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走！/……不行！
“你……？你怎么……好像……？”
好像不像是個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主動找人搭訕的女人啊……
看著眼前這個扎著最不起眼的馬尾、身穿最普通保守的襯衫西褲還素面朝天的女子，莫辰既意外又納悶。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份微妙的親切感——他自己也說不出是打哪兒來的。
莫非，是因為……？因為，看她這副穿著打扮，再加上她自從聽到“開房嗎？”那一問后就掩飾不住的慌亂與忸怩……莫辰猜想，也許，她更有可能和他一樣，只是出于一時的失意和彷徨才借酒消愁，而并非向來熟稔于這樣紙醉金迷的生活方式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今晚——僅限于今晚，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他和她，倒也算是有緣了。
“你是不是……并不常來這種地方？該不會……以前從來都沒有跟別人約過炮吧？”
像是為了進(jìn)一步確認(rèn)這份親切感似的，莫辰不知不覺就繼續(xù)試探了下去。
“啊……？嗯，嗯……是啊。從來都沒有過……”對方還是一如既往地拘謹(jǐn)生澀，卻好像稍微少了些慌張。下一刻，她順著莫辰的話頭，小心翼翼地反問，“你……呢？經(jīng)常都這樣嗎？”
“不，我也從來沒有過。你是我頭一個問出這種問題的人?！蹦阶猿靶π?，如實答道。
“真的？這樣啊……！”
不知是不是錯覺，莫辰總覺得對方的口吻里帶著幾分莫名的欣慰，經(jīng)由那樣一種沙啞而微虛的聲線發(fā)出，在這么個光影迷離的場所，聽來別有一絲蠱惑人心的曖昧。
“……能遇上也是一種緣分。要不今晚就……試試吧？我們兩個難兄難弟……”
“難兄難弟”四個字，莫辰隨口就這么說了出來，只是為了表達(dá)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觸。沒想到對方聽后，卻好像格外不能接受似的，煞有介事地糾正道：“難兄難弟……？這……不對吧！我們……一男一女，怎么能算‘兄弟’呢？”
“啊？”看著對方無端著起急來的樣子，莫辰不覺有些哭笑不得，“呃……也對，不是兄弟。那……難公難婆？今晚，我們這兩個難公難婆，要不要也試著……抱團(tuán)取暖一下？”
對方突然低頭垂臉不說話了。少時的沉默后，她小聲囁嚅道：“如果你真的確定的話，我……我也沒問題?！?p> 她答應(yīng)了？那他這也就算是……“撩”成功了？他這生平第一次的主動“撩”——而不是“追”女人。
那，就這樣吧……
“走！”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莫辰趁著衰竭的情緒和后悔的念頭還來不及萌芽，一把就抓住了身畔的那只手……
?。?！不是吧？那只手居然涼得像塊冰一樣！而且，似乎還帶著粘膩的汗?jié)窀?，在微微地顫抖著?p> 而且，切實地抓到自己手里才發(fā)現(xiàn)——那只手，好像也不比他的來得小……他指的是長度。反觀寬度方面，那纖細(xì)修長的五指，倒是堪堪能被他厚實的手掌完全包覆。
所謂見微知著。在握住那只手的同時，莫辰立刻就預(yù)感到了另一個問題。而緊接著，隨著他的動作而站起身來的對方，也果然印證了他的猜測——
這個女人，居然比他還高上幾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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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隨著莫辰的動作站起身來的那一刻，陸雨梨幾乎異想天開地在希望——老天爺，如果能讓她高挑的身材就只在那一刻縮減一下，變得不那么惹眼，該多好?。?p> 看著莫辰明顯帶上了驚訝的雙眼，她只能更深地垂下了頭去，妄圖以這種方式讓自己看起來弱勢一些、遜于他一些，也讓莫辰能……不那么自慚自卑一些。
對了……！她突然想起來——當(dāng)年，不也是這樣嗎？
他們上高中那會兒，也不知道從哪兒流傳出一種說法——連1米75都不到的男生，就該被歸入殘廢的行列！八成是出自哪個八卦無聊的女生團(tuán)體吧。
她還記得，當(dāng)年，凈身高171cm的莫辰，自從道聽途說到那個傳言后，就耿耿于懷了好久。她也知道，讓莫辰耿耿于懷的最大原因就是——他害怕他當(dāng)年的那個心上人，也會是那個傳言的擁躉之一。
于是，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她突然發(fā)現(xiàn)莫辰長高了。起碼，在任何人的第一眼印象里，都不再像是個矮于175cm的“殘廢”了。
“哈哈，我偷偷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啊——其實我現(xiàn)在穿的運動鞋都是帶內(nèi)增高功能的！怎么樣？足夠以假亂真吧？這下就達(dá)標(biāo)啦！噯~好像——這下比你還高了一點呢！”
莫辰當(dāng)年那令人忍俊不禁的得意和比劃，陸雨梨至今記憶猶新。
她記得，當(dāng)年她還這么由衷地鼓勵過他：“我覺得你還會再長的。說不定到畢業(yè)的時候，就算不穿內(nèi)增高，你也能超過我了！”
這是她發(fā)自肺腑的祝愿和期待。
可惜，似乎直到現(xiàn)在，也沒能應(yīng)驗……
在離開夜店的一路上，陸雨梨就這么陷在回憶里胡思亂想著，等到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和莫辰已經(jīng)置身于燈火通明的酒店大堂里了。
彼時彼刻，她的條件反射，又是抬手去遮自己的臉——若不是莫辰接下來的一句話打斷了她的條件反射的話。
“你的身份證？”
“啊……？哦，哦……”
抬到一半的手轉(zhuǎn)而伸向了身側(cè)的背包，陸雨梨如莫辰所言，拉開拉鏈……
他還是沒有認(rèn)出來……事到如今都沒有認(rèn)出來的話，她的惶恐和顧慮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吧？
在那一刻，陸雨梨說不清自己是如釋重負(fù)還是悵然若失更多一些。
她掏出了皮夾，打開，伸向嵌著身份證的那一格……
不對，等等……不行??！
她真是昏了頭了！差點就真的將身份證遞給了他！可是那又怎么行呢？
她是改過名，卻沒有改姓。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名字，和當(dāng)年的“那個人”，也不過是音同字不同而已??！
如果任由那張身份證被遞到莫辰的眼皮子底下，再聯(lián)系她那并未產(chǎn)生顯著變化的容貌……到那時，難道他還能認(rèn)不出來，眼前的這個“女人”究竟是誰嗎？
“呃……！那個……我……我身份證，今天正好忘帶了，不好意思……”
陸雨梨心有余悸地將皮夾塞回背包里，又欲蓋彌彰似的迅速拉上背包拉鏈，信口這么扯著謊。
“哦。那，就用我一個人的可以嗎？”
所幸的是，莫辰并沒有起疑，只是這么問著酒店前臺的服務(wù)員，說著邊將自己的那張證件擱到了柜臺上。
在不知多久以后的后來，當(dāng)陸雨梨不放過每一個細(xì)節(jié)地回憶著這一晚的這一幕時，她才意識到——從頭到尾都站在莫辰側(cè)后方的她，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看清那張身份證上的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