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個強大的女人
第十三章一個強大的女人
靜配的老鄧現(xiàn)在也遇到了極大的苦惱，——他和新來的老穆又杠上了。這老穆今年整六十，她個子不高，留著一頭短發(fā)，平時打扮時髦，要不注意看，根本不像六十的人，她每次見了張林都笑嘻嘻的，給人的感覺是很和藹，她老公原來是在這醫(yī)院干維修的老馬，這老馬以前還幫過張林一個忙。前段時間由于送紙箱的小車底部比較短，兜不住紙箱，張林經(jīng)常在送紙箱的路上把紙箱弄的散了一地，這就弄得他是狼狽不堪。就為這他找老馬焊了塊大點的的鐵板在小車底部，這樣一來，果然在送紙箱的時候紙箱就很少散落了。而老穆正是這老馬的老婆，老穆說她前段時間在老家?guī)O子，現(xiàn)在來這，正好老兩口有個照應(yīng)。
老穆說她以前是干電焊的，張林聽了覺得很佩服。覺得她就是個干活的人，她現(xiàn)在在靜配干起活來很麻利，也很能苦，有天她勸張林說：“別老盯著看手機，把眼睛看壞了?！?p> 由于她比較能干活，靜配上上下下都對她很滿意，就像她自己說的：“凡是老鄧能干的活，我都能干，干的還不比他少，不比他差?！?p> 她的這種自以為和老鄧平起平坐的態(tài)度引起了老鄧的極大不滿，可他又不好發(fā)作，估計他是看對方是個女的，一旦吵起來怕別人笑話。
“這個老婦女壞著呢?！边@話幾乎成了老鄧的口頭禪。具體怎么個壞法，老鄧舉了個例子：“那天我在這撕水，旁邊一個大塑料箱，她故意踢那塑料箱往我腿上撞?！闭f著，他撩起了褲腿，“你看，這地方差點被她撞破了，到現(xiàn)在還疼，我當(dāng)時沒吭聲?！?p> 幾天后，老鄧又對張林說：“別以為她是個女的，我不敢動她，她是不知道我的厲害，等我哪天發(fā)起火來，她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p> 張林這天上午突然發(fā)現(xiàn)手機又不見了，這引起了他的恐慌，他去找老董，讓他撥他的手機號碼，他懷疑手機是不是在庫房里，可庫房里毫無動靜。老鄧說肯定是掉在了外面。張林想了想，想起今天就去了手術(shù)室，那多數(shù)是掉在手術(shù)室了，盡管因為上次掉手機的事向老鄧借手機老鄧沒同意，可現(xiàn)在他覺得和老鄧關(guān)系不錯，因此試著問老鄧能不能把手機借用一下，沒想到老鄧還是和上次一樣不肯借。無奈之下，他只好去找老孫，好在老孫把手機借給了他，到了手術(shù)室門外，可老孫的手機怎么弄都打不開，張林掀開門口的大垃圾桶，手機赫然在那，手機為什么在這？張林想起了早上送藥時在這垃圾桶里找大塑料袋，肯定是彎腰時把手機從上衣口袋里掉里面了。
手機雖說找到了，可張林卻恨上了老鄧，不就是借手機用下嗎？這都不肯，這也太小氣了吧？關(guān)鍵是害得我竟然去找仇人求情、、、、
他遇到穆師傅，說：“穆師傅，我手機掉了，能不能把你的手機借用一下，我去找手機？”
“可以啊。”說著她掏出了手機。
張林說：“跟你開玩笑的，我手機昨天是掉了，但已經(jīng)找到了。我就試試你肯不肯借？”
“這有什么？當(dāng)然肯了。”
看看老穆，再看看這老鄧、、、、
這以后，張林經(jīng)常在老穆跟前搬弄是非，說老鄧的不是，老穆一看張林這樣，這天下班后都沒走，在張林撕水時是大倒苦水：“這個死老頭，這個怪老頭。我從來沒遇見這樣的人，我非和他干到底，非把他搞走為止。哎呀，真沒見過這么一個死老頭，上次我搬水，他一個人占了那么大地方在那撕水，弄得我搬水一點都不方便，我來氣上去就把塑料筐往他腿上踢，我看他也沒怎么樣，我倒不信，他還敢打我？現(xiàn)在他撕水，我就故意坐門口玩，他一天到晚摽著我，他拿多少獎金，我才拿多少獎金？他比我拿得多，還盯著我這個老太婆。我聽說他還要打那個老盛，那個人我見過，人家那么大的塊頭，他還要打人家，人家不打他就算不錯了、、、、”
