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搶奪了大量武器儲備的救世軍部隊耀武揚威的在周圍的各個小聚集地宣揚著他們高林皇帝的“救世圣訓”,用武力去脅迫這些聚集地向他們妥協(xié),越來越多的聚集地選擇了臣服。
平靜的槍管鎮(zhèn)如今也不得不面臨生死關頭的抉擇,畫著救世軍標志的車輛肆意的穿梭在鎮(zhèn)子周圍,連守衛(wèi)都被換成了救世軍的附屬部隊,在生與死的問題上,榮連軍還是很利索的做出了決定,甚至將獵人很多儲藏物資的據點都出賣給了負責他這個區(qū)塊的救世軍軍官。
從開始的執(zhí)行所謂的保護,到徹底的占領,馮子華冷眼看著這些救世軍士兵耀武揚威的開著車輛在鎮(zhèn)子的各個角落駐扎,肆意的踐踏著這個一直奉行中立的小鎮(zhèn)。
這群救世軍士兵將槍管鎮(zhèn)幾個出色的廢土客的腦袋當做裝飾品,掛在他們的步兵戰(zhàn)車前面,停在槍管鎮(zhèn)最顯眼的中心市場上,用喇叭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著被他們射殺的廢土客的名字,馮子華聽著獵人和阿尼婭的名字不斷地在四周回響,心中五味雜陳。
馮子華不相信這樣的結局,他不信邪的走出了自己的房子,賭氣一般的看著車頭那兩個干癟的人頭,不愿意接受這一切,但是這輛車上掛著的兩個殘缺的人頭,不論怎么看都是獵人和阿尼婭的樣子。
馮子華失望的坐在了椅子上,他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原本他以為自己毫無波瀾的人生會因為獵人和阿尼婭再次而充滿了樂趣,但是他終究還是回到了原點。
人走茶涼,槍管鎮(zhèn)不愿屈服的傭兵們死亡的消息傳開后,那些鎮(zhèn)子里的居民便第一時間撬開了他們的房子,將里面所有的物資和設備都洗劫的干干凈凈,根本不在乎這些人過去保護了他們多久,給了他們多少的幫助。
馮子華呆呆的坐在獵人門口的長椅上,過去獵人溫馨的小院子是他和獵人聊天的好地方,是馮子華了解這個世界的唯一途徑,但是現(xiàn)在這里只剩下了遍地的狼藉。馮子華默默的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看著遠方灰蒙蒙的山頭一直等到了天黑,一輛破舊的吉普車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扭了扭自己酸困的脖子,看向了面前的汽車上的人。
“小李?你這是要去哪?”
當看到昏暗的路燈照耀下李醫(yī)生那張麻木而悲傷的臉上遍布的傷痕,馮子華已經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救世軍的軍紀一如既往的讓人感到作嘔,連李醫(yī)生都沒能躲過一劫。
“我決定要走了,獵人過去說過,在西山南方還有臨時自救政府的勢力。獵人既然已經死了,我也沒有什么可以在這里留戀的東西了。與其活在救世軍的統(tǒng)治下,我寧愿去試一試,有朝一日或許我能回來給他報仇!你要一起走么?”
馮子華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李醫(yī)生,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從自己隨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一袋巧克力,遞給了李醫(yī)生,他聲音顫抖著說道:
“孩子,你自己走吧,馮叔我老了,我的學校也被解散了,獵人也死了,我也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了,拿上這些吃的,這是我最后能給你的東西了,希望你吃到它,能回憶起過去的美好吧!”
