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潯坦然：“那時我已經決意要殺了他們?！?p> 他接著道：“任朗下午來時，滿娘讓向婆子備了酒菜。我在羊肉里放了些蒙汗藥?！?p> “我將滿娘勒死，沒想到半途中任朗......他突然醒了......”
鄭安問：“所以任朗掙扎時就將你抓傷了，是吧？”
吳潯點點頭。
王崢忽然問：“任朗既然已經打算帶著賣畫的錢和滿氏離開，為何還要接受你的邀約？”
吳潯道：“我騙他說，那位前朝名家的畫上，都有表記，讓他把畫帶到繡球胡同，看看是否有表記?！?p> 王崢繼續(xù)追問：“有表記嗎？”
吳潯笑了：“哪有什么表記，是我騙他的。他來了以后也問我是什么表記，現在想來，他也騙了我......他手上那幅小畫，就不是什么百獸圖。”
鄭安好奇道：“那你將假畫賣給那個茶商，那個茶商沒有認出來么？”
吳潯也有些困惑：“現在想來那個茶商也有些奇怪，我賣畫給他的時候，并不知道任朗騙了我，他......那一千兩銀子，就是他今早給我的?！?p> 王崢此時的心情十分復雜。
吳潯每次說到百獸圖的時候，他都偷偷的觀察鄭安，鄭安臉上并沒什么變化。
要么就是他城府太深，要么就是他根本沒見過此畫。
可他又很困惑。
除了自己，還有人跑到張掖來找這幅畫。這個茶商，也許已經知道自己被騙了，卻不敢像江小姐一樣報官。
這幅所謂的百獸圖，到底有何特別？
那邊鄭安已經開口替他問了：“這百獸圖我卻沒有聽說過，怎么值得這許多銀兩啊？本官一年的俸祿，還不到一千兩呢！”
吳潯壓低聲音道：“說是叫百獸圖，在下也沒見過，不過，那位作畫的前朝名家，我是知道的......”
王崢看著鄭安，陷入了沉思。
鄭安這么說，要么是真的不知道這幅百獸圖的存在，要么就是要從吳潯口中套出尋找這幅圖的茶商身份。
他到底，知不知道呢？
父親也不會無緣無故派自己來鄭安身邊尋找百獸圖。
那么，鄭安實在撒謊了？
王崢看著鄭安俊朗的臉上全是好奇，確實很像不知情的樣子。
看來要寫信給父親問一問了。
還有那個茶商，是不是父親派來的呢？
還是說，還有人在找這幅圖呢？
王崢第一次后悔，出來的時候沒有鼓起勇氣問清楚父親，到底為何要尋這幅百獸圖。
如今看來，這幅百獸圖，恐怕不只是一幅父親想要用來裝飾書房的畫那么簡單。
恍惚中，王崢聽到站在府衙外面圍觀的百姓發(fā)出低低地驚嘆聲。
接著就是人群就在一片嘩然中漸漸散去。
他回過神，聽見鄭安喃喃自語：“馬良......”
人群中已有人低聲道：“馬良的畫不是都已經被焚毀了嗎？”
“哎呀，這事可沾不得，快些閉嘴吧你！”
人群中，有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干瘦的商人，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吳潯。他抽身向外離去，老牛偷偷跟了上去......
王崢已經聽見吳潯的聲音：“小人也不相信什么馬良畫的百獸圖，只不過是買賣罷了。”
鄭安不再問下去。一幅畫而已。對他來說，這樁震驚張掖的雙尸案已經可以結案了。
鄭安吩咐：“此案至此，認證物證俱全，罪人吳潯，于八月十三夜殺害任朗，滿氏五娘二人，罪狀俱清。”
他看向已經回來的趙成：“收監(jiān)待判?！?p> 鄭安又看向王崢，眼中掩不住的輕松：“請王大人協同調查，盡快將本案案情及物證、口供核實成文，以待結案?！?p> 趙成與王崢紛紛稱是。
......
王勉轉過第三個巷口的時候，終于可以確定，有人在后面一直跟著他。是從府衙門口就跟過來了吧。
他轉過頭，身后有一個挎著一籃子菜的老婦人，一個趕著羊的老人，和一個穿著像管事的中年男子。
老?？粗矍斑@個小胡子，知道自己被發(fā)現了。
他走上前，裝出一副小心翼翼地諂媚樣：“這位先生，借一步說話?！?p> 王勉今早剛上過一次當，心中正煩躁不安，看老牛的樣子，以為又是吳潯之流，他耐不下性子來：“走走走，你認錯人了！”
老牛笑了笑，拱拱手真的就離開了。
王勉一頓，反而來了興趣：“哎，這位先生請留步，不知，有何指教啊？”
老?；剡^頭，想起之前佳桂的囑咐，神神秘秘地對面前這個干瘦卻眼中透著精光的小胡子說：“主人家有幅畫，怕是先生所尋，只不知先生出價多少？”
王勉想到剛才在衙門里聽到的那些話，眼珠一轉：“我要先看畫，才能給價?！?p> 老牛點點頭：“先生若想看貨，今夜子時一刻到何記裁縫鋪?！?p> 府衙前的百姓散去，一切逐漸歸于平靜，鄭安拉著王崢和趙成，商討完此案的后續(xù)事宜，就好奇地提起來：“你們聽說過馬良嗎？他真如傳說中那樣，有點石成金之才？”
趙成剛才中途回來，在廳中聽了個大概，這些文人墨客的事和百姓民間的傳說，他向來不太感興趣，反倒是平時不管閑事的王崢，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我在京中也曾聽說過此人，說他有一支神筆，前朝時遇到貧苦百姓，便提筆相助，或是與人畫金銀，或是與人畫藥材，人參，于戰(zhàn)亂中救人無數?！?p> 鄭安道：“這些我也聽說過，小時候我也曾問過爹爹，爹爹只是笑笑，并不說話?？晌铱傆X得這些話多半是真的。若是下人說來哄我的假話，爹爹必定要呵斥我的?！?p> 王崢問：“那百獸圖是怎么回事？”
鄭安撇撇嘴：“這可不知道了，這些詩啊畫的，我又不喜歡，倒是爹爹以前買過一次畫，說是前朝馬良的畫，后來獻給圣上了?！?p> 接著他又道：“我聽說馬良平生很少作畫，因為，因為少有人懂得其中的妙義。不知怎么有人想起來找他的畫。”
王崢默了默，想起獄中的吳潯來。
于鄭安來說，不管是誰找吳潯買百獸圖，只是一個被騙了又不報官的商人?？捎锌蔁o。
可對自己來說，這個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