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有時候最重要的是,寫書人要八風(fēng)不動,如果真的有決心,就應(yīng)該堅持。不要總是顛三倒四的來。如果別人要是那么厲害,你按照他說的就能成功,那你干脆把筆給他,讓他自己來寫。明白嗎?寫書是作者的職業(yè),就好像做飯一樣,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做法。你必須堅信自己的信念。心無旁騖的走下去?!?p> 最后這話倒令我很受益,于是我便抱拳謝過。論起創(chuàng)作我還真不如文化人。
當(dāng)天寒風(fēng)呼嘯,大雪紛飛。我獨(dú)自和高斯·修德曼坐在門口的巷子里,談起那些死去的人。他是連連唏噓連連感慨。曾經(jīng)的故人大多逝去,就連蹤跡也無處可尋。只有在這大雪滿天的場景里觸摸他們的幻影。
高斯,魔鬼一個,竟然也有感情?
我順手就把自己寫好的書給他看了一會,我下定決心。有機(jī)會我一定要出版這本書,我想讓人們永遠(yuǎn)記得我的那些弟兄們和戰(zhàn)友們。而他們?yōu)榱俗穼ご罅x反復(fù)在黑夜中奔走,雖然我曾經(jīng)當(dāng)過他們的老大,但我為弟兄們所做的一切實(shí)在太少太少。
我沒能讓他們名留青史,更沒能讓他們永垂不朽,那所謂的義字牌匾,卻也早就隨著猛火一塊化為灰燼了。
想著想著,我不由得濕了眼眶。而高斯·修德曼看了那本書也是滿心凄涼,那些所謂的英雄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只留下我們這些無用之人繼續(xù)茍活于世。
『來,喝酒?!?p> 于是我們打算靠喝酒來忘記那些不高興的往事,我一口悶掉一大碗老白干。兩人一身酒氣的坐在巷子里回憶往事,我反復(fù)回想起自己跟大小姐終于相遇的那天晚上,她的音容令人終生難忘。
如今這一切卻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大小姐還是大小姐嗎?也許她是,又或許不是吧。我不該再叫她大小姐,之所以改不了口。卻也只是因?yàn)槲业牧?xí)慣。
我暈乎乎的起身,再回過頭時,店長就站在我身后。再看這臉時我心神恍惚,竟還以為這是在回憶之中。
『別走,你站這。』
我指著她,她沒吱聲,我打了個酒嗝,酒氣沖天,又問道:『你知道大小姐去哪了嗎?』
『不知道。』
她顯然搖了搖頭,我笑了笑,卻又心里有些凄苦。這怎么還把大小姐給整沒了呢?算了,往事都過去了。其實(shí)要說整丟了?好像也沒有整丟。人啊,這一生其實(shí)就像夢境一樣可笑荒唐。
在醉意中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于是我漸漸做了個夢。我夢見大小姐在那年燦爛的煙花下問我,她問我死去的人會去哪里?
而那天晚上也是像這樣大雪紛飛,我同樣一無所有。后來我又看見了很多跟她有關(guān)的記憶,我和她的爭吵和冷戰(zhàn),她找一個“男朋友”來故意氣我。我為她出生入死,甚至公然去闖她的婚禮。同時得罪了當(dāng)時所有天炎大陸的強(qiáng)大家族。
那些往事卻是漸漸迷糊,等我再度醒來的時候就身處在房間里,而床角就放著我那本專門為了出版而印制的樣品。
我隨手一翻,當(dāng)讀到這個名字,仿佛看見了自己和她相識的那一幕。卻是滿心惆悵,眼淚滿眶。
放下小說,我便獨(dú)自爬上了山。因?yàn)楹笊侥抢镉幸黄瑝灥芈裨崃宋宜邢嘧R的故人,并且無論善惡,無論恩仇。
『這么多位,老朋友來看你們了?!?p> 來到山頂,我摘下帽子,露出自己滿頭白發(fā)。其實(shí)我早就老了,25歲的時候,我已經(jīng)白了頭。并且也到了老丈人曾經(jīng)的那個年紀(jì)。我也開始不斷的抽煙,這人啊。一心煩就覺得看什么都不順眼,必須來幾根煙緩解一下戾氣。
于是我將自己嘴里幾毛錢一根的便宜雜牌煙給點(diǎn)了?;鹧嬖诖笱┲猩l(fā)著微弱的熱度,而那煙霧在滿天風(fēng)雪中被頃刻間吞沒。
『老丈人,對不起。我沒辦法回答婉兒的問題,我也不知道人死了以后應(yīng)該去哪。其實(shí)按道理說,我跟婉兒都是死過的人了。但我死后經(jīng)歷的那些算是什么,那是另一次生命嗎?或者說與生顛倒的狀態(tài)。如果那些英雄們也能魂歸天堂,那么難道天堂就是像我和婉兒去過的那些地方一樣嗎?』
我希望這世間會有天堂,那里有滿天的星星。人們可以自由更改日出日落,更可以任意操縱所有的東西,那兒的人們不需要金錢和權(quán)利,因?yàn)樗麄儌€個都是神。因此人們也不需要相互爭斗,小動物在那里會得到愛護(hù),不會因?yàn)樗鼈冸S處可見就可以隨意殘殺。即便人們根本不需要它們身上的任何東西,只是殺著它們好玩。
但這樣的地方真正存在嗎?這種童話般的夢境真的會有嗎?我難以置信,這些東西始終活在我的想象之中。
而這座山上據(jù)說以前有一座廟,后來廟沒了。野草漸漸重新占據(jù)了這里。
我去給幾個老朋友掃墓,卻看見他們的墓碑被野草啃食,漸漸腐朽風(fēng)化到連名字都辨認(rèn)不出來。這里埋藏的是誰?我?guī)缀跬靡桓啥簦@人老了,記性總是不好??赡苌弦幻敫傻氖虑?,你這一秒就會徹底忘記。
還有幾個墓碑倒塌在墳頭,我走過去將它們扶起來,依稀看見墓碑下面是草,是很多已經(jīng)發(fā)芽的綠草。
我忽然怔在了原地,為什么寒冬之中會有綠草?我再扒開幾個倒下的墓碑卻全都是如此。它們因?yàn)槎阍谀贡南旅?,因此沒有被無情的寒風(fēng)徹底吞噬。
再想一下,興許這些小草就是我的故人吧?我感到興奮,似乎那些故人們?nèi)紱]有死去,他們依舊遺留在世上,只不過,他們的身軀化為了小草和土壤。他們的思維化作了風(fēng)一路飄散,那該是種多么無拘無束的自由感啊。當(dāng)他們回歸宇宙,他們就擁有了整個宇宙。無論善惡,死者獲得超度。一概進(jìn)入那從冥古延續(xù)至今的生命輪回之中。
于是,我再度尋找,最終在一個宿敵的墓碑前同樣尋找到了這些已經(jīng)發(fā)芽的幼草。
我端起一碗水,澆淌在他的墓碑上。
『愿你安息?!?p> 那些水滲透土壤,并滋潤著他墳頭已經(jīng)發(fā)芽的幼草。那就是他新的生命,當(dāng)這些小草開始留下草種,那么他會再度重生的。
而我迎著猛風(fēng)一路走下了高山之巔!回到家時我怒氣勃發(fā)。好,就給自己倒碗二鍋頭潤潤嗓子。
可是酒剛喝進(jìn)肚子,店長卻冷著張臉走過來了。
『特種精釀二鍋頭,860元一瓶。記在你工資上。』
她順便拿出賬本給我記上了一筆。
『砰!』
我嚇得酒碗都摔在了地上。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