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風、若冰離開鬼谷派眾弟子落腳的房間,從悅來樓高層走下,階梯踏板全是名貴香木,僅僅樓梯不知花費幾何才能鋪就,踏在上面,隱隱香氣環(huán)繞鼻端,欄桿上的扶手都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奇珍異獸,欄桿上又用金絲銀線勾勒,富貴卻不失雅致,極有品質(zhì)。
若冰笑出兩個酒窩對月風說:“月風先生啊,你什么時候練的奧妙功夫,早晨竟然一招就制住了蘇穎?!痹嘛L聽她語帶調(diào)侃,于是故意夸張地舞動手臂說:“本先生突然間如有神助,制服一個小女子還不是手到擒來。”若冰被逗笑,說:“那你制服我試試。”她說話間竟然突然出手向月風咽喉掃去,兩人幾乎并肩通行,這一手偷襲既快又帶著隱隱后招,月風見了不及思考,以一指虛指若冰向臂彎。
這一指封住了攻勢,更封住了她之后可行的各種變化。
若冰驚疑,他怎么知道后手的許多變化,這套五仁掌法可沒在幾人前用過,他竟像跟我常常對招一樣熟悉。她不去變招,而是更快了幾分,打算以快打快搶占先機,右手前探,將這一招就用到了實處。
月風還是一指虛指,身體前靠,更貼近她半尺,借著身形移動將這一指點在了她臂彎一處穴位。要是有別的修士看到,還以為是若冰把穴位送了上去給人點。月風趁著若冰中招,另一只手已經(jīng)握住了她脈門,要是生死相斗她已經(jīng)沒有可能反抗了。
若冰只覺穴位酸麻,整條手臂元靈頓時潰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抓住了,她也不生氣反而喜滋滋問:“你的靈力正常了?!”隨即又搖搖頭接著說:“不對,你沒有用靈力。你什么時候偷偷創(chuàng)的功法,竟然能制住我?”月風笑笑說:“本先生說了手到擒來,你信了么?”
若冰:“信了,信了!你就別賣關子了,這門術法哪里學到的?”
月風:“我不過是臨場反應,捕捉你招式動向,借了你的力來擊打你自己穴位?!?p> 若冰:“說來簡單,做起來可難,你怎知道我后手用什么變招。”
月風:“我只是模糊推測到你招式的趨勢,而不是你的招術?!?p> 若冰:“這門功夫你怎么想到的啊?也沒見你練過?!?p> 月風:“我確實沒練過,今早突然認出蘇穎的招式后便想試試,當時制服她也是一樣的辦法?!?p> 若冰:“我說你是怪人吧,竟然真的創(chuàng)出一門不用靈力的功法來?!?p> 月風:“對呀,剛才我沒有用靈力!雖然我的靈力稀薄又沒有屬性,但是我加上靈力攻擊時豈不是威力更強?”
若冰:“嘿,多虧了我提醒你吧。”
月風:“實在是你偷襲提醒了我,我要好好琢磨一下?!?p> 若冰:“等你你創(chuàng)好了這門功夫,可要多謝我了?!?p> 月風:“那幫我給這門術法起個名字吧。要大氣磅礴點,怎么也得配上我的身份?!?p> 若冰:“你這門術法有點像醫(yī)門認穴,又有點像無數(shù)。嗯……就叫’凌虛一指‘吧?!?p> 月風:“好名字!就叫凌虛一指!”
若冰:“你也不看看誰想出的,一沖一虛本為極陽極陰,但你靈力屬性不在陰陽之內(nèi),卻空如虛谷,配上你的的凌風而行輕功施展,正合凌虛兩字?!?p> 月風:“儒教的女子也才高八斗,佩服,我可要好好謝你、”
若冰:“既然你要感謝我,就在這請我吃飯吧?!?p> 月風:“我們還要去找梨婉、梨升兄妹,晚些再謝你?!?p> 若冰:“你現(xiàn)在就能請他們吃飯了,我不過搭個便?!?p> 月風還在回味“點穴”這名字,兩人此時正下到二樓,他聽后一眼掃去,梨婉、梨升正在這里,他們坐在上次兩人吃飯的桌位上。他高興地對若冰說:“你真是福星?!比舯荒樀靡猓骸耙院罂梢獙ξ铱蜌庑?,不然天天說你倒霉?!痹嘛L放開她的手,略躬身,客氣地請她走在前面。
若冰徑直走到兩人桌前,說:“梨婉姑娘,實在有緣又在這見面了,在下是荀子傳人若冰?!?p> 梨婉抬頭見是個落落大方的美貌少女,愣了會才認出她,急忙站起說:“你跟癩老……不,那天是與天惑一起的?!比舯扌Σ坏玫卣f:“那個……天惑師兄是楊武派傳人,蒼古先生弟子,你說的那是他以前的混名,不提也罷?!彼又纸榻B身邊的月風說:“這位月風先生,是鬼谷派傳人,你們也是見過的。”
梨升頭也不抬地說:“妹妹,我們走。鬼谷派的慘案已經(jīng)天下皆知,鬼谷子一代高人早已閉關,哪里有這么年輕的弟子?”
