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典范
孟軒鶴這話一出,功德殿上一時靜了,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只有火盆里的紙錢燃燒成灰,坍塌了下去。
昨夜被太子折騰的夠嗆,艱難從床上爬起來,撲了厚厚的粉仍是遮不住黑眼圈,而姍姍來遲的張新柔因為眾人的驚呆忘記哭靈,也清楚地聽到了皇上的這句話。
皇上此行此言,不是在打自己的臉么?
他不但打了他自個兒的臉,還等于打了她的臉。
誰都知道,林萬里的死跟張家是脫不開關(guān)系的。
這時,她看見了一旁的王昭儀。
也看見了王昭儀看著皇上時,眼睛里流露出來的漠然與冰冷。
一定是這個賤人蠱惑的!
皇上昨日還撤掉了林氏靈堂上的一百零八位高僧!
怎么可能今天就在林氏的靈前當眾跪下?
這也太不像皇上了!
張新柔蹬蹬幾步走過去,雙手攙起孟軒鶴,“皇上,您怎么能夠向一個罪婦下跪呢?”
罪婦?
林初南睨向張新柔。
張新柔朝她假意一笑,“王昭儀啊,你為什么這么看著我?我說的不對嗎?你看著皇上下跪怎么不攔著點兒呢?”
孟軒鶴怎么會知道,他不過在“媳婦”的靈前跪了跪,并且借著機會抒發(fā)了一下自己對林初南的感情,就已經(jīng)讓滿堂之人心內(nèi)有了海嘯般的波動?
他是真的很想見到林初南啊,他很期待見到對他敞開心扉,在他面前盡情展露本性的真實的林初南。
僅此而已。
如果他知道,他這番小小的示意就讓她們結(jié)了舌,真想告訴她們,在他原來的世界,給媳婦下跪算什么?只要媳婦降得住,跪榴蓮也舒服。
聽見張新柔又要把矛頭指向林初南,孟軒鶴推開了張新柔的手,“朕做什么,關(guān)王昭儀什么事?張婕妤,你不要亂給人扣帽子?!?p> 經(jīng)過昨日,張新柔可不會傻地當著皇上的面跟王昭儀交惡,而是柔媚垂眼,低聲認錯:“妾身有錯,是妾身忘記了,王昭儀姐姐才升為昭儀,雖然之前是婕妤,也是因為太子才獲封的,并未在皇上身邊侍奉過一天,又出身小門小戶,很多事情不懂,也是可以理解的?!?p> 孟軒鶴見林初南嘴唇抿起,一臉不高興。
撫額。
張新柔也太能搞事情了,她不會好好說話嗎?這分明在強調(diào)王昭儀出身卑賤,沒有資格做昭儀。
其實,他也不屑于利用自己碾壓性的身份一直欺負一個女人。
他是被逼的。
孟軒鶴沉了聲調(diào),“夠了!張婕妤,王昭儀如今的位份在你之上,你見到她不但不請安問好,還出言不遜,這是犯上?!?p> 張新柔心中一驚,面上嘴唇委屈地撇了撇,“皇上,臣妾是為了您好嘛,您是真龍?zhí)熳?,怎么能輕易下跪,這要是傳出去,讓天下百姓怎么看您?讓周邊列國怎么看您?”
說著,張新柔突然手指向林初南,提高了聲調(diào),“皇上,您看她的眼神!好惡毒??!她怎么可以這么看著您,臣妾都感覺到害怕!”
她說著,往孟軒鶴懷里蹭。
孟軒鶴看向林初南,只見她凜著細眉,睜著眸子,抿著嘴唇,見他看向她,她就朝他瞪眼,那種神氣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小獸,馬上就會露出利瓜尖牙。
她可是說過不在乎人設的。
可別把張新柔給撓了咬了。
孟軒鶴忙斥責張新柔,“王昭儀這么看朕怎么了?朕就是喜歡她這個樣子!”
“她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皇上您不覺得她很反常么?”