她是越說越激動，而且聲音很大，張林一邊聽她說，一邊注意觀察著外邊的動靜，他瞥見老董上廁所，這讓張林害怕起來，他急忙打斷她說：“聲音講小點?！崩夏侣犃艘汇?，聲音放小了點，她看張林好像不大愿聽，又說了幾句后才走。
老鄧目前也是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之中，他經(jīng)常找‘大?！f要換地方，說女廁所本來是他打掃的，這個老婦女也來跟他搶、、、、、八月三十號這天他又跟張林說準(zhǔn)備不干了，到了九月三號這天，他上午突然沒來。張林估計他很可能不干了，第二天上午他仍然沒來。在撕水房間，林敏問張林：“老鄧昨天沒來，之前和你說過什么沒有？”
“沒有啊?！?p> “他就昨天上午請了半天假，，下午人又沒來，招呼也不打，我打他電話也不接。”
“之前他倒是和我說過他不準(zhǔn)備干了，前段時間他說他家門口有人喊他干保安，每月工資兩千多，他沒答應(yīng)，說沒有三千他不干，要是那邊給三千，他立馬就過去干。”
“他現(xiàn)在搞得真是不得了了，現(xiàn)在除了我能喊動他，其他人根本喊不動他?，F(xiàn)在他里邊的活也不干了，就在那慢慢撕水，整個就是消極怠工，前邊那么多人他都不滿意，那就不說了，現(xiàn)在人家穆師傅怎么就不好了？人家打掃個廁所，他也不高興，跟人家鬧。（從林敏的話中聽得出她也覺得靜配一直不安定跟老鄧有很大關(guān)系）可以說我對他真是仁至義盡了，他今天給我來電話了，說他禮拜四來，我就看他禮拜四到底來不來？他現(xiàn)在連里邊穿白大褂的人都沖，他現(xiàn)在就是心理有問題，（張林聽說禮拜天那天老鄧來靜配沖東摜西，對里邊的人大發(fā)雷霆）、、、、”
林敏正在那情緒激動滔滔不絕的訴說，忽聽隔壁老孫喊“老張，老張。”張林沒等林敏說完，就匆匆去了庫房。只見老孫和小琴子正在發(fā)藥，老孫說：“你他媽的不要跟里邊的人摻和，我是為你好，我是怕林敏對你不利?！睆埩挚聪蛐∏僮?，發(fā)現(xiàn)小琴子也瞪著眼看著他。
張林事后對老孫是極為不滿，你為了我好，也不能張口“你他媽的”啊，我就是跟林敏聊聊能怎么了?。?p> 張林晚上在微信上向老盛匯報了老鄧的種種，他們在嘲笑議論著老鄧，兩人一致認(rèn)為這個姓穆的老婦女厲害，說老鄧現(xiàn)在遇到了死對頭，對于打掃女廁所的事，老盛在語音留言上說：“照你這么說，老鄧是沒機會偷看女廁所了？這個二五郎當(dāng)?shù)臇|西?！崩鲜⒆詈蟮慕Y(jié)論是：“此人正在終結(jié)?！?p> 第二天靜配來了兩個婦女，這是靜配在招人，準(zhǔn)備走馬換將、、、、
就在大家伙以為老鄧不會來的時候，三天后老鄧還是來了，張林在樓下見老鄧就像是害了一場大病，臉色是那種紫紅色，走起路來也是無精打采，完全沒了以往的霸氣，他跟張林說：“這幾天腰疼。”
下午撕完水，張林對老鄧說：“你這幾天沒來，林敏她們急死了，都去外面找人了，那天就來了兩個。”
“她找人就找人吧，我大不了不干吧?！?p> “林敏說那天下午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p> “我腰疼，睡床上怎么接？”
而林敏則問張林：“你見了老鄧他怎么說？”
“他說他那天沒接電話是因為腰疼，躺在床上動不了。”