月風皺眉。對方說得實在入情理,起身離開的樣子充滿了顧忌,像是避著他。
若冰說:“兩位留步,鬼谷派還有幸存弟子也在悅來樓上住著,難道還有假的;月風是鬼谷子關門弟子,我怎會隨便亂說?!?p> 梨婉拉住梨升,重新站定打量月風,只見他英挺不凡、氣度怡人,以神識探查,他周身有股若隱若無的氣息波動。梨婉只因之前先入為主,覺得天惑不是好人,連帶以為月風等人均是混吃的騙子;此時她見若冰言辭大方有禮,絕不像壞人,此時儒教勢大更沒人敢隨便冒充自找麻煩。
梨升警惕看著若冰:“我聽說荀子有個女弟子,也跟你一般年紀,可你既是儒教的衣襟上怎么沒有儒教標識?!?p> 若冰淡淡說:“我已脫離儒教。雖然HD有修士被害,修士想遠離爭端趨利避害也是常見的,可兩位也太謹慎了些吧?!彼龑⑿渥右簧龋罩泄纹鹨坏绖棚L、發(fā)出咧咧響聲。
“流云袖!”梨升已經(jīng)認出荀子的絕技,她必定是荀子傳人。雖然若冰不過學到皮毛但這獨門術法可裝不來。
梨婉已經(jīng)站起與若冰、月風見禮,請他們?nèi)胱?。她心想,怎么儒教門人會脫離教中。
月風還禮正準備坐下,卻不想梨升并不買賬。他仍覺得月風、癩老大等是江湖設局的,不知怎么騙得儒教女弟子也同流合污。他把月風身后一張四腳圓面的橡木凳子踢的以一腳斜站,眼見就要倒下,月風如果坐下,肯定摔個四腳朝天,他既然有了偏見,竟然不顧梨婉已經(jīng)邀請兩人,還是使了絆子。
梨婉察覺過來,脆聲喊,“小心!”
月風卻似不察,直直坐下,他臉上的笑容依舊,像在笑自己摔倒地上的狼狽樣??上乱豢?,他已經(jīng)輕輕縮起兩腳躍起,他以左腳踩在凳面的邊緣,另一腿盤坐左腳背上,身下的凳子正以一只獨腳穩(wěn)穩(wěn)立著。
梨升一踢、月風一坐,兩人好像搭班子雜耍的藝人一般配合默契,要是在街上定會有人鼓掌給賞錢。月風安穩(wěn)坐著,沒半點搖晃比坐在神壇上,他平靜地說:“感謝梨婉姑娘盛情,實在敬佩你醫(yī)術,叨擾了?!?p> 梨婉對幾人身份的擔憂突然變成了驚嘆,這少年靈力無跡可尋,定是五境修士,她雙手一拍說:“月風先生輕功如神!讓我大開眼界?!彼龑嫔f:“哥哥你還不快向月風先生敬酒?!彼@然對哥哥剛才的舉動不滿,卻忍著沒在人前出言責備。
梨升見他輕功高超,絕不是尋常市井無賴,他自付剛才易地而處,自己絕做不到這么舉重若輕的坐下。他聽了妹妹的吩咐,起身客氣,說:“幸會。在下道號梨升?!?p> 他嘴里說著話,腿腳卻不閑著,一腳無聲無息直接掃向月風身下,原來他表面上客氣,心里卻不服,非要再試試月風。凳子站著一只腳,這么一掃,月風自然要慌張躲避。
梨婉看在眼里,急說:“哥哥!不可無禮!”可已經(jīng)制止不及了。
月風進入四境天元境以后,常以神識查探四周鍛煉元神,剛才梨婉感到的氣息就是他的元神氣息。他感到梨升敵意很重,早已防備周全,梨升抬腳時靈力波動,腳風隨即已經(jīng)掃來,于是他身體不搖不晃粘著凳子向上一起躍起,像排練好一樣躲開了掃來一腳。
他和凳子落下,像是貓落地般輕聲,他依舊以凳子一腳支撐,比四個腳還穩(wěn)。他說:“梨升兄弟,好修為,在下佩服?!?p> 梨升見剛才勢在必得的一招被巧妙躲過,暗付:這人輕功深奧,莫非真是五境修士。他再看月風,年紀十五歲上下,還小上自己幾歲,終于相信他是鬼谷派傳人。他心想同齡的修士正面斗法,在他手上也難討到便宜,只有像鬼谷派這樣積累深厚的門派才可能培養(yǎng)出這樣的傳人。他聽月風說“佩服”,像在諷刺他,臉上一紅,不再動手了。碰上有實力的對手他向來喜歡硬碰硬,而不是暗中動手腳。
梨升本以為同齡人中沒有什么對手,心想:“先碰到個用棍子的已經(jīng)能夠旗鼓相當,這個月風更加深不可?!彼睦锏目癜潦諗苛嗽S多,想起師輩教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終于親身感受到了。他想通這節(jié),對月風竟然格外客氣招呼。反而連梨婉都覺得詫異,只是她少見哥哥待人如此熱情,也是高興。
