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茗相遇之后,鬼南司有三個想不到:想不到一個凡人女子妄想和鬼做交易,想不到這門交易還真的維持了一年半載,想不到先斬斷這層關(guān)系的會是那女子……
“嗯哼……”瞧見遠處有一星白光在靠近,鬼南司想抬頭看分明,可數(shù)條穿身而過的穿魂鎖,讓他還是有些吃痛。
流星墜地的剎那,緊緊相隨的白鶴化成人形。
“哈,鶴仙人,你是青頭峰的峰主?”一根鏈條穿過鬼南司的丹元,讓他說話時,氣息不穩(wěn)。
鹿泊舟自來時便蹙著眉,不說話,四下看看,定住,看清了,一揮袖,一個被抹黑的牌位到了手里。他正分辨著,鬼南司無力地說:“那是我母親的牌位,我求你的徒弟,把它找來?!?p> “南司樓之主,烏云契在身,你那么多小鬼不使喚,使喚我徒弟?”鹿泊舟不想多言,放下那個牌位,看著他身后隱在幽暗中的南司樓,動身準備去尋人。
鬼南司頭靠著一根鏈條,說道:“宋茗不在南司樓?!币娐共粗弁O?,接著說:“她趕去暴山了,赤焰虎在那里,她擔心自己的妖怪師父出什么事……”停下來喘兩口氣,鬼南司又說道:“按理來說,你才是宋茗的師父吧,你這個師父,沒教好她,人鬼殊異,怎能輕信我南司樓?她為了精進所謂的驅(qū)鬼符咒,各處去拼殺惡鬼,不顧死活,不求聞名,兇險與記恨是她的,排除異己、坐享其成卻是我的。”
鹿泊舟眼睛瞇成縫,又氣又鄙夷地說:“坐享其成,怎么落得這個下場?”
鬼南司提著一口氣,顫巍巍直起身子,遠望暴山,說道:“我鬼南司也是昏了頭,忘了惡鬼倒了,還有惡人……”
鹿泊舟也看向暴山,若有所思,心若擂鼓,不敢在此逗留,振翅聲起,化鶴飛去。
雖然不指望鹿鶴仙人會救自己,但他走后,鬼南司倍感落寞,月下突起的山風也越吹越?jīng)觥DX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些畫面,讓鬼南司難得笑了:“哈哈,想起這些,我不會是要……”
要死了吧?這是鬼南司沒說出來的話,因為他沒資格說這句話,倒不是因為他是鬼身,而是因為他未曾“生”,也就難論“死”。
之前,宋茗來此地,以近日鬼魅為亂之事質(zhì)問鬼南司。南司樓主人哪里能受這樣的冒犯,不解釋還陰陽怪氣起來,兩邊硬碰硬,吵了起來,宋茗氣不過也打不過對方,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一個五指咒將南司樓扣在結(jié)界里面,讓他一晚上回不了家。
鬼南司丹元受損的同時,南司樓內(nèi)的燈火都黯淡了,諸鬼驚異,奔出來,卻被結(jié)界擋住,只能“南司,南司,南司!”的呼喊著。
“誰會解這個結(jié)界?快想想辦法!”鬼侍郎跪在結(jié)界前,拍打著,焦灼不已,有些小鬼想到去藏書閣翻一翻典籍,有些趕去兵械庫去兵器,他也想跟著去幫幫忙,可不知道為什么,身上發(fā)軟,站也站不起來。
“我這是?”鬼侍郎惶惑,鬼蠹——南司樓里最年邁的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孩子,歇一歇吧,咱們這些墮鬼后沒吸食過生靈的,靠的都是主子的力量。如今這情形,只怕南司兇多吉少?!?p> 抬頭環(huán)視,鬼侍郎發(fā)現(xiàn),平日里和自己一樣未曾獵食的鬼怪,都坐著靠著,沒有什么氣力?!八裁磿r候……”鬼侍郎突然停住話頭,想起每月月缺之時,鬼南司都會召他們座前話事,各自講一講這一個月都做了什么。自己只當他是監(jiān)工,以免他們吃白食,現(xiàn)在想來,常常話事未竟,他就困倦不已,原來是借此機會,悄悄向他們渡力。
小鬼們?nèi)×似餍?、搬了典籍,聚在結(jié)界前試探。鬼蠹、鬼侍郎等為了不礙事,退到一邊。
鬼蠹遠望著鬼南司的背影,問道:“你們知道他進南司樓之前的事嗎?”
“我們與南司不算親近,不知,鬼侍郎應該知道一些?!?p> “我只知道他娘親在生他之前就成了鬼?!惫硎汤尚睦镒聊ブ坝H近”二字,略帶怯意的說。
“是,當年,他娘親身懷六甲,被正房所害,勒頸而亡,滿心怨恨,化身厲鬼,大仇未報,仇人卻橫死。因姿色不俗,她娘親被鬼王看上,侍立身側(cè)。不久,嬰兒足月墜地,做母親的卻香魂消散,這是殘愿已了,投胎去了。因鬼域鮮少有這樣的陰生子,而他自脫胎又從未哭過,鬼王忌憚,追殺他,不想他天生法力超絕,又偶然得了烏云契,左右滅不了,鬼王拿他無法,便封他做鬼南司。這百年來,鬼域也不太平,鬼王換了一個又一個,咱們的主子卻不喜爭斗,安之一隅,偏居在這南司樓,鎮(zhèn)守一方。無論是舊王還是新王,也就放之任之了?!?p> 待鬼蠹說完,鬼侍郎問道:“那他托宋茗找來母親的牌位,是為了知道母親投胎之處嗎?”
鬼蠹苦笑:“這投胎之處,求問鬼王就知曉了?!?p> “鬼南司怕是不想卑躬屈膝的去求?!惫硎汤煞鲋鴫φ酒饋恚性陂T檻上,借著月色凝望著被鎖鏈困住的黑影。
鬼蠹搖搖頭,道:“不,為了拉攏,鬼王把生死簿上那頁謄抄下來,送給鬼南司看?!?p> “那找來牌位,是為了紀念?”鬼侍郎想起來宋茗給他描述的枉思殿。
嘆了口氣,鬼蠹道:“是為了知道他娘親的名字。即使是生死簿上,記的也是夫家的某某氏,他聽說母親娘家給可憐的女兒在寺廟里立了一個碑,就托宋姑娘取來,不想……”
“不想晚了一步,時過境遷,寺廟廢棄,那正房的娘家因為氣恨,把她的牌位抹了。時間太久了,連仙法也恢復不得?!彼诬鴣淼臅r候,鬼侍郎就躲在門后聽,只聽見只言片語,但足夠讓他——一個不相干的——心酸落淚。
可門外的鬼南司卻不動聲色,只是又用自己的法術(shù)試了一次,不見效,便點了點頭,把牌位扔在地上。
梨渦4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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