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門的馬車加快了速度。
顧林雪捂著嘴哭出聲，卻被顧鈞喝斥，她澀聲道：“那祖母和母親呢？”
顧鈞冷峻的臉上有一絲扭曲，“遲早會(huì)相見的?！敝皇且姷綍r(shí)會(huì)是什么樣子？
他靠著車廂，垂頭低眸，收斂起所有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內(nèi)心的難過和悲哀，還是沒有成功啊，不過祖母和母親——
顧林雪想問，是嗎？她的感覺很不好。
兩個(gè)人靜悄悄的，只有馬車飛快跑動(dòng)帶來的顫動(dòng)，然后驟然停下。
顧鈞驀地抬頭，他的眼底冰冷，握住了劍，覃洲猛地掀開了車簾，緊繃在瞬間消散。
“公子，主子讓我來接你，能騎馬嗎？”
顧鈞頷首，松開手，咬牙起身下了馬車，顧林雪呆滯的跟著。
顧鈞獨(dú)自上馬，顧林雪被覃洲帶著，十多名護(hù)衛(wèi)跟隨，很快向前奔去。
……
……
姜斐目光幽深的盯著老太君，老太君犀利的目光也冷冷的看著她。
逼死？如果逼死了，會(huì)怎樣？
但凡起兵謀反必有響亮的名頭，就好像前世平川王起兵也是在太子死后幼帝暴斃，以匡扶正義鋤奸之名起兵，兵才勇猛無敵，才不會(huì)忌憚害怕，才不會(huì)有后顧之憂。
看老太君古井無波，可侯夫人眼含悲壯和不舍，她們是早已拿定了主意，真是無畏無懼，為了兒子的好母親，要舍身赴死啊。
顧允中和顧鈞就算師出有名了。
看來這出戲才是顧家的重中之重。
一家人嘔心瀝血，佩服！
姜斐往前邁了一步，老太君昂著頭也往前邁了一步。
眾人看著也不知怎么就覺得這兩人之間似有千種恩仇，暗含刀光劍影。
三皇子急忙攔在姜斐面前，怒斥：“姜斐！你要做什么？”
他的臉上浮現(xiàn)深深的厭惡和煩躁，女人真能壞事！
姜斐抬眼看著他，像毒蛇一樣的目光讓他怔住，她——
為了一點(diǎn)小小恩怨，值當(dāng)嗎！
姜斐抿嘴，她的臉上也有深深地厭惡和諷刺，抬起纏在手上的馬鞭冷冷指著他，冷嗤：“你——不配為皇族姜氏子弟！讓——開！蠢——貨！”
她說什么？
三皇子俊美的臉上出現(xiàn)了瞬間的裂縫，有著怪異的顫抖。
她知不知道我現(xiàn)在恩寵漸盛，將來太子被廢，我一定會(huì)承繼帝位，她的一切我都可主宰，她怎么敢如此惹惱我！無畏無懼嗎？真是無知！
三皇子怒喝：“來人！公主無理，押回去好好管教！”
話落就被姜斐狠狠甩了一鞭子，三皇子驀地瞪大眼，捂著臉痛呼，立刻吼道：“拿下她！拿下她！”
三皇子的護(hù)衛(wèi)涌向前，阿云大喊，阿黎遲疑了一下立刻就沖了上去，這個(gè)祖宗！少女們急忙往后退，這種事我們可不敢上，只有柳曉思一跺腳也沖了上去，還有一道身影沖了出去。
丞相和江太傅江仲遠(yuǎn)阿伍正好趕到，大驚，阿伍和江仲遠(yuǎn)立刻帶人護(hù)在公主前面，亂戰(zhàn)起來。
圍觀的眾人一臉懵逼，明明剛才是赫銘公主要找顧家的麻煩，怎么又跟三皇子打起來了。
顧家的人更是有一種被人置之不理的孤寂感，那是不是可以走了？
老太君和侯夫人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怔怔的看著這一幕。
姜黎扯著姜斐，“還有完沒完！”
姜斐沒理她，而是冷冷的盯著老太君和侯夫人，老太君回神對(duì)上她的目光，微愕。
又冷又直的目光，帶著戒備和緊繃，是察覺什么了？
可那又怎樣？當(dāng)年她隨允中來到這里時(shí)，這京都也是一片混亂，戰(zhàn)亂殘骸，哀傷恐懼，可她不怕，隨著允中走入顧府，享受了幾十年的榮華富貴。
可允中帶著期盼和欣喜，帶著虔誠和忠義，來到這里，卻漸漸的迷失，慢慢生出怨來，這里毀了她的允中，如果這樣走下去，能讓允中開心，何嘗不是她的初心，那么死亦無憾。
至于顧家什么光宗耀祖，門楣大義，都算個(gè)屁！顧家原本就什么都沒有，死了歸于塵土，還在乎什么！只要她是在這里死的，不管怎么死的，天下人會(huì)有一萬種說法，根本無關(guān)眼前。
那也算死得其所了。
看到老太君臉上似追憶似恍然似滿足的神情，姜斐的神情緊繃起來，再看到她袖中冷光，便知她要干什么，立刻揚(yáng)聲道：“老太君！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有句話要說！”
老太君一怔，看著她，看到小姑娘那雙透著冷寂的眸子，心想，她果然察覺了，真是個(gè)聰明的小姑娘啊，難怪能夠欺負(fù)她的孫子，逼的允中要走最后一步，如果能夠拖上她累及她，那可就太好了。
所以她停下了動(dòng)作，想聽聽她要說什么。
姜斐往前邁了兩步，肅穆的神情，冰冷的目光，微微顫動(dòng)，透露出惋惜和不忍，她也曾經(jīng)到過絕境，可她沒有老太君這種決絕。
她嘆息，“顧鈞為了你們透露他父親信息意圖支走我，然后讓你們順利離京，他也許不知你們要做什么，可他也察覺了，所以他行動(dòng)了，這是他的不舍，難道你們真的覺得你們要做的對(duì)他是好嗎？他會(huì)愧疚傷感一輩子！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以你們的死來折磨一個(gè)活人嗎？”
侯夫人猛地一顫，眼紅落淚，老太君氣惱，“你住口！”真是巧言善變！
周圍一片混亂，沒有人注意聽，只有姜黎聽見了，卻一頭霧水，誰要死？
姜斐又往前邁了兩步，目光詭異惡劣，“你們知道我是如何欺負(fù)顧鈞的嗎？我踩在他的臉上，打了他的頭，喂了他藥，販賣了他，他做苦工，沒有飯吃，卑躬屈膝，蠅營狗茍，想想你們錦衣玉食寵愛的孩子被我如此迫害，難道你們不想親手殺了我嗎？”
來吧，既然阻止不了，既然要死不如拖上我這個(gè)可惡的公主。
姜黎驚詫，這家伙不嫌事大啊。
聽了這話，侯夫人差點(diǎn)暈厥，心疼的要命，眼睛紅了，惡狠狠的瞪著她，似要撲上去撕咬她。
老太君也是滿臉怒容，她猛地抓住侯夫人的手，決絕的道：“阿芬，機(jī)會(huì)來了，為了鈞兒我們就與她拼個(gè)你死我活！”
對(duì)！殺了她！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