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歷,1066年,瓦邦鎮(zhèn)。
一群孩童不約而同的從房子里飛奔出來。
“快點,快點!無名先生又開始說書了!”
其中一個年齡偏小的男童唯恐落于人后,奔跑時沒留神被門檻絆倒在地。
后面出來一個稍大點的女娃兒一把將他扶起,也懶得管身上的灰塵,趕緊往鎮(zhèn)子東北角跑去。
縱是這般,等他們趕到時,整個場地仍然被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話說武松喝下了十八碗酒,倒提著哨棒,腳步不穩(wěn)地正想向景陽岡走去。店家追出來喊道:走不得!最近岡上有只老虎,已經(jīng)傷了二三十條人命。武松聽了,笑了笑說:你休來嚇我,便真?zhèn)€有,我也不怕!”
“那到底有沒有碰到真的老虎?”
臺下一個瘦高漢子聽得入神,趕緊問道。
說書先生笑而不語,臺下立刻響起一片怒罵聲。
劇透死全家的心理適用于任何時代!
“李二狗你別打岔,讓先生繼續(xù)講!”
隨著鎮(zhèn)長的話聲落地,眾人很快安靜下來。
說書先生繼續(xù)講道:“武松走了一陣,覺得酒力發(fā)作,正想找個青石躺下入睡,忽的從亂石后面跳出一只吊睛白額的猛虎來……”
鎮(zhèn)民口里的說書先生正是俞林本俞了,那一日俞林從北蠻境走到瓦邦鎮(zhèn)已經(jīng)天黑。
借著月光走進一間即將打烊的茶水鋪,一身草衣卻把店老板給嚇了一跳。
好在俞林靈機一動,曉之以情,店老板心一軟就收留了他。
俞林身無分文,只能干起說書的勾當。
一則這里離京城太遠,就憑俞林光著腳丫子走,沒有個一年半載也到不了。
二則身上的傷勢也不清楚輕重緩急,留下來歇腳保命要緊。
眼下又是農(nóng)閑時分,瓦邦鎮(zhèn)民衣食不愁,說書自然就有了出路。
“來來來,走過路過的父老鄉(xiāng)親來點打賞,一分也是愛!”
俞林說完“武松打虎”這一段,提起纏著草帶的長桿吆喝起來。
這段時間,憑著說書俞林也算小賺一筆。
眾人散去后俞林開始與店老板老陳清點錢財。
“三百六十一,三百六十二…足足三百六十五枚銅板!”
老陳早已樂得合不攏嘴。
在大唐主要的流通貨幣就是銀子與銅板,一兩銀子等于十錢碎銀,一錢碎銀等于一百六十枚銅板,這一個月以來俞林少說也賺了有三千銅板,而每次的打賞他都會分給老陳一半。
“老陳,我得走了!”
俞林將這次所得分給老陳以后,爽快的說道。
老陳明顯有點詫異,轉(zhuǎn)而變得不舍,摸了摸銅板,又瞅了瞅俞林,苦著一張臉說道:“無名先生,是我老陳哪里得罪你了?平日里也沒見你提起這事,怎么好端端的就要離開?”
俞林笑道:“倒是不關(guān)你的事,我有個親戚在京城經(jīng)商,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投奔他去?!?p> 老陳見他說得堅決,雖然不忍心讓他離開,卻也不好再挽留,便嘆了一聲道:“也罷,年輕人總要出去闖蕩一番,你我也算相識一場,正好我也有個事找你幫忙。”
俞林問道:“什么事?”
老陳又摸了摸銅板,轉(zhuǎn)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坨碎銀,緩緩說道:“我原本還有一個妹子,十年前一心鬧著要去白鹿書院學習儒家禮法,我們鄉(xiāng)下人不過是晨出晚歸,掙一口飽飯,哪里需要講究什么圣人禮法…”
說到這里老陳不禁哽咽起來,緩了一陣才繼續(xù)說道:“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鄉(xiāng)下人只會勞作,卻不知道鄉(xiāng)下人也有膽量去追求圣人追求禮法…她就那樣走了,一走就是十年…”
老陳說到這里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
俞林嘆了一聲,早已猜到老陳的本意。
想了一想這段時間,老陳對自己還不錯,除了膽小貪財之外,也沒其他可以挑剔的。
于是順手“接”過碎銀,正色道:“老陳放心,我去了京城一定會幫你打聽你妹子的下落!”
老陳一臉懵逼的看著俞林的手中的碎銀,用手指著卻半天沒憋出個字。
“對了老陳,你妹子叫什么名字,有個名字我也好找人?”
“陳晨!”
“好的,告辭!”
俞林一向果斷,行了一個抱拳禮立即轉(zhuǎn)身離開。
“你別走?。∥沂墙o你換錢,一路上拿著那么多銅板多不方便啊…”
身后很快傳來老陳的呼喊聲,但俞林充耳不聞。
這年頭怎么總有人想著白嫖?
來到鎮(zhèn)口租了一匹中等馬,俞林直奔西南而去。
“買馬?”
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買馬的。
一匹中等馬的價格都在20兩銀子以上,上等好馬就更不用提了,買了馬還得養(yǎng)…一個月1000銅板的工資就敢買馬?買馬糧吧?
三十枚銅板租一天中等馬他不香嗎?
馳騁在馬背上,俞林心情大好,隱姓埋名一個月的壓抑終于得到釋放。
初來乍到,俞林多留了幾個心眼。
從邊境到北蠻王府少說也要走十來天,一來一去最少一個月。
如果當初他立刻亮明身份,不是擺明了要挑北蠻的事,打皇族的臉?只怕還沒走到京城就莫名其妙的中道崩殂了…
江湖險惡,豈是三言兩語能道盡!
……
……
………………
一路騎著馬哼著曲,總算在一個月后有驚無險的抵達京城。
京城果然是京城,高樓聳立,車馬駢闐,俞林若不是在二十一世紀見慣了高樓機甲此時也會爆出一句“臥槽!”
在馬幫歸還完中等馬,俞林直奔住址而去。
記憶中原主的家在一片街市后面。
走過高樓大廈,又穿過幾條小巷,俞林總算找到熟悉又陌生的住址。
抬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掉漆的“俞家”兩個字四四方方的橫在幾塊拼接起來的木板上。
原主的記憶作祟,讓俞林不自然的回憶起十多年前俞家老爹賣掉房子后只帶走了“俞家”這一塊牌匾。
“這濃厚的親情!”
俞林有點感觸,代入感太強…
“唔……”
“誰?”
冷不丁突然被人捂住腦袋,俞林心里莫名的慌了起來。
“是我,是我,大郎莫喊!”
熟悉的聲音,回過頭一看,卻是龍禁衛(wèi)李四的老爹!
“大郎快隨我來!”
老李頭往東西瞅了一眼,連忙拉著俞林往巷子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