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萬?你快別拿我逗樂子了,真當我沒買過彩票呢?兩塊錢撐死也就中個五百萬,趕緊洗洗睡吧?!?p> 聽到大師兄不信,劉二吉清了清嗓子,卯足了底氣,再次聲明道:“是真的,我真的中獎了!不信明早你在家等我,咱倆一塊領(lǐng)獎去?!?p> “好好好,那沒什么事你就先掛了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掛斷電話,王權(quán)安也到家了。一頓熟練的開鎖操作后,推開門,一股只屬于家的熟悉味道迎面涌來。
“啊,真香??!”
餐桌上擺著一個老式的蓋簾,隔著細密的紗網(wǎng),隱約可以看見下面有兩個印著青花的白瓷碗。
王權(quán)安并沒有急于揭開食物,而是徑直走到了奶奶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推開一條小縫,在確認過老人已經(jīng)服藥睡下了,這才又躡手躡腳的回到桌前。
“是素炒蕓豆和黑米飯!”
蕓豆和黑米飯一直都是王權(quán)安的最愛,在這個稍顯微涼的午夜,沒有什么比一頓可口的飯菜更能喚醒體內(nèi)久違的幸福了。
王權(quán)安隨即大口朵頤起來,吃到一半,忽然又把動作放緩了,眼中竟隱隱泛起了淚花。
“想我王權(quán)安現(xiàn)在也是老大不小了,父母為了撐起這個家,常年在外打拼,然而對于奶奶昂貴的醫(yī)藥費來說,那些收入也只不過是暫緩一時而已。”
“遙想當年,面對考研還是就業(yè),自己毅然選擇了后者,本以為參加了工作就能為家里減輕點負擔,哪成想終歸是能力不足,幾年的光景也沒賺到什么大錢。”
悲從心頭起,越想越傷懷。為了不驚擾到屋里熟睡的奶奶,王權(quán)安匆匆拭去淚水,猛吞了幾口,迅速把剩下的飯菜給解決掉,又去洗好了碗筷,這才回轉(zhuǎn)到自己的房間。
瞎折騰了一天,身體好像斷了線的木偶,任他無力的往床上一倒,仿佛所有的壓力都隨著與床板接觸的那一剎那煙消云散了。
“一千萬,呵呵……夢里見吧!”
“……”
次日清晨,還未等王權(quán)安睜開眼睛,就聽見樓下隱隱約約有人扯著嗓子呼喚自己。
“大師兄……大師兄……”
開始王權(quán)安也沒當回事,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可時間久了,架不住這聲音越來越大,只得強忍著困意,掙扎著摸到手機。本想著看一下時間,哪知道才剛一解鎖就發(fā)現(xiàn)十多個未接來電。
“我次奧,怎么都是劉二吉這小子打來的,難不成那彩票的事是真的?!”
一想到這里,王權(quán)安也顧不上再貪睡了,隨手抓起一件衣服,胡亂套上就往外跑。
“權(quán)安啊,你這孩子,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啊?”人老了一向覺少,正在忙活早飯的奶奶,看他這副急匆匆的樣子疑惑的問道。
“啊……呃,單位來電話了,有點事讓我趕緊過去一趟,飯好了您就先吃吧。”還未等奶奶答復(fù),王權(quán)安推開門一溜煙似的就沒影兒了。
“唉,這孩子,二十多歲了還沒個穩(wěn)當勁兒,要是哪天我這把老骨頭也熬沒了,他可怎么辦喲?”
“二吉!二吉!”王權(quán)安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氣喘吁吁地跑到樓下,一邊張望一邊呼喊道。
“哎呀我去,大師兄呀!你這不接電話是個什么鬼操作?我在這里扯著脖子足足喊了能有二十分鐘,搞的街坊四鄰都要出來打我了,你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就可以替我收尸了?!?p> 劉二吉說著,小心翼翼的從花壇后面緩緩露出半邊胖大的身子,看他那一臉煞白的樣子,也著實是難為他了。
“少扯沒用的,我問你,你這一大早上的就各種奪命連環(huán)call是個什么情況?”