“腰疼？他手不能動啊？”林敏口氣強硬，她接著說：“我下午和他好好談?wù)?，叫他寫份檢查，問他到底想不想在這干？”
事后，張林想對林敏說：“既然人都來了，何必再給他為難呢？”但最終還是沒說。
經(jīng)過這么一番鬧騰，老鄧?yán)蠈嵍嗔?，下班的時候他和老穆竟然一同往后走了。
張林辭職的事雖說沒跟其他人說，實際上老董他們應(yīng)該也知道，大家也就悶著葫蘆搖罷了，可看得出老董心里很不高興，老董現(xiàn)在吃完中飯回來見張林還是在樓道口吃飯，他見了也不再說了，只是低著頭往藥房走、、、
張林現(xiàn)在上午沒事的時候就坐在走廊上盯著地面發(fā)愣，他在想是不是該把他的人生經(jīng)歷寫成小說、、、、他下午干完活，坐在靜配后門樓道口同樣是盯著樓道臺階想個不停，寫還是不寫？他猶豫不決，寫吧，實在太難，不寫吧，前面又寫了一部分，難不成半途而廢？老孫見張林坐走廊上出神就說他有心事，他還對張林說：“想也是一天，不想也是一天?！?p> 張林雖說不待見老孫，可他說的話卻值得思考。想問題似乎成了張林的愛好，他總是喜歡想啊想的想個不停，問題是他往往想得多，干的少，沒什么執(zhí)行力。
老孫這天坐那看手機，張林無意中撇了一眼那手機，只見屏幕上是個白花花的女人大腿、、、、、
知道張林辭職后，這姓孫的倒跟張林拉起了近乎，他把責(zé)任都推到了露露身上，說是露露對你態(tài)度太差，才導(dǎo)致了這樣?！耙菗Q做我早就和她干起來了?！睆埩诌@天撕水時，他又坐在了張林旁邊，說：“我要是像你一個人住一套房子，天天帶女人回來睡?！?p> 張林想，目前弄成這樣，還有心思“天天帶女人回來睡”？
張林這天撕水的時候，小李坐在了他旁邊：“聽說你馬上不干了？”
“是的。”
“哎，在這干干算了，你這是在當(dāng)逃兵。”
他又說：“你今后要是到外面干的不順利，再回來干，別不好意思?！?p> 張林雖說和這小李有過矛盾、摩擦。但今天他的這番臨別贈言，卻讓張林有些感動?！澳氵@是在當(dāng)逃兵?！边@話他說了好幾遍。事實上他也遭到了老孫的擠兌，可他卻挺住了，而張林卻選擇了逃避、、、、
將近二十天了，‘大?！€沒找到人，張林這天路上遇到大眼睛女，說：“實際上這事很好處理，你去跟老董講，現(xiàn)在送紙箱的人不好找，讓老孫去干不就行了？這樣人就好找了，你們要轉(zhuǎn)換思路?！?p> 張林這是想坑老孫，你不是能鬧嗎？人都被你擠走了，你也該嘗嘗送紙箱這崗位的滋味才好。
“這個不是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人家老孫在那發(fā)藥發(fā)的好好的，老董是不會讓他干的。”
聽她這么一說，張林感到有些失望，看來讓老孫送紙箱這事是沒指望了。
張林實際上一直在想著這招，之前他還給一個熟人打過電話，說藥房現(xiàn)在缺人，你能不能來？他喊這人來倒不是為了干他現(xiàn)在的位置，因為現(xiàn)在這位置有點苦，而是想讓這人干老孫的位置，讓老孫去送紙箱，主要是這個熟人比較邪，他來了肯定會跟老孫對著干，讓他來搞老孫那是最好不過了，但這人那天回復(fù)說現(xiàn)在家中有事，來不了。這事才算了。
張林這天正拆紙箱，露露突然氣沖沖的對他說：“張師傅，聽說你馬上辭職不干了？”
“嗯，是的?！?p> “你不干了要打聲招呼，馬上十一到了，要有人加班到十月八號，我們好安排人。”
“這個你放心，我會干到十月八號?！?p> 老董在一旁也說：“你走歸走，但我們要根據(jù)情況事先安排好?！?p> 這天臨近中午，張林見林敏匆匆往外走，他跟著去了藥房外喊住她，對她說：“下面要是來人，一定要給那人定撕水的指標(biāo)，這沒指標(biāo)，想撕多少就撕多少，那怎么行？”、、、
