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黃白
陳師爺聊了半天，始終沒提到懸賞的內(nèi)容。
方斗忍不住開口問道，“陳師爺，我進城時，見到門口的懸賞?！?p> 他說得委婉，這是在提醒，別忘了，郭三的腦袋可值錢呢！
“若非大師提醒，險些忘了！”
陳師爺回轉(zhuǎn)身，從身后架子上，取來一個木盒子，里面擺了兩枚銀錠。
“大師，那張懸賞已過期了?！?p> “就在剛才，大老爺下令，將郭三的懸賞提到兩萬錢！”
說著，他將木盒子推到方斗面前。
“大師請看，這里是兩枚十兩官銀。”
一兩銀子一千錢，兩個十兩就是兩萬錢。
更何況官銀純度高，折算下來不止兩萬錢。
方斗曾聽說，古代官府黑暗，賞錢發(fā)放途中，都要層層克扣。
但是，眼前兩枚官銀，明顯就是足斤足兩。
“大師，可還有問題？”
方斗一個激靈，連忙收起銀子，“沒有！”
怎么會有，有了這二十兩銀子，足夠?qū)⒆矇牡氖瘔π藓?，還能買些急需的東西。
“陳師爺，東西送到，我這就不打擾了！”
方斗起身告辭。
陳師爺將方斗，一路送出衙門，“大師慢走！”
他回轉(zhuǎn)身時，見到官兵的小隊長，臉上欲言又止。
“陳師爺，這和尚不是凡人！”
這句話，小隊長憋在心里許久，終于忍不住說出來。
陳師爺神色淡然，“當然不是凡人，不然怎能殺了恃勇為禍的郭三?！?p> 小隊長一驚，這才知道陳師爺也看出來。
“我剛才見過，郭三的首級斷口平整，下手之人不光臂力過人，更是殺人不眨眼的老手。”
小隊長嘖嘖稱奇，“這樣的人物，若是放在軍中，起碼是百人敵的猛將苗子！”
“無論如何，他能殺了郭三，也是我縣內(nèi)之福！”
陳師爺拱拱手，轉(zhuǎn)身進入縣衙，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縣令。
這次越獄事件，郭三是罪魁禍首，更是待斬的死囚，影響太大。
如今方斗送回首級，麻煩頓時少了大半，縣衙上下松了口氣。
這也是為什么，陳師爺對懸賞分文不動，全部交給方斗的原因。
實在是這份恩情，不光是保住了官吏的飯碗，更是救命的恩情。
……
方斗懷揣官銀，歡喜過后發(fā)現(xiàn)，花不出去。
官銀不能在市面上流通，還要到官方的鋪子里，兌換成碎銀銅錢，方能使用。
來都來了，不怕多走這一步。
官方的鋪子里，官銀按照市價兌換。
兩枚十兩的元寶，最終換了一堆碎銀子，而且成色還不好。
方斗搖搖頭，雖說在黑市里，官銀能換到更多碎銀，但風險太大，不值得去做。
收起碎銀子，方斗去了趟米行，將百斤大米都換成銅錢。
郭三越獄，人心惶惶，相應(yīng)的米價又上漲了。
生藥鋪子沒開門，說是掌柜被殺了，兒子媳婦正在發(fā)喪，這幾日都不開門營業(yè)。
方斗有些惋惜，他還想配些秘藥，進一步鍛煉壯大犬靈。
“賣草鞋，賣草鞋！”
方斗聽到路旁，一個手腳粗大的農(nóng)家漢子，蹲在路邊叫賣草鞋。
“草鞋怎么賣？”
攤子上的草鞋，用蒲草編制，手工精制，如同工藝品般。
農(nóng)家漢子解釋，“這是俺娘親手編的，俺娘的手藝，在十里八鄉(xiāng)沒人比得上！”
“真不錯，多少錢一雙！”
方斗數(shù)了數(shù)，這些草鞋中，有類似涼鞋、拖鞋，也有帶著鞋幫、后跟的行路鞋。
“兩雙五文！”
農(nóng)家漢子指著‘涼鞋’，然后是更復(fù)雜的行路鞋，“這個貴些，要四文錢！”
方斗點了點頭，比劃了大小，取了七八雙草鞋，“我買了！”
農(nóng)家漢子接過銅錢，連連點頭，“謝謝，謝謝！”
方斗將草鞋一卷，放入背簍收好，繼續(xù)往前行走。
牙行，類似現(xiàn)代的人力市場，負責各家的聘請需求。
“請問，縣內(nèi)有什么手藝好的石匠？”
牙行掌柜也不用翻書，直截了當，“當然是彭石匠了，他帶了一幫徒弟，干活又快又好！”
方斗大致比劃墻壁修補的內(nèi)容，問道，“大概需要多少？”
“嗯，彭石匠要價較高，至少三萬錢！”
方斗皺起眉頭，他身上的銀錢，加起來也沒這么多。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價錢并不貴。
放在現(xiàn)代社會，裝修個房間至少七八萬，更何況在古代，石匠是壟斷性質(zhì)的技術(shù)工種，人工費昂貴很正常。
“請幫我預(yù)約彭石匠！”
牙行掌柜微微有些訝異，他聽說過方斗的大名，也聽說破廟窮困，身上沒什么油水。
“牙行收錢三百文，我們爭取幫你談到三萬錢以下！”
方斗交了錢，便轉(zhuǎn)身離開，要籌錢了。
他掏出懷中的金粒，還是要動用儲備金。
這次，就不能去官方的鋪子了。
‘金銀鋪’，名字一目了然，是熔煉金銀的地方。
方斗咬咬牙，抬腿走進去，透過大堂見到后院，擺著爐子風箱呼呼加熱，熱浪隔得遠就能感受到。
鋪子里，已然有了一位客人，正將銀錢收到懷里。
“哎呦！”
客人轉(zhuǎn)身，險些和方斗撞個滿懷，竟也是個光頭和尚。
和尚見到方斗，吃了一驚，豎掌說了聲罪過，匆匆離去。
“又是位大師，可是來化金子的！”
掌柜見到方斗，“原來是城外破廟的大師?！?p> 方斗箭在弦上，只得取出金粒子，“掌柜的，替我換成碎銀！”
“稍等！”
掌柜取出小稱，仔細稱量起來。
方斗見他問也不問，反而好奇起來。
“掌柜的，你就不問問金子來歷！”
“不問，嘿嘿，問不得！”
掌柜抬頭，指著秤桿上的刻度，“看好了，一兩六錢，合計碎銀二十五兩六錢?！?p> 方斗心中計算，這里的兌換單位，一兩黃金換十六兩白銀，這個數(shù)字正對。
掌柜的取出一包碎銀，在方斗面前挨個稱量。
“大師，可認得剛才出門的那位？”
“不認得！”
掌柜嘆了口氣，“人家可是三十里外，福元寺的經(jīng)堂大師兄，也是來化金子的。”
“人家的金子怎么來？刮佛像的金漆，去大戶家做法事時，偷偷從金器上刮粉末，騙女施主的首飾?！?p> “為了避免暴露，還要來三十里外的縣城銷賬！”
金行掌柜說到這里，問道，“大師，你這金子，比他的麻煩嗎？”
方斗連連搖頭，“干凈，絕對干凈！”
金行掌柜將碎銀包好，放在方斗手上，“那不就得了，你我都滿意，這筆交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