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金融戰(zhàn)爭
兩人又聊了好一會兒,主要是特里奇一直在那里說,他仿佛對現(xiàn)在的聯(lián)邦政府有著說不完的不滿,而伊微便耐心的傾聽著。
罵總統(tǒng),罵政府,罵資本,罵宜州,甚至特里奇還對命運網(wǎng)表達了一些不滿。
“想想幾十年前,那個時候的我們還是藍星上最偉大的國家。我們擁有最高的科技,最強的軍隊,最蓬勃而有活力的文化,最浪漫而優(yōu)秀的影視作品。我們是自由的燈塔,皿煮的巔峰。我們的人民能在社交網(wǎng)絡(luò)中暢所欲言,無論他是什么身份,無論他來自哪一個族群,每個人都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幻想,并以美利堅為榮。除了另外的那三個讓人不太滿意的盟友,我們?nèi)ニ{星上任何一個國家,只有表明我們的國籍,就能獲得尊敬而仰望的目光。一個多么偉大的時代,令人自豪的天堂?!?p> “可是你再看看現(xiàn)在,親眼去看看!只是過了二三十年的時間,這個偉大的國家竟然就疾病纏身奄奄一息了。她病的這么嚴(yán)重,骨瘦淋漓,顫顫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每艱難踏出一小步都要忍受劇烈的疼痛。而那群寄生蟲,那些華爾街的丑惡畜生們,依舊沒有準(zhǔn)備放過她休養(yǎng)生息,還緊緊扒在她的身上貪婪的吮吸著那最后一丁點的血液!”
“何至如此……我們的科技呢?在宜州。我們的軍隊呢?在夢里。我們的文化呢?被無視。我們的人民呢?在苦苦掙扎!這就是美利堅,這就是現(xiàn)在她,丑陋不堪,吊著最后一口氣茍延殘喘。”
特里奇憤恨的叫罵著,面容扭曲雙眼通紅,握緊拳頭,指甲深陷入手心,敲打著桌面咚咚作響。
特里奇的父親曾經(jīng)是硅谷有名有姓的大佬,所以特里奇的家境極為優(yōu)越,可以說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
可惜,在人工智能,也就是智能核心出現(xiàn)后,這個世界仿佛一夜之間就變了。
整個IT行業(yè)首先就遭到了最猛烈的打擊。那些本已經(jīng)退居在幕后當(dāng)萬年老烏龜?shù)膶嶓w資本如同得到了反攻的號角,沒有任何理由的,就在國際資本市場開始了瘋狂的反撲與絞殺。
來自‘遠古’的霸主對新興的資本不宣而戰(zhàn)。
這場突如其來的金融戰(zhàn)爭讓世界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shù)行業(yè)一時之間手忙腳亂。
好在及時發(fā)現(xiàn)了,或者說那些由各國實體資本集團組成的聯(lián)盟根本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這就是一場陽光下的金融戰(zhàn)爭。
在戰(zhàn)爭剛開始的階段,新興資本團體的損失尚可接受,雖然確實有點疼。但既然敵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并發(fā)起了全面進攻,那就打唄,怕個屁啊。
都是年輕人,還怕了你們這些老家伙不成?
干了!
如一盤散沙的他們很快就聯(lián)合了起來,開始反擊。
于是當(dāng)年的股市就是很魔幻的,無論是實體還是科技股,全都跟個心跳圖一般叫人刺激。
今天你融了,明天我就融了。
在打出真火后,那錢就跟數(shù)字一樣,全然不顧了。
按理說這么打下去是兩敗俱傷的,這不符合資本逐利的天性,但那群實體大佬這次是玩真的,不跟你講什么武德,只有一個目的,弄死你。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沒有任何和平可言,也不接受任何發(fā)出的談判。
一場金融戰(zhàn)爭,足足打了一年。
新興行業(yè)懵了,他們本以為只是一次短暫的交手,雙方拼一槍后回去各自舔舐傷口,療療傷,下次再接著打。而新興行業(yè)的優(yōu)勢在于時間站在他們這邊,他們能夠不斷的吸收新血壯大,療傷時間更快,在持久戰(zhàn)中不怕跟老舊的實力拼家底。你的家底確實比我們厚實,但你打光了子彈后要多久才能造出新子彈?就你們那個速度,拿什么來拼?
可是對面卻不講什么舔舐傷口,打光子彈就跟你玩命,哪怕是割肉也要頂住,這下新興勢力有點撐不住了。
只看體量的話,雖然明面上雙方差不多,但誰都知道新興的這貨是個大泡沫啊,戳破一層瞬間就會萎靡一大圈,那一層層的泡沫戳下來,也在不斷萎縮。哪怕對面也在割肉,也在一起萎縮,但人家那個真不是泡沫,萎縮的趨勢也沒那么夸張。
這下一部分人就直接受不了了,開始退出?,F(xiàn)在退出還不晚,還能留點肉沫子嘗嘗,未來就當(dāng)個富家翁吧,安詳天年。因為繼續(xù)打下去指不定褲衩都要給扒了。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新興勢力組成的松散聯(lián)盟不斷的冒出有人投敵的消息,這又激起了更大的恐慌,退出的人越來越多,明面上的戰(zhàn)爭也愈發(fā)無以為繼。
但終究還是有人拼著一口氣,在苦苦支撐。
他們的底氣在于他們不能倒下,而國家也不能讓他們真的就倒下,所謂的大而不能倒,他們的體量已經(jīng)綁架了整個國家,一旦他們倒下,那這個國家在這個領(lǐng)域直接就完蛋了,沒有國家受得了這種打擊。所以他們要支持到有外部勢力強行干預(yù)為止,到時候雖然依舊算是戰(zhàn)敗,會簽訂一些恥辱性的合同,但好歹是不會死。
他們想要一個體面,僅此而已。
大家也都是體面人,甚至之前還在一起吃過飯,這點要求不過分吧?