他跟林敏正說的時候，看見秦老師從他們身邊匆匆而過往藥房走、、、、
張林下班后寫了份撕水的工作計劃：第一個月撕多少箱，第二個月加大力度，又要撕多少箱、、、、、第二天他把這份表格交給林敏，也把這事跟老鄧、老穆說了，他這么做的目的很明確，一是為了林敏這邊的工作今后好展開，而更主要的是下面的人來接班，讓他日子不好過，他要是干不下去才好、、、
這天發(fā)藥的時候，露露自個在那拿，張林感到納悶，半開玩笑的說：“婁老師今天怎么不喊我拿藥了？”
沒想到她“唉”的嘆了口氣，說：“我現(xiàn)在喊不動你，跟你說你又不聽，我看你跟靜配的人倒是蠻好的，你跟我們好像沒感情嗎？”
跟你們沒感情？、、、、、都跟省第一醫(yī)院的人說好了，一切都晚了、、、、
張林和‘大?！娜吮緛硎钦f好干到十月八號的，離國慶還差這么幾天，‘大?！淖＝?jīng)理在地下室遇見張林，突然對他說：“人找到了，明天來?！?p> 第二天上午來了個看上去六十多歲的老頭，這人姓萬，身材很魁梧。張林就跟他說藥架是每星期三打掃一次，然后又帶他去了男廁所：“這個也是每星期三打掃一次?！?p> 這老萬一會背著手看張林他們發(fā)藥，一會又跟老孫在房間里閑聊，一會又到大門外跟一個外勤嘀咕了好一陣。臨近中午，他跟老孫說：“我中午回去吃個飯，要不要跟里邊的老師打個招呼？”
“不用，你去好了?！?p> 張林中午睡在躺椅上，看這姓萬的舉動，估計他下午不會來了，然而他判斷錯了，到下午兩點，這姓萬的又來了。看來他是打算在這干了，張林就帶著他去門診等處熟悉情況，又跟他說送完紙箱后要去靜配撕水，“這個撕水是有指標(biāo)的?！?p> “那要是完不成怎么辦？”
“怎么可能完不成？這撕水也不是天天撕，有時候這批水撕完了還得過幾天在撕。”
回到靜配后張林教老萬撕水，趁這個機會，他趕緊去了省第一醫(yī)院找王經(jīng)理，王經(jīng)理說：“跑外勤的黃師傅不在，他要下個月八號才能來，要不你等幾天？”張林一聽有點急，這一等就要十來天，他說：“那有沒有其它的崗位？我想先干著再說，不然在家也是無聊?！?p> “現(xiàn)在的崗位就是在病區(qū)里干保潔?！?p> “那也行啊?！?p> “保潔你也干啊？”
“可以啊。”
“那好吧，你明天早晨七點過來，先干到八號再說?！?p> 張林對于干保潔說有心里準(zhǔn)備的，他辭職的時候就想：這里干不成，大不了去干保潔，但他認(rèn)為老鄧就沒這個勇氣。
張林這正和王經(jīng)理談著，來了個電話，他也顧不上看，等回頭一看，是老董打來的。他回?fù)苓^去以后，老董讓他快回去，張林便匆匆往回趕，他在樓下遇到老萬，他說找唐之兵去了，他對張林說：“我在撕水的時候，他們怎么不撕？”
張林沒好氣的說：“他們有他們的任務(wù)，你管他們干什么？你把你的活干活就行?！?p> “嗷，是這樣。”
張林來到老董辦公室，本來想說的是：“我離開這，對你們這的任何人都沒意見?！笨伤徽f了句：“在這給你們添麻煩了。”
老董說：“這個不存在。”
張林回庫房收拾東西時，老孫對他說：“唐之兵喊你去一趟，不管怎么說，你在這干了這么長時間，臨走了總得跟人打個招呼吧?！?p> 張林聽了沒吭聲，他沒想到唐之兵在他臨走時還想見他，他拿了那躺椅，沒跟其他人打招呼，從靜配后門那匆匆而去，唐之兵見了他，態(tài)度很和藹，兩人聊了會，張林對辭職只字未提，唐之兵最后說：“好吧，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