月風好像沒事發(fā)生輕輕坐好凳子,說:“能認識兩位實在高興,我和若冰請兩位共進午餐,一定不要推拒?!崩嫔f:“好。之前是我眼神不好,月風先生真是痛快人,我們就不客氣了?!痹嘛L、若冰見他態(tài)度親和起來,心里高興,只是梨升、梨婉均不飲酒,就以茶水代酒敬兄妹兩人。
月風、若冰本來就是求人相助,自然不會跟他們斗氣,因為梨升這根冷木頭也熱情起來,四人言談間竟及融洽,將之前的為難都拋到了腦后。
用飯間,月風問起梨升、梨婉兩人是否也為趙王招賢而來,梨升說:“趙王以道術經(jīng)邀請賢能共事,我們正是為此未來。”月風說:“我們也準備參加幾天后的選賢賽事。”梨升興奮地說:“那太好了,我們一同也可以有個照應,舍妹梨婉是醫(yī)門傳人,我們正為了舍妹來贏取道術經(jīng)?!痹嘛L神色有些漠然說:“實不相瞞,我?guī)熼T慘案就是因為本門禁書道術經(jīng),我這次正要將經(jīng)書收回鬼谷派保管。”他跟著停下筷子,安放桌上。飯桌上凝聚一團冰冷,讓熱情起來的梨升感到手足無措。
若冰連忙拉月風袖子,卻沒有反應。他接著說:“我們本是來請兩位為重傷同門醫(yī)治,既然幾天后就要為了經(jīng)書對敵,還是不麻煩二位了。”他站起身來,打算離開,在他心中有些事情容不得退讓。
梨婉也站起說:“月風先生心系落難師門,讓人佩服。你同門有病我能去看看微盡綿力嗎?至于道術經(jīng),其實有沒有都不會影響我行醫(yī)?!?p> 月風以為聽錯,愣著沒動,若冰急忙說:“梨婉姑娘真是宅心仁厚,實在是感謝?!?p> 梨婉說:“姐姐這樣夸贊,我不敢當。”
月風愣了會,終于明白梨婉不計較道術經(jīng),連忙道謝。他心想:“她與自己差不多年歲,可這樣不為外物所擾,堅持濟世為懷的精神實在讓人欽佩?!?p> 四人拋開經(jīng)書不談,又重新坐下。四人都年少,互相所見所聞的都是新鮮有趣的事,一時飯桌上又熱絡起來。吃完飯,他們便去了樓上無名養(yǎng)傷病的房間。
蘇穎、無心等弟子見月風、若冰這么快帶了人來,忙著請四人進屋。無心正要奉茶水,梨婉說:“救人要緊,我們還是先看過病患吧。”蘇穎連忙帶著梨婉、月風去到無名修習的里屋。
月風見無名正在安睡,蘇穎輕輕伸手探查無名脈門。過了一會她說:“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傷勢有些怪異……“蘇穎等鬼谷派弟子在一旁焦急問:“那可怎么辦?”
梨婉說:“沒什么關系,開一副藥,每天煎熬三次,過上七八天就能好了?!彼挚粗鵁o名發(fā)白的臉說,“只是病人也要好好吃藥配合。”
蘇穎滿臉喜色說:“放心,我督促他喝,保證不會耽誤?!睙o心與眾弟子見醫(yī)門傳人出手不同凡響,不停稱贊梨婉醫(yī)術高明。眼見無名拖了許久的重傷就要痊愈,大家了了一樁大事,都高興萬分。
蘇穎謝過梨婉后,對月風說:“實在謝謝你,要是沒你想辦法……我們以后可真不知道怎么辦?!?p> 無心也說:“是啊,咱們以后可都指望你了?!北姷茏佣家黄鸶胶?,把他當成了主心骨。
月風說:“為鬼谷派出力是我該做的,何況無名傷勢因我而起。你們好好照顧他,我另有要事去辦?!?p> 蘇穎說:“你什么時候……辦完事情?”
月風說:“本來我去府衙就是尋人的,想不到碰上你,現(xiàn)在還沒半點頭緒?!?p> 眾人都問要找誰,說不定能幫上忙。
若冰說:“我們是要找一個道門同門,楊武派中蒼古先生的弟子天心,他大概七尺多高,一根黑色長棍不離身邊,長得挺俊。自從兩天前失蹤直到此刻還沒見蹤跡?!彼贿呎f,一邊比劃,余人都聽了明白。
梨婉突然接口:“你們說的天心……是不是穿著黃色短袖,拿根墨黑長棍?”若冰、月風連忙稱是,問她是否見過,梨婉支支吾吾說:“這個……梨升你自己干的好事,自己說?!彼⒁粋壬恚桓辟€氣看他怎么收拾的態(tài)度。
梨升支支吾吾一陣,半點沒有剛才想收拾月風的爽快勁頭。
月風心里像被一萬只貓撓著,問道:“天心到底怎么啦?”
若冰的鳳目也一刻不離的望著梨升。
梨升擰著眉頭看看妹妹,直到此刻才明白她在樓下飯桌上的勸誡良苦用心。月風從見過他起,第一次見他放下志高氣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