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何記裁縫鋪

第二章 裁新衣

何記裁縫鋪 輕斂眉 2761 2020-09-29 16:50:00

  門前亂哄哄半晌,醫(yī)館卻一片死寂,讓人擔心。

  鄭安一邊命人喊仵作來驗尸,一邊命人去叩醫(yī)館的門。

  他面上一片鎮(zhèn)定,其實內(nèi)心亂慌慌的:自己上任三月,以前只是父親麾下的一個先鋒大頭兵,如何來查探這殺人懸尸案呢?

  眾人忙亂起來,周圍的百姓越圍越多,漸漸騷動起來,仵作卻還未到。

  鄭安抿唇略微思索,回頭吩咐身后的捕快:“趙成,先讓人將尸體放下來,卸塊門板,抬去義莊,派兩個膽大牢靠的過去守著。你將人證和醫(yī)館的人都帶到府衙大廳候著,我來問話?!?p>  趙成拱手,利索地上前,兩個衙役機靈地蹲下,蹲下身子讓他墊著翻墻進去了。

  王崢在人群中望了片刻,奮力地向前擠過去,從懷里掏出一卷公文,躬身雙手呈上:“鄭大人,在下王崢,奉命前來上任”。

  鄭安接過帶著體溫的公文打開,一目十行。原來是內(nèi)閣發(fā)下公文,給他派了個副手,官職卻不是郡守協(xié)理,只是個庶務。仔細一看后面附上的履歷,不由得抬頭再看一眼面前的人。

  原來是丞相王忠明之子。

  鄭安正色與王崢再次互禮,卻又有些不好意思,似是解釋一般道,“兄臺有所不知,我來此地三月,也是第一回碰上這等兇案”,說著又露出些憨直來:“兄臺來了正好助我破案”。

  另一邊趙成已經(jīng)指揮人利索地將醫(yī)館門板卸下,抬著尸體朝義莊去了。

  自有衙役沖進醫(yī)館尋人不提。

  鄭安打頭,王崢牽馬隨后,一行人浩浩蕩蕩回了府衙。

  鄭安命眾人在大廳等趙成將涉案諸人帶來,自己卻揣了文書先將王崢帶回后衙安置。

  府衙后院與前廳相通,中間有個小花園,花木蔥蘢。二人繞過照壁,鄭安的管家鄭云迎上來,恭敬地將二人引進后院,后院東西兩邊有兩排廂房,西廂一排是兩間下人房、一間廚房和一間小庫房。鄭安從老家?guī)砹斯芗亦嵲坪鸵粋€小侍從,來張掖又買了幾個下人。

  東廂也有四間,算是客房。管家鄭云住了最門口下首的一間,其余都是空的。

  正北有一間小書房和一間兩進的臥房,是鄭安的居所。

  正房背后還有一個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個馬棚,有一間瓦屋。馬棚靠著東側(cè),占據(jù)了東北一個墻角,瓦屋在西邊,西邊還有一個小后門,通向府衙旁邊的小巷。

  王崢將馬牽到小院馬棚里系好,將馬背上的包裹背到身上,轉(zhuǎn)身出來又與鄭安道謝。但他實在按奈不住好奇:“來時問人,都道是全城唯一的二層閣樓處便是府衙,為何我剛剛看那樓,像是在府衙之外呢?”

  鄭安笑了:“我剛來時喜歡這閣樓,還想著閑來可以登高望遠,不想這家人與府衙不相通”,“原先是家姓何的地主,如今剩下個孀居的娘子帶著一個老仆人,開著個裁縫鋪。這樣的人家,我反而不好花錢買人家的宅子了。只好罷休。”

  說罷上下掃了一眼王崢“公子閑時可以去她家看看,順便裁幾身新衣,你這錦袍在洛陽時興,此處風粗沙獷,怕是不耐用?!?p>  王崢低頭一看便紅了臉。

  自己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不知何時將衣擺掛了個大口子,露出里面的粗布來。

  鄭安順著王崢的目光看過去,也尷尬起來。他是武將之后,一直隨父征戰(zhàn),于官場社交上并不擅長,今日一時嘴快,不覺有些后悔。

  心里又隱約有些疑惑,怎么丞相之子還穿著粗棱布的里衣,包裹上還打著補丁。

  一時之間二人都有些沉默。

  幸好下人來報,說趙捕快已經(jīng)將一干人等帶來前廳。

  鄭安便道:“先生請自己選間上房住,我只帶了一個老家人上任,后衙沒有女眷。我先去前廳看看,以后就要仰仗先生了”,說著行禮,快步去了前廳。

  王崢此時已經(jīng)平靜下來。

  他背著包裹,站在廊下,環(huán)顧四周無人,又瞟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正房。真想立刻就跨進鄭安的書房看看有沒有百獸圖的線索。