李醫(yī)生看著手里的這一小袋子巧克力,眼睛濕潤了,她看著眼前似乎蒼老了十幾歲的馮子華,心如刀絞,這個可憐的老師,再也不能教書,傳播知識了,或許這一刻,他已經死了,精神上的死亡了。
馮子華看著遠去的吉普被漸漸關閉的大門所徹底遮擋的瞬間,眼角流下了一滴渾濁的淚水,他最后的朋友,李醫(yī)生也走了,這個喜歡文學的姑娘當初和他一起來到這個祥和安寧的小鎮(zhèn),他自言自語的道出了一聲祝福,緩緩的走回了自己的小屋。
李醫(yī)生和自己死去的女兒是那么的相似,李醫(yī)生甚至連長相都是那樣的和自己的女兒相似,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馮子華都將她當做自己已經逝去的女兒,來欺騙自己忘記那種痛失家人的痛苦和折磨,只可惜,這個姑娘也離開了他。
馮子華在黑漆漆的街道掩面痛哭了起來,悲痛的哭聲在夜晚安靜的街道里四處回蕩,是那樣的孤單和無助。
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馮子華看著滿地被搜刮的狼藉,還有被砸碎的黑板和桌椅,他的新碎了,救世軍毀掉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希望和念想,馮子華孤寂的坐在臥室里面,左手摩挲著自己口袋里面那只李醫(yī)生送給自己的64式手槍,看著床頭那張昏暗燈光下褪色的合照,心里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妻女,想起了自己曾經快樂的生活,雖然平淡,但是快樂,如果自己的女兒能活到現(xiàn)在,或許也和李醫(yī)生一樣大了。
馮子華很早就打算離開這個世界了,生活的而重壓,廢土的絕望和無時不刻的生死離別讓他早就厭倦了,這一次馮子華覺得自己活得真的厭倦了,他不想繼續(xù)看到那些出生在核戰(zhàn)后畸形的兒童,也不愿意再每天抬頭看著似乎永遠都不會消散的輻射云想象曾經藍天白云的模樣,更不愿意看著那些毫無人性的慘劇在身邊無時不刻的發(fā)生,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樣子。
馮子華最后一次打開了那個筆記本,拿起那根他視若珍寶的鋼筆,將自己對這個世界最后的囑托寫在了自己破舊的筆記本上面:
“獵人,如果你還活著,我相信你肯定會回來找我,請你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幫助我實現(xiàn)我最后的夢想,用你的全力,恢復我們曾經的世界,重建這個失去希望的世界,讓十幾歲孩子們可以坐在學校里好好的讀書,不要每天用槍械來為自己爭取明天。
讓那些年輕的人們不用再每天經歷生離死別,讓那些新生的孩子們可以無憂無慮的看看外面的世界,讓人們不用再在垃圾堆里尋找別人丟棄發(fā)臭的食物。
獵人,我真的厭倦了,我是一個老師,我教書育人,是為了文明的延續(xù),是為了讓這個灰暗絕望的世界不會因為無知而徹底墮落。你總是說我是個老頑固,說我總是活在過去的世界,太理想化了。
我承認我是這樣的人,我不愿意徹底的失去良知和人性,我不想看到那些小姑娘十幾歲就靠出賣身軀來得到幾顆生銹子彈換取食物,也不想看到無依無靠的孩子孤零零的餓死在路邊而沒有人愿意上去伸出援手,更不愿意看到那些新生的孩子在疾病和饑餓中早早的死去,太多太多的悲劇了,我真的受夠了。
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我知道,你不過是用你冷酷的那一面去面對人間的惡意,你愿意幫助別人而從來不要回報,那是因為這就是真的你,心底那個有人性,有良知的你,只不過你的內心不愿意醒來,不愿意去當改變世界的人。但是你可以,我相信你可以,再見了朋友!
之前我一直跟你說我想寫一本小說,那個故事的主人公我一直都不知道選擇誰,直到遇到你和阿尼婭之后,我才覺得你們就是這本書的主角,這本屬于我的歷史故事,只可惜我堅持不住了,我也不想繼續(xù)再受折磨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繼續(xù)幫我完成記載這個世界歷史的重任!謝謝!”
將最后一個字寫完之后,馮子華將那根陪伴了他一年的鋼筆鄭重的放在了那個小巧精致的筆盒當中,把筆記本和鋼筆放在了桌子上的小保險箱里面,生怕獵人找不到一般。
這么久以來,馮子華終于用珍貴的飲用水為自己好好整理了一下儀容,戴上了那個已經缺失了一個鏡片,但是陪伴了自己從教二十多年的眼鏡,他用自己的毛巾擦拭著那支小巧的手槍,沉默片刻后猛地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下巴。
“噗!”
一聲沉悶且微弱的槍聲劃破了夜晚的寧靜,馮子華就這樣孤零零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小小的彈頭留在了他的大腦里面,寒冷的夜晚將馮子華永遠的冰封了起來,仿佛成為了一尊雕塑一般,依舊坐在那個老舊的桌子旁,繼續(xù)書寫著屬于他的歷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