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鼓入室

　　“猜你就在這里！”胡安探頭喊道，“去食早餐??？”

　　“好，吃什么？”李東來問道。

　　“去大井街食燒鵝??！”胡安笑的很開心，“昨日靠你爆冷，賺足兩千塊，當然要感謝你……”

　　大早上就吃這么油膩？

　　李東來當然沒問題。

　　他不想走尿點飄飛的小巷，胡安帶著他，順著城墻遺址，從東正道繞向龍津道。

　　這兩條路是九龍城寨的邊界，是少有的可以全天曬到太陽的街道，也是城寨內生意最好的地方。

　　頭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招牌：牙科診所、麻雀館、牌九檔、特色舞廳，狗肉館，甚至還有戒毒療養(yǎng)所。

　　現在是清晨，除了診所，其它場所全都門窗緊閉，但寬闊的街道上，依然人流如織。

　　就當是看景，李東來隨著人流慢慢的走著。

　　快走到大井街路口的時候，他又看到許多老人從街口進進出出，手里都拿著黃紙香燭，像是要去拜神。

　　“今日是八月廿三，黃大仙的生辰嘛，上了歲數的阿公阿婆不愿走路去嗇色園，就會到社公廟來拜一拜！”胡安解釋道。

　　黃大仙？

　　在現實世界，離武館不到兩百米的距離，就是黃大仙普慶壇，論傳承，還是香港嗇色園黃大仙祠的祖壇。

　　每逢初一十五，父親母親都會帶他去上香，而李東來，等于是在道觀里玩大的。

　　他心中一動：“去看一看！”

　　兩人進了社公街，遠遠就能聞到從社公廟里飄出的香燭味。

　　明明是拜神，卻不見有人進去燒香，香客全堵在廟門口議論：

　　“我年年都拜黃大仙，仲是第一次見這種簽文：一葉知秋、啟中昭興……”

　　“聽道長話，系邊個麻甩佬（王八蛋）偷換了靈簽……阿公祝他祖墳冒黑煙啊……”

　　“還好啦，沒換罵人的話……我抽到的是‘紫氣東來’，你抽到的是乜嘢（什么）？”

　　“我運氣就不好，抽到‘千金定虎’的簽，連解簽的道長都不知點解，真是見鬼……”

　　“我好一點，抽到了‘光宗耀祖’……”一位阿婆笑的很開心。

　　李東來瞳孔猛縮，眼睛亮的嚇人。

　　紫氣東來，李東來？

　　一葉之秋，葉知秋？

　　光宗耀祖，李光宗……

　　這還能是巧合？

　　誰干的？

　　他暗呼好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

　　“還真是稀奇事，過去看看？”

　　“好似不讓進！”胡安指指門口。

　　兩個穿著杏黃道袍的道士攔在門口，正在給香客解釋，說靈簽被人偷換了，正在補救。

　　“在外面看看熱鬧就行！”

　　李東來不動聲色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了一群阿公阿婆的身后。

　　廟宇不大，供臺上擺滿了神像。

　　黃大仙居中而座，左邊是文武二帝，右邊是斗戰(zhàn)勝佛孫悟空和城隍。

　　所有的黃大仙祠，都有這些神像，不過是分殿供奉，不似這座社公廟，全擠在一塊。

　　神像下站著兩個道士，其中一個道袍鮮亮，和門口那兩個明顯是一起的。

　　剩下的一個邋里邋遢，頭發(fā)蓬亂，灰色的道袍上還補著補丁。

　　聽對話，穿黃道袍這三個，是嗇色園黃大仙祠派來城寨內解簽施藥的道士，邋遢的那一個，是城寨社公廟的廟祝。

　　“我昨日親自擺放的簽筒，只是一夜，就全被人換了？你話我知，你點睇的廟門？”

　　“我點知？”邋遢道士懶洋洋的回道，“話唔定是大仙顯靈，自己換的……”

　　黃袍道士額頭上青筋暴起，好險一句“放屁”脫口而出。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邋遢道士冷冷笑道：“既然不信神，做什么道士？”

　　黃袍道士臉色一冷，重重的把手里的木簽拍在供桌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邋遢道士：“好自為之！”

　　然后，他轉身出了廟門，對外面的香客做了個揖：

　　“此廟傳承已斷，勞請諸位居士移步，到嗇色園敬香。”

　　一群阿公阿婆邊走邊抱怨：“要走一咪（英里），好辛苦的！”

　　“連一咪都唔愿走，拜咩神？”邋遢道士嗆道。

　　他好像巴不得沒一個人來上香才好……

　　……

　　不大的功夫，不論是香客，還是看熱鬧的，都走了個干凈。

　　廟門口只剩下李東來和胡安。

　　他基本猜到這是誰了。

　　李東來盯著道士。

　　你說粵語的時候，能不能把江西口音收一收？

　　道士也看到了李東來。

　　他隨意揀起一支木簽，在孫悟空的腳上敲了三下，淡淡問道：“要不要進來燒柱香？”

　　三鼓入室？

　　李東來暗嘆了一口氣。

　　沒點文化，還真看不懂道士是什么意思。

　　“連傳承都斷了，燒香靈驗么？”李東來回了一句，轉身就走。

　　“邊個那么閑，去換靈簽？”胡安咕囔著跟在后面。

　　“誰知道！”李東來順口回道。

　　羅道士出現了，那葉知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