  但此時初來乍到,只能徐徐圖之。

  于是他直直朝正房后的小院子走去,他打算去住那件小瓦屋。一動身才發(fā)現(xiàn)有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忽地從西廂的梁上蕩下來,趴下就給他磕了個頭:“王老爺,小的猴子,小的伺候您?!蓖鯈樈兴@一蕩一跪嚇了一跳,面上卻不作聲色,由這小孩子替他背了包裹。

  猴子似是自來熟:“小的是跟我家少爺一起來的,常在內(nèi)院走動的,大人以后有甚跑腿的事,都可叫小的做,這張掖城小的可熟啦!”

  說著有數(shù)落起張掖城的小吃:“東街上楊記的牛肉湯,再添一張蔥餅,嘖嘖......”

  王崢一邊含笑聽著,一邊往里走。

  小院的馬廄里他的千里已經(jīng)開始吃草料,看來這個猴子確實機靈。

  小瓦屋沒鎖,王崢推門進去,只見里面竟然有里外兩間。外間有個小博古架,一張簡單的書桌,兩只梅花椅。繞過擺了一道畫著小駿馬圖的宣紙屏,只見里間靠西墻起了炕,墻上竟開了一扇窗。仔細想想,窗外便是府衙外的街巷了??粚γ娣胖粡埡?,因無人住,里面沒有被褥,只炕上鋪著兩層羊毛氈。

  王崢看了一圈,比起小時候生母和奶娘帶著自己住了十九年的云吞巷,此處已經(jīng)是豪華了。小猴兒卻有些傻眼,這位王大人在上院里傻站了半天,選來選去,卻跑到這下院里來和馬一起住。

  心內(nèi)暗暗吐槽,嘴上卻圓滑:“王大人,我家少爺必定是想讓您與他住一起的,您要不還是從上院挑一間?”

  王崢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不必了,此處甚好。勞駕你與我置辦些被褥家什?!闭f著從袖帶里去除半錠銀子出來給他。

  小猴子看著這個王大人打定主意,也不再勸,收了銀子就退出去了。他卻不從前門走,扭身從下院的側(cè)門出了府,直奔東市去了。

  這里王崢一邊草草換了一件衣服,一邊想著確實該裁兩身合適的衣裳了。又想起今早那人死狀凄慘,自己交了文書,不能第一天就躲開。于是快步朝前廳走去。

  小院隔壁的閣樓里,坐著一個梳著婦人發(fā)型的女子,正式何記裁縫鋪的女老板。她看起來二十五六的樣子,盤著簡單的婦人高髻,插著一支烏木雕刻成細長毛筆樣的簪子,簪子纖細光滑,大小尺寸與女子用的小狼毫一樣,筆尖卻向一邊撇去,仿佛有人拿了一支正在寫字的筆,別到了頭上。

  她長著一張小巧的瓜子臉,細眉微蹙,不像西北的地主家眷,反而像個柔美的江南女子。

  此時她手中拿著一把灰撲撲的剪刀,在閣樓二層的桌面上剪紙,剪出來一排紙柵欄,得意地拿給身后的人看:“老牛,你覺得怎么樣?”

  她身后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老仆,眼睛出奇的大,穿著利索的短褂,圓圓眼睛瞪著著隔壁院子里的年輕人。被她一打岔,忙回過神來仔細看她手上的剪紙,中肯地評價:“剪得不如畫的好?!?p>  她泄氣:“老牛,十幾年了,還不忘幫著先生欺負我!你剛才在看什么?”

  老牛說:“看隔壁牽馬來的那個后生,那匹馬不錯?!?p>  何佳桂對老仆的話起了興趣,她瞇著眼,看了看太陽,說:“回頭找機會問問小猴子?!?p>  又想了想,問身后的老仆:“老牛,我讓人說張掖有百獸圖,到時候大家都找上門來,你怕不怕?”

  老牛眨了眨圓圓的眼睛,反問她:“姑娘怕嗎?”

  何佳桂說:“我不怕,我知道先生死了,但是我不知道誰殺了他。當年的燕王帶走了先生,他死了,燕王也死了。燕王的兒子卻襲了他的王位。如今天子已經(jīng)過了壯年,天下說不好以后就是燕王的,若他真是死在老燕王手里......”

  老牛說:“若主人真的死在鄭氏兄弟手中,您要怎么辦呢?”

  這個話題太沉重,兩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何佳桂自己先反應過來:“想這些沒用”,她一扔剪刀“咱們也該開店啦,今日張夫人一會兒還要來取衣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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