打到現(xiàn)在,他們知道贏得戰(zhàn)爭基本不可能了。他們低估了那些老家伙們的硬實力,低估了他們打下去的決心。
然而更致命的是,他們高估了自己。
這讓他們最終付出了最慘痛的代價。
程序,機器,人工智能。
所謂的信息,所謂的科技,實際上應(yīng)該具備哪種屬性?
科技用所謂的科技,告訴了‘科技’,什么才叫作科技。
在金融戰(zhàn)的末尾,一次降維打擊開始了。
血流漂杵,人間地獄。
無法想象當(dāng)時的IT人是多么的絕望與茫然,他們壓根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一敗涂地,毫無價值的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桶里,死的不明不白。
為什么會這樣?一個本該奠定信息行業(yè)在人類社會統(tǒng)治地位的戰(zhàn)略型武器,卻突然的砍向了他們自己。
互聯(lián)網(wǎng)?萬物互聯(lián)?人與人的鏈接?
假的,全他媽是假的,全都是泡沫,一個夢幻的泡影,現(xiàn)在,它碎了。
這不合理,更不合邏輯,也不合這個社會發(fā)展的規(guī)律。
但…有人需要它碎掉,于是它就是這么碎掉了。
反抗過,廝殺過,努力過,掙扎過,可惜沒有了意義。
靠著一把武器,遠古的霸主重回世界舞臺,它不可一世,睥睨天下。
這個世界重新回到了單向的古老傳播年代。
只是報紙變成了數(shù)字報紙,電視臺變成了數(shù)字衛(wèi)視。
除此區(qū)別,那通過幾十年時間發(fā)展起來的互聯(lián)網(wǎng)新媒體新傳播新社交新生活模式仿佛就不曾存在過一樣。
幾代人的拼搏與奮斗,最終化作過往云煙。
沒有改變一丁點,沒能讓這個世界更加繽紛多彩。
這就是特里奇的父親所親歷的殘酷年代的故事,他的父親也在那場失利后整天郁郁,以酒買醉,最終以一個可恥的方式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他的母親也因為受不了越發(fā)頻繁的家暴而早早的選擇了離婚。
如同孤家寡人般的特里奇,整天守著一棟當(dāng)年留下來的奢華老房子,仿佛被世界所拋棄。
好在他的父親至少給他留下了點財產(chǎn),雖然不多,但也不至于讓特里奇淪落街街頭乞討為生。
他依舊體面,把自己打理的一絲不茍,彬彬得體,燦爛的金發(fā)徐徐生輝,俊朗的外表,高大的身軀,如同一位貴公子。哪怕他身上的大衣已經(jīng)穿了很多年,還是他父親當(dāng)年穿過的。
伊微沒有多言,抿著嘴唇,靜靜的聽著特里奇的發(fā)泄,望著面前的這個大男孩垂頭喪氣的滿臉落寞,也不由得輕輕嘆息了一聲。
將自己的大啤酒杯推到了特里奇面前,一切盡在不言中。
喝醉了,就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謝謝。”道謝一聲,抓起一旁的啤酒,特里奇仰頭噸噸噸,任由嘴角邊的酒水滴落在珍藏的大衣上。
禮儀?
都見鬼去吧。
這個時候只想發(fā)泄,只想狂歡。
霍恩此時跟著一群人走了過來,大概七八個人,見特里奇一副慘淡的模樣,霍恩有些懵。
“他這是怎么了?”
霍恩朝著伊微問道。
自己只是離開了一會兒怎么就這樣了?搭訕被人拒絕了?沒這么夸張吧。
伊微聳了聳肩,表示這不是自己的錯。
“嗨,霍恩?!碧乩锲娉舳鲹]了揮手,看見霍恩身邊是那個剛剛對自己不滿的小個子,擺出一副欠揍的笑臉招呼道:“嗨,朋友。”
“這就醉了?”霍恩無語了。
“也可能是不想醒?!币廖⒌馈?p> “再來點,”特里奇舉著大酒杯道,“其實我的酒量還不錯?!?p> “看來我們的新朋友人生出了點小問題?!被舳魃磉叺囊粋€大胡子笑道。
霍恩攤了攤手,來到特里奇身旁,拍了拍他的背,道:“特里奇,等下再喝,我們?nèi)コ??!?p> “唱什么?我不會啊。”
“到了大合唱的時間,你聽兩遍就會了,很簡單的歌?!?p> “那好吧?!碧乩锲纥c了點頭,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來,又把大衣脫掉丟在椅子上,這里有點燥熱,現(xiàn)在他舒服多了。
一行人擠過人群,此時啤酒館的客人們都站了起來,圍在一個高臺前面,架子鼓,電吉他,電子琴,都是一些老樂器了。
霍恩,小個子和那個大胡子上臺了,人們舉手歡呼起來。
而特里奇與伊微還有其他幾人則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激昂的旋律開始響起,在場的所有人跟著唱了起來,那嘹亮的合唱聲組合在一起,熱情澎湃,仿佛要穿透那厚厚的地表,響徹世界。
‘Wacht auf,Verdammte dieser Erde,’
‘die stets man moch zum Hungern zwingt!’
‘……’
還是一首德語歌,特里奇完全聽不懂,但他身邊的伊微卻是唱了起來。
節(jié)奏很簡單,仿佛一聽就會。
跟著眾人的節(jié)拍,特里奇也哼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