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入蜀避禍
很厚重的松木香味，如同墜崖掉入起火的密林，是...
非沉檀，是...甘松，還有很少量的丁香。
青煙意識在不斷下墜，卻模糊間感到身子被人抱起，意識還未恢復(fù)，眼不能視，心下慌張，皺著鼻子又仔細嗅了嗅——墨香，心里一時有了譜。
“你要帶我去哪？”
無人應(yīng)她，只隱約聽見旁的動靜，除了抱她之人，還有一人在側(cè)。
不是青琂的氣息，“還有一人是誰？”
“跟緊我。”低沉音，言子墨不答她問，只叮囑了句。
“慎伯...”
青煙聽出他轉(zhuǎn)了方向喚那人，語氣里少有的恭敬。她竟絲毫察覺不到這第三人的內(nèi)息，不是甚微的話，便是內(nèi)力太強可將其盡力掩去，這慎伯究竟是何人？
為何她過去從未“見”過，可是書院中人？
正想著，又聽這書生客客氣氣地對那被喚作慎伯的人說，“麻煩您了，送我二人去繹州?！彼行┢?，抬眼望了慎伯一眼，想起那上閣群冊里，說起慎伯這異能的死穴，是瞬可一不可再。
言子墨還未參透。
慎伯阿意起勢，背過身去打開了那深幽的縱橫之門。而后他瞥了一眼言子墨身旁跟著的小女，動了動嘴，欲言又止。
上閣自鬼會之后便對這個領(lǐng)主諸多不滿，前些日子又一眾在書生面前集體吃了個“啞巴虧”。當(dāng)日他那般盛世凌人，又分毫不講道理，目空一切，當(dāng)真是惹怒了那些表面不敢發(fā)作的老東西。
不過是忌憚他，獨身前可絕對掌控，后有知曉先生在手，擔(dān)心被捏了異能的軟肋，在這書院里被當(dāng)螻蟻捏了去。
慎伯轉(zhuǎn)念想，言子墨這小子，打小...便是個有主意的。
罷了，說什么他也不會聽的。
“待事畢欲返，子墨再傳信與您?！毖宰幽凑f定期限，此番一為避事，二為查黑衣來路，這第二件事，他也不知，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摸得清。
青煙聽著不明所以，事畢？還在思索不知去這個稱謂繹州之地所為何事，繼而身后一緊，強勁的手臂攬著細腰，她便被帶向前去。
“繹州？”
繹州，地勢復(fù)雜，四周多山，易守難攻，相對孤立，又恰好遠離禍戰(zhàn)。占富土，守江河，物產(chǎn)自然也是豐富，實為富庶之地。世稱“天下之盛，陽一繹二”，這說到繁華之地，陽州第一，次之便是繹州。
只一眨眼，抬腳邁步，縱橫之門開闔瞬間，二人便已到了繹州地界，身后的門也立即匿跡。
青煙落足險些踩空，微不可查的“啊”了一聲，忙伸出纖手緊緊揪住了言子墨的袖端。
言子墨突然站定，仰頭在這街心四處望了望，嘆了句“萬戶千門般般入畫?！?p> 今日他的聲音聽來興致不錯。
青煙腳腕方才一扭，此刻有些發(fā)酸，察覺到他站定，忙跟著頓了一頓，這才倒過步子來，踉蹌地跟著他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再度踩空。
繼而又聽見他展扇的聲音，清風(fēng)拂上面，她感受到那扇面幾次貼近，幾欲扇在她面上，青煙不悅顰眉避過腦袋去躲了躲。
她可是見過那玄扇柄是如何輕磕一下，便咔嚓折了人手骨的，還有那扇沿怕不知飲飽了多少污血，才落得那般傾瀉如重墨。
只是想想，都戰(zhàn)栗。
她想著言子墨今日這興趣盎然的模樣，這要是顧著瞧他物一個不留神，怕不是要揮扇打斷她鼻骨，亦或是劃了她的臉。
言子墨見她靈巧地偏頭，躲得好似只受了驚嚇的小麻雀，不禁發(fā)笑。
片刻后，才壓低了眉眼，穩(wěn)了語氣說出句，“你須得信我，不然我怎么信你?！?p> 青煙此時倒是當(dāng)真不怕他會發(fā)起癲來殺她了，回嘴道，“你有何不信我的，你命子茗封了我雙目，現(xiàn)在這般莫不是還能動手殺你不成？”
言子墨聽得青煙口放厥詞，倒也不惱，笑得更歡了，“你想殺我？”
突有一路車馬沖撞而來，前役高喊著“閃開閃開！”
言子墨眼疾手快，一把撈過青煙，摟緊在身側(cè)，像夾著個行囊似的，躲開了打頭的馬匹。
待這路人浩浩蕩蕩過去，街上又恢復(fù)如常，路人議論，“這節(jié)度使府上的車馬當(dāng)真肆意，回回都這般，全然不顧在途百姓，就好似這路是他卓家的。”
旁人懨懨，“這路可不就是他卓家的么，隔墻有耳，可別亂說話了。”
青煙聽在耳里，暗嘆這地方節(jié)度使還真是無法無天的，掙扎了幾下，才勉強將騰空的腳尖落下地來，還未踩穩(wěn)便逞強回他，“想得不得了?！?p> 言子墨抬指想捏勢唬她，才想起來那雙通透的眸子被蒙住了，就是作勢了，她也看不見，便又將手放下了。“想殺我的人，都下去見真閻王了。能被允許殺我的人，怕是還沒出生?！?p> 話畢他將青煙穩(wěn)妥放下，見她兩足站穩(wěn)了，小手還緊緊攥著他袖角，才撒了自己的手，含笑說了句，“這就對了?！?p> 街市好生熱鬧，四方商旅來湊，珍玩花草、藥物什貨，百貨畢陳。
“可惜了，要是早幾日來，三月三，便趕得上蠶市了?！毖宰幽飮@，可惜那市一年一集，一集一日。
這一錯過，今年便是錯過了。
青煙聽他念叨，甚是好奇，插話問，“蠶市是何市？是同歲日市集一樣熱鬧的么？”
二人客棧落腳，縱是見慣往來豪紳的店家也不禁放目多看了幾眼。
這一月白衣翩翩公子，瀟灑輕搖繪著珍奇走獸銀紋的茶白紙扇，身邊拖累地照顧著個目不能視的小娘子。不過，縱是由白布條遮掩著雙目，那小娘子粉面烏發(fā)，翹鼻嬌唇的，瞧著也玲瓏好看。
青煙端著下巴安靜坐著，另一手還是拽著言子墨衣帶，聽他喚人拿了紙筆來。送來后，便聽得他信手在紙上不足十劃，即停了手。
言子墨鬼畫符后，將懷中那雙面皆得巧繡的絹子取出，附在了那名帖后。
青煙聽得他交代那跑腿人，說是要將此帖代投刺節(jié)度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