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間,諸人送走唐見義,宋茗也有些坐不住,興沖沖地就要走。
祝燕喃有些擔憂,看看她,又看看馮秋和。浮云散人和她站的近一些,扶著她的腰,笑問宋茗:“青儀君這是要做什么去?遍游江湖,行俠仗義?”
“遍游江湖多累啊,行俠仗義我也頭疼,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什么俠、仗的是什么義?他們打他們的,我只管趕我的路,遇上想幫的幫一把就是了?!?p> “那你急著走,是要干什么?你師娘還想再留你一日呢?!?p> “不留了。我想好了,這烏云契在身上,就是一個大麻煩,你們都說這玩意丟不掉,我偏不信這個邪,萬物有靈,相生相克,總歸有個解決之道吧,我想好了,先和小黑去探一探嘶風寨,然后去找一找這烏云契的線索?!?p> 浮云散人說:“聽著,倒是不容易?!?p> “不容易多好,最好追上一輩子,這樣,有個奔頭,輕易我不會去尋死,您老也能放心啊~”說著,拍了拍浮云散人的肩膀,眉毛一挑,向師娘示意,轉(zhuǎn)身就走。
下了山,一路邊問邊走,可算尋到了嘶風寨的位置:由知了峰往西南方向走,上四十九個坡下四十九個坡,忽的望見一處高地,被四下的土坡襯托著,像是要探進云端一樣。沿著山路上去,道邊的雜草又高又密,待走到叢草接連倒伏的地方,你站住腳,抬頭就能夠看見一處望樓,偶有人在那里盯梢,那便是嘶風寨了。
摸到那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小黑也還沒來匯合,宋茗想著,來都來了,不如湊近看一看。
這山上有草沒樹,雖然草長的比人高,但軟塌塌的總不能指望著它們來給自己借力。于是,宋茗趁巡視的不注意,貼地飛到墻邊,摸了摸墻壁,有些棱角,把住一處,輕輕一帶,將自己送上了二十米高的墻頭。寨子里滿院子燈火,宋茗為免自己扎眼,趴在墻頭上,懸著腿腳,往里面看:
寨門正對著一個“聚義廳”,院中是泥土地,有些地方已經(jīng)被踏出了幾道痕跡。這些痕跡除了通到這聚義廳,還通往廳左的一排柴門房,以及廳右的一個棚屋。棚屋里一邊圍欄拴馬,一邊墻上擺著幾樣武器和好些農(nóng)具。有一道粗些的痕跡繞過聚義廳,通往后面,此時,正有幾個粗布短衣的漢子,放好武器,順著路往后面去。
宋茗松開手,讓自己像燕子一樣落到地上,腰身一翻、腳尖一點,飛上另一面的墻頭。
那幾個漢子悠哉哉走過來,這邊是一處空地,擺了九張桌子,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廚房抬出來的飯桶與菜桶,被這群人吵吵嚷嚷地分著。正中桌子上坐的人,正是那日慘遭調(diào)戲的白衣漢子,白衣不變,只不過沒有黑布纏著袖子,質(zhì)地不俗,混在一個個粗布漢子里面,顯得還挺清爽。
那漢子摸起酒杯,剛想說話,兩個孿生丫頭各頂著一個小揪揪跑來爬他的腿。他一手捏著一個臉蛋,寵溺兩下,待一個白衣女子走近坐在旁邊,就抱一個進她懷里,自己抱起一個擺在懷里。接著,他舉起酒杯,說著什么,眾漢子很快安靜下來,宋茗也就聽清了后面說的話。
“……等把告密的人都打掃干凈,我就散了這嘶風寨。如今,到了該兌現(xiàn)的時候了。家里還有些金銀珠寶,明日會散給各位兄弟。勞你們護我兄嫂一程,這杯酒,是我替我哥喝的,敬大家!”
