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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金封

阿爾忒彌斯的魅影——凸月(五)

記憶金封 澤遠居士 2452 2020-09-18 00:46:47

  我現(xiàn)在的生活重心還是在我每周要生活五天的學校里。第二學年的課程有些特殊,一周文化課、一周校內(nèi)實習課。

  文化課已經(jīng)不再是當時的重點,校內(nèi)實習其實就是讓我們熟練掌握一些基礎電工和鉗工工具。

  在鉗工車間的實習,我覺得是最有意思的。一人一把鋼鋸、一把銼刀、一個老虎鉗,四個人合用一個卡尺,老師在墻上貼個圖紙,我們一周的課程內(nèi)容就開始了。隨著“嗤嗤嗤”“乒乒乒”的響聲相伴,鋼鋸在我們提前畫好線的鋼板上上下劃拉著。我們這些“菜鳥”對鋼鋸的使用經(jīng)驗,大部分都是跟電視劇學習的,一節(jié)課下來,一盒多的鋸條就報銷了。估計老師也沒想到會如此慘烈,一節(jié)課下來把我們召集到一起,從鋸條安裝時的力度和角度開始,重新講了一遍鋼鋸的使用方法,告訴我們不要較勁的使勁往下壓,而是調(diào)整好角度后,利用鋒利的鋸齒來回摩擦工件需要切割的部分……等等,這一系列細節(jié),還把剛才領鋸條最多的兩個男生叫過來做示范,當著大家的面糾正他們的錯誤,避免大家今后再犯。

  這次指導還是有效果的,可以從一堂課下來用斷的鋸條數(shù)看出來。開始的時候我們鋸出的線歪歪扭扭,因此,我們會在離畫的線稍遠的地方開頭,怕萬一鋸歪了到了線內(nèi),尺寸不足的毛坯件就廢了;我們先把整體輪廓鋸出來,然后始用粗一些的銼刀找平;最后就是整個工件加工的重要步驟,我們會用細一點的銼刀一點一點的修改尺寸,我們用卡尺和水平尺,一點一點的找平和修改尺寸,一個工件所有的邊和角,都達到公差以內(nèi),那么我們的工件就合格了。我做這類工件最牛的一個是一個內(nèi)五角形、外面再來一個中空的五角形,兩個扣在一起,對著陽光竟然一點光都看不到。

  除了基礎的鉗工學校,這個實習廠的重點是機電類的學習,布線、空氣開關、如何通過交流器實現(xiàn)機器的正反轉等等,這些科目都是我們這個專業(yè)的同學,今后工作最常用的技能。在這些科目中,最讓我們興奮的是爬電線桿!

  實習廠的門口有一塊空地,一個沒有任何電線的電線桿就樹在那里。在深秋的一個上午,實習廠的電器老師帶著我們來到這里。他穿著鐵鞋先爬到桿頂,掛了一個滑輪到桿頂?shù)臋M桿上,穿過一個粗麻繩兩頭順到地面;有同學把另一個長繩的繩頭綁在剛才那條穿過滑輪的繩子,其他人拉著繩子的另一頭,隨著滑輪的轉動,系在一起的兩個繩頭被拉到了老師可以用手抓到的地方;老師在電線桿的上頭解開兩個繩頭的結,把后拉上來的繩子分開兩邊,打了一個扣系在電線桿離頂部往下有半米的地方,再把滑輪上的那個繩頭放回到地面。于是這節(jié)課的保護措施做好了。我們這些男生分三組,其中兩組分在綁在電線桿頂部的那根繩的兩邊,負責把繩子拉直;準備爬桿的那一組,一個同學被穿過滑輪的繩子的一頭打個扣綁在腰間,穿著鐵鞋慢慢的往上爬,其他人拉住另一頭做保護。老師就在離桿不遠的地方指導著爬桿的同學。

