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懲罰
“??？！”聽到這話，張三驚訝得合不攏嘴，她怎么也想不出這五人是死于何人之手，但心中的郁結之氣卻因此散去了不少。
“其實，我們這幾個懷沙城幸存下來的修士也覺得處罰太輕，不是沒考慮過私下為?，r主持公道。我們的修為比那幾人高出不少，只是我們若出手，夙霞山莊的人、還有其他幾位修士的親友，必然遭到他們背后門派的報復。投鼠忌器，我們幾人商量良久，雖心有不甘，最終還是不得不作罷?！毙怯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各自的門派帶走，我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誰知過了兩日，忽然聽到消息，六人當中，長石派的一名后輩連同帶他回長石之山的幾名修士，竟然全都在回家的路上失蹤。我們起初以為只是意外，沒想到一日后又傳來消息，嬰梁派的兩名修士，在被宗門前輩押回嬰梁之山的路上遭遇了伏擊，無人生還。
“我們幾人當時還沒有分開，且事發(fā)之地離我們不遠，便隨斗木真尊一道前往事發(fā)地點查看。那是嬰梁山附近的一處草地，時值深秋，遍地是枯黃的干草，幾具焦黑蜷曲的尸首臥在草地上，旁邊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一旁的嬰梁山修士告訴我們，他們按照原本約好的時間在山門接應，卻遲遲等不到幾人歸來，原以為路上有事耽擱了，誰知過了不久便見遠處火光沖天。他們趕往近前一看，才發(fā)現(xiàn)火光來自一處深坑，坑里還傳來凄厲的慘叫聲。有修士試圖以水龍滅火，誰知火遇上水非但不滅，反而越燒越旺。直到嬰梁派長老趕來，才終于用法術將火熄滅。有人下洞查看，才發(fā)現(xiàn)洞壁和洞底布滿了尖刺，洞底的尖刺更是長達尺許。幾人被撈上來時已燒成焦炭，經(jīng)過仔細辨認，確定是嬰梁派犯事的兩名修士和押他們回山的前輩。我和浮風勘驗了尸首，發(fā)現(xiàn)幾名修士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貫穿傷，且傷口帶有劇毒，但他們卻都是被活活燒死的。從燒傷的程度和火焰遇水的反應看，死前應是被澆上了火油。
“我們根據(jù)現(xiàn)場的情形推斷，有人在他們回嬰梁山的必經(jīng)之路上布下了陷阱，為了防止修士們跌落時沿洞壁逃出，洞壁都布滿了毒刺，洞底的毒刺更是能在修士跌落后將其刺傷，令其失去行動能力。埋伏之人接著往洞里澆灌火油，然后點火將洞里的修士燒死。”
“誰這么厲害……”張三一邊回味埋伏之人誅殺修士的手段，一邊感嘆道。她原本甚是心軟，但知道修士們的所作所為后卻如何也同情不起來。
星雨苦笑道：“我們將自己的推斷和盤托出，不料嬰梁派的一名長老聽了我們的推斷后，竟一口咬定此事與我們脫不了干系，理由竟然是我們都是懷沙城余孽，和那些凡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因此有充分的動機殺人。還說我和浮風都擅長使毒，兇手設陷阱和澆火油的手段也和當年懷沙城的凡人軍隊如出一轍，因此無論我們怎么解釋，他都認定此事是我們所為。直到斗木真尊出面，說我們這幾天一直和他在一起，絕無作案時間，嬰梁派的長老才作罷?！?p>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好心幫他們分析案情，他們反而倒打一耙起來了?！睆埲龑@些修士的印象更差了，她想了想又道，“后來你們找到是誰干的好事了么？”她用“好事”來形容誅殺修士的行為，絕非嘲諷，而是真心覺得對方在替天行道。
“我們起初并無線索，”星雨道，“經(jīng)過嬰梁派的長老提醒，我們倒是想起來，當初懷沙城是有一位名叫凌然的義軍領袖，最擅此道。只是凌然大展拳腳之時，我和浮風的主要工作卻是在城內替人療傷，后來修士越來越少，我和浮風也不得不上戰(zhàn)場，但此時凌然的義軍也已自顧不暇。因此我們對凌然布設陷阱，火燒修士的法子只是耳聞，一直不曾得見。”