干掉一杯,白衣漢子一邊倒酒一邊接著說:“這杯酒,是我敬大家的。我不聽我哥的,非要做一個讀書人,最后,書沒讀成,落第回鄉(xiāng),哥哥慘死……好在諸位念著哥哥的好,不嫌棄我,前前后后多有幫襯,著實感激不盡啊。我沒什么本事,以后若是散了,安家之后記得來封信,別的不說,春聯(lián)喜字還是能寫上幾幅的。”說罷,笑著干掉第二杯。
其他圍坐的漢子,凡是能夠叫宋茗看見臉的,表情都不佳。
白衣漢子又斟上一杯酒,站起身來,環(huán)視一周,笑道:“我還是不如我哥啊,兄弟們被我?guī)Я藥滋?,就不會喝酒不會吃飯了?快快,再不吃,風就起了!”
漢子們這才帶上點笑意,開始吃飯。
酒足飯飽,漢子們呼朋喚友,摟著攙著回前面睡下。白衣漢子和白衣女子抱著孩子向草叢里走,伙房的幾個在他們的身后收拾。
這寨子外面草多也就罷了,寨子里面還積著這么多的草,就叫人生疑了。見這后面燈火晦暗,宋茗飛身下去,悄悄跟在他們后面。宋茗奇怪這兩個人竟然沒什么警覺,抱在肩頭的兩個小丫頭注意到自己,自己嘟著嘴逗她,小丫頭們咿呀叫起來,他倆頭也不回,只是抱緊了哄兩下。
草叢走到盡頭,還是墻面,白衣漢子腳在地上動了動,墻上幾塊石頭突出來,竟然是一道門!宋茗恍然大悟:怪不得后面的城墻要比別處的厚呢!她取出一張符來,在手里搓了搓,變出一個小人,貼在白衣女子的身后。待他們進去,飛身還是上了墻頭,換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閉眼,眼前隨著那紙人開始探尋這石壁內(nèi)的天地。
鬼侍郎感知到宋茗的所在,飄上來的時候,只見她側身躺在墻頭上,方才還嘴角帶笑,漸漸地冷了臉,好似做了噩夢一般。他輕輕晃了她一下,她猛地坐起來,汗?jié)竦念^發(fā)被風吹著,像小鞭子一樣拍打著她的臉,耳邊卻還沒灌進風聲,而是鎖鏈掙動、喉嚨震顫以及涕淚嗆進肺管的駭人聲響。她在鬼侍郎的呼喚里漸漸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一邊拂頭發(fā),一邊問:“你到了多久了?”
“才來。姐姐,咱們先下去吧,這里的風太大了?!?p> “是呢,我閉眼之前,這風吹著正舒服,現(xiàn)在,我都要被掀下去了。走,下山?!?p> 他們前腳出了山,后腳就尋到一處村店,也沒多想,三步并作兩步躍進去。店里的老板正在柜臺里打算盤,聽到響動抬頭,驚訝道:“二位這樣子……從山上來?喘的這樣厲害,快坐,我去后面燒壺茶來。”
鬼侍郎見那人挑簾進了后面,趕緊伸出一雙黑手,幫宋茗把吹散的頭發(fā)攏一攏,吹歪的衣服正一正。方才那山上的風,猛如洪水,人行其中,竟不能呼吸。宋茗猛喘了好幾下,終于覺得肺活過來了。她環(huán)視四周,方才疾風里奔著這一豆燈光撲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確實是家“小”店,沒有后院,只此一間,擺一張方桌,四條長凳,柜臺倒是不小氣,占了這屋子一半的位置。不僅如此,柜臺用的是金絲楠木,上面擺著一只純金的蟾蜍,含著一枚舊銅板,再湊近一些,就能看見賬本上密密麻麻寫著字,壓著賬本一角的那個算盤還是純銀的。
“嘖”一聲,宋茗有點無奈。
鬼侍郎正蹲身把宋茗鞋頭上沾的干草葉往下揪,就聽見簾子掀動的聲音,趕緊縮手藏在袖子里,慢慢站起來,對上小店老板那張笑臉。
宋茗拍拍鬼侍郎的肩膀,笑著說:“小黑,記住這張臉,以后遇見他,就不用藏著掖著了?!?
梨渦4克
嗯……不記得多少天了,就堅持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