“我靠,你不是吧?居然把這么大的事都給搞忘記了。昨晚電話里不都跟你說了嗎?今天要一起去領(lǐng)獎??!一千萬,一千萬吶!”劉二吉越說越激動,仿佛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贅肉都在跟著顫動。
“等等,等等,你先讓我捋捋。昨晚你說中了一千萬,難道這不是開玩笑?”到現(xiàn)在王權(quán)安依舊是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畢竟如此突如其來的幸福,他也只是在電視上看到過。
“是真的!是真的!你就趕緊跟我走吧?!眲⒍f到關(guān)鍵處,也不想跟他多做解釋,抓起王權(quán)安的胳膊,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就把人往里帶。
還處在一頭霧水之中的王權(quán)安,此刻坐在車里才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由于剛才出門太過倉促,自己下半身還穿著那條睡覺專用的大花褲衩子,小風一吹,溝壑清涼。
“我說師弟啊,如果時間沒那么趕,可不可以先掉頭回去,好歹也讓我換條褲子呀!”
“不行!咱們要先去彩票站把我那張彩票給拿回來,然后再去兌獎中心換錢。要是再經(jīng)你這么一折騰,一來一回,恐怕這錢上午是提不出來了。”
王權(quán)安聽他這么一說,反而是越來越涂了:“怎么?你那張彩票難不成丟在彩票站啦?”
劉二吉白了他一眼:“切,這寶貝玩意怎么會弄丟?我都恨不得把它揣進襪子里?!?p> “是這么回事,選號的時候,彩票站的大哥跟我比較熟,非要替我追加一注翻倍,算是答謝這么多年來長期光顧的福利。由于當時店里也比較忙,就暫時存在他那兒了?!?p> 話音未落,出租車司機突然猛地一腳剎車把車子停?。骸暗降貎毫?,一共十二,掃碼還是現(xiàn)金?”
“給你二十,不用找了!”劉二吉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豪氣干云的從褲兜里摸出一張二十元大鈔,而后拉著王權(quán)安向面前的彩票站奔去。
來到里面,也許是時間尚早,常來支持博彩業(yè)的“老彩迷”們還沒恢復(fù)宿醉的狀態(tài),整個大廳里就他們孤零零的兩個人。
劉二吉一副進了家門的樣子,隨手拽過一把椅子坐下,如今已是萬事俱備,只欠他口中所謂的彩站“大哥”登場了。
“誒,大哥,大哥……”隨著劉二吉親切的陣陣吆喝,從里面不慌不忙的走出來一個燙著泡面頭的中年婦女。
“干什么,干什么,大早上的喊什么喊?今天我們不營業(yè),要下注等明天再來吧!”
劉二吉以為自己被當成了來鬧騰的酒蒙子,趕緊上前解釋道:“嘿嘿,想必這位就是嫂子吧?昨天我在您這買了一注彩票,咱家大哥跟我可是老熟人了,今個兒就是特地過來取那張寄存票的?!?p> 那個中年婦女一聽他這么說,立刻變了臉色,厲聲道:“取什么?。吭趺床恢烙羞@回事?識相的趕緊走,別搗亂,不然我可叫人了!”
“你……”劉二吉被她氣的一時語塞,好半天說不上話來。以前也只是聽說過彩站老板賴票的事,萬沒有想到今兒個也能發(fā)生到自己身上。
“怎么地?賴著不走是吧?來人吶,有人鬧事啦!”隨著中年婦女的一聲尖哮,身后立刻闖出來四位描龍畫虎的“社會大哥”。
“哼,小子,敢在“昕昕彩站”鬧事,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哥兒幾個是好惹的嗎?”為首的“小胡子”把眼一瞪,背心甩掉,露出健碩的八塊腹肌,緩步向劉二吉走來。
“我去你娘的吧!”劉二吉深知先下手為強的道理,等“小胡子”剛一接近,抬手就是一記老拳。
他這一出手,場面瞬間亂成了一鍋粥。吆喝聲,叫罵聲,此起彼伏。突然間,一道刺眼的強光在屋內(nèi)閃過,時間好像被靜止了一般。
“滋滋……滋……發(fā)現(xiàn)錯誤,強制……強制清除……滋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