“朕覺得你以前也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也很反常。”
說罷忙將林初南拉到了身邊,溫聲道:“你現(xiàn)在身為昭儀就不要跟她一個婕妤一般見識了,以后還得你管教她呢?!?p> 靈堂之上的人可謂被皇上的言行連番沖擊,已經(jīng)呆滯。
張新柔的臉更感覺火辣辣的,被打了幾巴掌一般疼。
她往自己臉蛋上撫了撫,心里頭已經(jīng)是火山爆發(fā)一般。
可是,她卻不能再對王昭儀氣指頤使了。
更可氣的是,皇上一直為王昭儀說話,王昭儀卻挺著肩膀,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那種輕蔑的,高高在上的儀態(tài),讓張新柔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她暗自咬緊牙關(guān),讓自己淡定,皇上在這兒呢,含元殿里,太子還沒搞定呢,她瞬間覺得,她的后宮登枝之路,太難了......
“皇上,昭儀姐姐?!币粋€輕柔唯喏的聲音突然響起。
孟軒鶴見穆美人從隊列中站了起來,走至前來。
穆美人屈膝見了禮,“你們千萬不要怪罪張姐姐,她也是照顧太子不能好好休息,迷了心竅才會出言不遜?!?p> 孟軒鶴擰眉,“太子很不好么?為何說她照顧太子都不能好好休息?”
穆美人掩了一下嘴唇。
張新柔凜了她一眼,沒用的東西,說個話也不會說,解圍不成,反送上口實了!
孟軒鶴見她二人眉來眼去的,厲聲道:“穆美人你說!”
穆美人歉疚又膽小地看了張新柔一眼,“回皇上的話,太子殿下到了含元殿哭鬧程度不亞于在溫室殿,還一直嚷著要找娘親......”
林初南聽到這話,眸子才動了一動,嘟了嘴唇,蹙眉看向孟軒鶴。
孟軒鶴道:“既然如此,就把太子送回溫室殿,還由王昭儀照顧,張婕妤你也可以好好地休息了?!?p> 張新柔:“......”
“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了,你們繼續(xù)在這兒守著吧,朕還有些事情要跟王昭儀談?!?p> 說罷,孟軒鶴拉起林初南的手,大步離開了功德殿。
在門口探著腦袋偷聽里面動靜的滄海,正抽著嘴角。
他從來不知道以前微不足道,就算有太子傍身也沒多少存在感的王氏,竟然有這么大的能量。
竟然讓驕傲的大齊天子都維護到那種程度。
皇上剛才那話,就差直接了當?shù)馗嬖V大家,他懼內(nèi)了。
可是王昭儀柔柔弱弱的,到底身上哪種特質(zhì)將皇上一夜之間給拿捏的死死了呢?
幸虧啊,他以前雖然是建章宮掌事太監(jiān)蘇騰的徒弟,也沒有狐假虎威對王氏做過什么不好的事情。
否則,他今天可能比師父的下場還要慘。
他決定了,以后在大齊后宮之中,除了皇上,王昭儀和太子,他馬首是瞻,別的人,他得劃清界限!
他要把王昭儀當成皇上一樣敬著!
“哇,昭儀好厲害呀。”這時,耳邊一個女孩子輕細的低嘆聲響起。
滄海頭一扭,腦袋碰上了那個腦袋。
兩人同時“哎喲”一聲。
滄海見是溫室殿的一個小宮女,梅心與月晴不在之后他從殿外伺候的宮人之中挑出來進去伺候王昭儀的。
她叫六月,眉眼之間透著一股子的聰明勁,他覺得像他自己,就提拔了上來。
滄海問:“你也這么覺得?”
六月重重點頭,“簡直就是我們女子的典范嘛?!?p> 典范?
只能說皇上看重王昭儀,而王昭儀身上也有一些特質(zhì)迷住了皇上。
要說典范......
敢對皇上瞪眼的.......
滄海腦筋一轉(zhuǎn),跟著點頭,“對!典范!”
只要皇上喜歡,那就是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