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要留在段城嗎?”蘇北鳶看著重華笑道。
重華對上她的眸子,她海藻一般的長發(fā)隨意用紅繩松松束著,兩縷碎發(fā)松在耳際,她依舊笑的明艷,上挑的眉梢綿延出青黛峰色,紅唇如瑰。她好美,真的好美,美的讓他失語。
他努力滾動了一下喉結(jié),梗著脖子道:“是,我在段城有事要辦?!?p> 蘇北鳶聽了,點了點頭,頗為惋惜道:“那好吧,看來我們沒法再一同去看比賽?!?p> 重華沒有答話,只是看著蘇北鳶自說自話,他有那么一瞬間想要告訴蘇北鳶,他可以跟她一起去朔北,他想跟她一起看叼狼大會。
“重華,我還是要謝謝你?!碧K北鳶的話拉回了他的思緒:“要不是遇到了你,我可能根本就到不了這里,謝謝你了,救我這么多次,我欠你個人情。”
重華心里大聲呼喊:“你沒有欠我,是我欠你?!笨伤皇庆o靜地坐著,他心中有一場海嘯,可是沒有任何人知道。
他走出蘇北鳶的房間,關上房門,一種說不清的情愫涌上心頭。
他知道他動心了......
他剛剛認識蘇北鳶的時候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對她動心,從什么時候?從她不顧自己安慰跑來救自己,為了救他割傷手腕,將他拉出夢魘那次?還是她那次讓他臉紅心跳的溺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今日他在頌輝廟中,他第一次祈求佛祖,只是為了她。
他早以為自己心如槁木,他的雙手沾滿死人的鮮血,身上散發(fā)著惡臭血腥,她見過他嗜血殺人后的模樣,卻還愿意拯救他,抱住他早已腐爛不堪的身體。
在他見不得人的骯臟如污泥般的身體里,大概唯有對她動心的時候是干凈的。
他有多少次的心動,想要跟她說,但是他不敢承認,他不敢承認自己已經(jīng)喜歡上她,或者,是愛她。
他覺得自己對她的感情是玷污了她,是對她的不敬,所以他閉口不言,他默如深諱。
這層戳不破的紙,蘊含了多少難以說出口的心事,有多少枷鎖纏身,有多少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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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蘇北鳶坐在馬背上,向重華笑著擺擺手:“你送我的黎司之牙,我會好好保管的,多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p> 重華一身月白色錦袍,跟往日一身黑衣煞是不同,背后是鐵壁一般的段城城墻,眼前是笑靨如花的蘇北鳶。風吹起她帷帽下的長發(fā),吹起他翻飛的衣角獵獵作響,吹起他朱色的腰帶。
“幸會一程,重華,告辭。”她笑的燦爛,迷亂了他的眼。
“告辭?!彼帽M所有的力氣。
他看她裙角翻飛,馬蹄腳下生塵,載著她去往海闊天高的另一邊,云卷之處自是云起。他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手忍不住在袖中緊緊握成拳,他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長青站在身后,待蘇北鳶走遠,方才輕聲開口:“主子既然舍不得,為何不張口留住?!?p> 他負手站在城門口,看著煙塵絕起的古道,沉默了許久,方才輕聲開口:“我不配,到此為止就是到此為止?!辈恢f給長青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遠方不知何事引起驚鴻,撥亂心弦而不自知,她不知,他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