒人教她？你以為她的身手哪來的？”
“你們教她身手，教她殺人的技術(shù)?？赡銈兾í殯]有想過教她當一個正常的女孩。”
“她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她的蠱毒……”
“你、我，正常嗎？在座的各位哪個又是正常的？照您這么說我們每一個都應該關(guān)到暗堡里。”
“那是因為我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就是個孩子懂什么！”
“陳朵，你不是給廖叔帶了酒嗎？”柳擇言的目光突然轉(zhuǎn)向陳朵。
“嗯。廖叔，我知道你愛喝酒，但我不知道你喜歡哪種酒……”
“我……”
“你知道嗎？我今天與她交談，她的每一句話都是‘我可以做嗎’，而不是‘我想做’。”
“說起來，我注意到一個很有趣的細節(jié)，您姓廖，而陳朵……這是她本來的名字嗎？還是……？”
后面的話，柳擇言沒有說出口，也不用說出口。
很有趣的現(xiàn)象，廖忠一副陳朵是他的心肝寶貝誰要動她他就跟誰急的模樣，但他居然完全沒有問過陳朵究竟需要的是什么。
就如同男人一天到晚的工作，想給妻子更好的生活，然而妻子想要的其實就是幾句情話和花前月下，錢夠花就行。
柳擇言緩緩起身，與隨著他的起身而直起身子的廖忠平視：“我五歲時，曾經(jīng)把一家孤兒院夷為平地，我也很后悔，可我現(xiàn)在不會再做這種事。您知道為什么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陳朵長大了，對吧？”廖忠點起一根煙，坐回去慢慢抽。
他開始冷靜下來了，盡管是個糙漢子，但他不是沒腦子。
柳擇言點點頭：“也許是時候……試著，讓她融入普通人的社會了?！?p> “我來這里就是幫天下會的分公司鎮(zhèn)場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所以下馬威就免了吧，我雖從心所欲，但并不逾矩。”
“打擾了。人我也已經(jīng)送到，也是時候告辭了?！绷鴵裱哉f完，轉(zhuǎn)身走人。
陳朵突然有點驚慌，她看著柳擇言的背影，似乎有什么話想說。
“站住?！绷沃彝蝗唤械?。
“什么事？”柳擇言停住腳步，但并沒有回頭。
“我調(diào)查過你，你之前是當老師的是嗎？”
“是。但教的是數(shù)學?！绷鴵裱曰厣?，他已經(jīng)猜到廖忠接下來要說什么。
果不其然，廖忠那張刀疤臉上掛著有些可怕的笑容：“我不管你之前是教什么的，總之在教育這方面，你比我擅長。接下來我有件事兒想拜托你，辦好了對天下會百利而無一害。怎么樣？干不干？”
“……洗耳恭聽?！彪m然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柳擇言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他心里還是抱著那么一絲希望，萬一不是呢……
“麻煩你教會陳朵，怎么樣才能融入普通人的社會?！绷沃覠o賴地笑著，三顆大金牙是那么的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