“所以，是這個凌然？”張三問到。
星雨道：“嬰梁派提出質疑時，我們并未將有關凌然的猜測說出。過了一日，傳來消息，五人當中其余二人及押送他們的同門也被設陷阱伏擊，然后被人澆上火油燒死。又過了幾日，失蹤的長石派修士的尸首已然找到，死狀和另外四人一模一樣，只不過此次設伏的位置較為偏僻，估計是原定的路線不方便設陷阱，所以他們先是被人引開，待偏離了原定路線后，再設伏擊殺。見到這幾人的下場，我們甚至不需要找凌然驗證，心中已對自己的猜測信了七八分?！?p> “那其他人不懷疑他么？”張三有些替這個凌然擔心起來。
“當然懷疑，”星雨道，“當年凌然在懷沙城大戰(zhàn)中組織凡人有規(guī)模地狙殺修士，多少修士聞之色變，如今看到五人的死法，但凡對懷沙城大戰(zhàn)有所耳聞的人，都很難不懷疑到凌然的頭上。修真界第一次這么大規(guī)模地尋找一個凡人，然而凌然卻如同消失了一般，蹤跡全無。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從那以后類似的事情越來越多。不少修士莫名其妙死于非命，誅殺他們的手法也從一開始的陷阱加火燒，逐漸演變成包含下毒、爆炸、縊殺、溺斃等等多種手段，但無論何種手段，看起來都像是凡人下的手，因為與修士的殺人手法大相徑庭。每一次的死者中，都包含生前欺凌過凡人的修士，但他們身邊的其他修士也會被殃及。”
“凡人對修士下手，難道不會被捉住么？”張三問到。
星雨道：“他們自然有失手的時候，可每次落入修士手中，他們便會化為一灘膿血并且連魂魄都找不到，所以修士們非但無法拷問活人，連他們的魂魄也無從問起。后來才知道，這些人會在口中含一個毒囊，毒囊中裝上了斷魄散，失手被擒后，他們便會服毒自盡。斷魄散乃世間至毒之物，凡人服食后立刻化作血水，魂飛魄散?！?p> 張三打了個寒戰(zhàn)，這些人無論對敵人還是對自己都太狠了些。
“類似的事情發(fā)生多了，修真界都斷定凡人有組織地誅殺修士，也猜測凌然必定是幕后的主使之一?！毙怯甑?，“但因為抓不著人，其他細節(jié)修士們一概不知，直到五年以后，又有凡人在一次行動中失了手，而這一次他們沒有來得及服下毒藥。”
張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隱約猜到了凡人被捕后面臨的下場。
“最初的五名修士被狙殺后，斗木真尊不久便再次閉關，此后只要有人翻出舊賬，說熾魅答應殺死千淵，便會被扣上一頂‘涉嫌參與當年狙殺五名修士’的帽子，于是便再無人敢提及，再后來等輿論平息，熾魅便正式收千淵為徒?！毙怯甑溃扒Y在九陰山待了足足五年，五年后出關時已達煉氣期巔峰，只差一個機緣便可升至筑基期?！?p> 一聽“千淵”二字，張三更加感到不妙。但她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慨嘆，熾魅千淵師徒雖然惡毒狠辣，但在修行上確實有點本事。
星雨道：“千淵一出關便在自己所占之地大肆搜羅漂亮的姑娘小伙。起初，凡人爭相獻出自己的親眷，以為一朝得仙師寵愛，自己多少也能沾點光?？蛇^不了多久，哪怕再駑鈍的人也覺察到不對勁——這些年輕人一旦落入千淵手里便有去無回，后來又隱隱約約傳出些風聲，送去的人多則數(shù)月、少則幾日便會病逝——說是病逝，可沒有大夫接過診，更沒人能見到他們的遺體。久而久之，很少有人愿意把家人送去，那時候千淵還沒學會安排丁根嗣這樣的胥吏代他行那腌臜事，落入他魔掌的人便越來越少。
“這時候，有人獻上一對龍鳳胎姐弟，據(jù)說極為貌美，性子又柔順，一去便得到了千淵的專房之寵。誰知沒過多久便傳來消息，那對姐弟行刺未遂，雙雙薨逝，在死前交待了幕后指使他們這么做的組織——”
張三睜大雙眼，身體前傾，等著星雨公布自己期盼已久的答案。
“——夷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