  開始的時候,我們都是小心翼翼的,兩輪下來,隨著我們緊張感的消失,我們的天性被徹底釋放。我們會把榜上保護繩的同學一下子拉到桿頂,當然不是那種非??斓乃俣?,被拉上去的同學裝腔作勢的在那大喊“救命”,引得我們班的女同學們哈哈大笑;兩個來回下來,被拉上去的同學會做出“筋疲力盡”的動作,于是我們決定放過他;等他下來后,另一個“蓄勢待發(fā)”的同學系上繩子,檢查完畢后,“呼嚕?!?,隨著滑輪的聲響,又一個同學被拉到了電線桿的頂部。

  我們在這歡樂的玩著,“你們在干什么!”實習廠的負者人來了,桿上的同學迅速抱著桿,拉繩子的同學把繩子繃緊,不再用力去拉。

  “我們在練習爬桿。”

  “要練好好練,你們這樣多危險!”負者人嚴肅的訓斥著我們。

  有些同學一伸頭彎一下腰,有的同學低頭偷笑。這時候老師反應過來:“上面的同學,把鐵鞋扣住電線桿,試著慢慢往下走,其他同學拉緊自己手里的繩子?!蔽覀兓謴驼J真的模樣,等那名同學走到地面的時候,他偷偷的做了一個鬼臉,有些同學看到后又是一陣偷笑。

  實習廠變成了我們的游樂場,每隔一周的實習課是我們非常期待的事情。而文化課即使我們再不愿意,可還是要上的。但每隔一周才上一周文化課的安排,讓我們很快就把學到的東西忘到了腦后。考試前我們要做的就是背老師畫下來的重點,這些重點基本都是我們的考試內(nèi)容。我想對于我們這樣的學校,試卷題估計都是自己出的,講臺上給我們畫重點的老師,說不定就是昨天晚上出試卷的人,這使得我們的考試分數(shù)還是有保證的。補考是要交補考費的,這筆費用我們這些學生是說什么也不愿意向父母去要的,就是因為這個,考試前我們還是會認真復習一番,當然咯,有些“聰明”的同學會在考試前制作著各種紙條。

  在我們在校學習的最后一年,學校申請升級為學院,各項準備緊張的進行著,我們喜歡的實習課增加了一項內(nèi)容,刨樹坑。學校這次是真的很下力氣,老師準備各種資料,而我們這些學生在班主任的安排下,把整個學校的道路兩邊的白點,變成一個個一米半見方的樹坑。我們以寢室為單位,每個寢室兩個坑,限時挖完,然后把工具統(tǒng)一交給其他班的同學,每個班都有任務,誰都不能幸免。

  學校建校的時候,沒有建筑的地方下面墊了一些矸石和建筑垃圾,為了保證樹的成活,學校要求我們挖不低于一米半深,這樣好在坑底墊一層從別的地方運來的“好土”,再把樹栽進去,培土澆水。越往下挖越硬,鎬已經(jīng)發(fā)揮不出它的作用,我們鐵錘砸著鋼釬,一點一點的鑿著,偶爾的喊累是正常的,可竟然沒有一個人抱怨這個工作。

  對于我們這些考上這所中專的學生來說,學校的升級可能會給我們帶來什么,哪怕只是后來在各種檔案上填寫第一學歷時,學校名字吧。就像有些失去的東西又回來了一樣。

  那一年我們在宿舍樓的樓頂上,看了一場可能是有歷史記錄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流星雨,好幾個小時,天空像有一條嵌滿鉆石的絲綢在天空漂浮,時不時突閃的幾道比其他流星更亮的光芒,就像射在鉆石上反射出來的光,照亮了我們那么一瞬間。

  無論抱著什么樣的想法、什么樣的目的來到這里,隨著時光的流逝,我們逐步被集體的熔爐同化著;這種同化改變著我們的習慣,改變著我們的性情、改變著我們的語言甚至容貌,但其實在更大的環(huán)境里,我們和其他同齡人一樣,也都有同樣的渴望,被改變的那些也許只是一種無奈的附和甚至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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