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洛辰有些錯愕的神情,林先生繼續(xù)道:“上善若水,利萬物而不爭!水,能迂回,便能長久!若只圖自己一時快意,會無意間堵了多少自己的余地!”
說完,便擺手不再理會洛辰。
落然見狀也照著洛敏的樣子行了禮,林先生看了她一眼,沒有過多理會,便讓三人坐了。
落然挑了洛敏身邊坐下,輕聲笑道:“你看她那個狂妄的樣子,被先生駁回了吧?!?p> 洛敏沒有笑,她有些心不在焉,只道:”別說了,先生要上課了!”
落然眼神一閃,張了張嘴,還是收回了原先要說的話......
城北的一條陳舊的小巷中,一個男人正低頭數著手里為數不多的銅錢,邊數邊嘆著氣。
數完,便將這些錢揣了起來,向巷外而來。突然,有腳步聲向他追來,那人邊追邊喊著:“牛二,總算找到你了,快還錢!”
那男人眼神一閃,忙跑了起來,后面的聲音越發(fā)大了:“別跑,今日說什么你都要把錢還了!”
男人快速跑出了小巷,跑上了大街,回頭一看,后面的人緊追不舍,他越發(fā)慌張,一下子便跟著一群人混鉆進了一家店鋪。
回頭一看,后面的人左右看著,好像沒有發(fā)現自己偷偷溜進了這家店,男人便放下了心。
原來是家飾物店,店里來往多是女眷。正想著在店里躲一會便出門的,沒想到一個伙計看到了男人,皺了眉上前問道:“你要買些什么?”
男人一陣心慌后便平靜了下來,他隨手指著正在一旁挑選珠釵的女子們道:“我是這家的小廝,正等著我家小姐?!?p> 伙計聞言緩和了臉色道:“哦,你是柯家的小廝啊?!?p> 男人連連點頭,等那伙計走后,他便也想離開,可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那個挑選珠釵的女子轉過了頭來,男人一時怔住了:“是她!
而此時,柳氏正拿著一支剛剛選好的紅玉掐絲簪道:“洛辰,這簪子配你那條白底紅蝶羊毛斗篷正合適,這次去顧家為顧老夫人拜壽穿戴著也應景?!?p> 說著柳氏便要將那支簪子插入洛辰發(fā)中。而洛辰卻偏頭躲開了:“母親,上次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嗎?這顧公子看不上我,我也犯不著去夠他?!?p> 柳氏卻混不在意,她笑了笑道:“也不是讓你去夠他,若他看不上是他沒福氣。你父親自然會給你安排好的。只是這次機會難得,此次去顧府的,不僅有眾多女眷,還有不少金陵城的年輕公子,能去的人,家世人品都是一流的,你若能給人留下好印象,還怕沒有好的親事嗎?”
洛辰不以為然道:“穿這一身便有好印象了?那相中的人家也是淺薄人家!”
柳氏嗔怪地拍了她一下,道:“你這孩子,真是......”
而這邊的牛二卻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女子,神色變幻不定。
那日晚上,輸得一無所有的牛二被賭坊的人趕了出來:“滾,以后沒錢就不要來這里了!”
牛二摸了摸被揪過的脖子,大聲回罵著:“等老子哪日有錢了,把錢砸你們這兩個小子臉上!她娘!”
罵罵咧咧地走出好遠,他才泄下氣來,如今褲兜里一個錢都沒了,肚子還餓,也不知道那幾個在家門口堵著他的人走了沒......
還好,巷子里已經沒人了,牛二松了口氣,到了家,他一腳把破門踹開,便徑直來到那個堆著稻草的床邊,床上的被褥和被子已經被他當沒了,如今這個破家里已經沒有什么可以賣的了......
他嘆了口氣,躺在了床上,突然白天見過的那個女子又浮現在自己眼前:那個小娘們真是......
突然,他坐起身,下了床,從床底下拉出一個木箱子,對著那箱子看了半晌,腦中響起了老大的話:“這些飾物一定要上交,不然便要壞了大事!到時候,別說是你們,我也性命難保!”想起老大兇狠的模樣,他不由瑟縮一下。
不過,腦中又浮現白日那女子的形容:就像富貴人家的花兒一樣嬌嫩......又想起了那柯府眾人的穿戴,不管了,如今這么人不人鬼不鬼,這身家性命也是不值錢,不如,搏一搏!
他咬了咬牙,終于鼓足勇氣般地將箱子打開了。
那箱子里,一塊晶瑩水潤的玉佩在暗暗的屋內顯得更加靜謐而又優(yōu)美......上面赫然一個“柯”字,讓人無法忽視。
記得那一日,他已經把其他的飾物都上交了,不知為何,當時就是鬼使神差地將這一塊私藏了起來。也許,就是因為當時看到那個女人的容貌鬼迷心竅了吧。
今日見到的,便是那日那個柯家的小姐,沒想到,睜著眼睛更漂亮......
牛二想得出神,慢慢將玉佩放入了懷中......
“師傅,我的那些畫賣的如何?”這一個夜晚,在洛敏的房中,老者正一邊畫著一層山石,一邊道:“如今你的畫能賣個一二兩銀子了。”
洛敏聞言露出了喜色,心道:從此不必擔心生計了。
“不過我的畫最便宜的也能值五六十兩銀子!”老者又添了一句。
洛敏的神色頓時垮了下來:“師傅,我可是您徒弟!”
老者聞言嘆了口氣,道:“好吧,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上,我就跟你說說。”
他轉過頭來看著洛敏道:“你知道你的畫為何只能賣一二兩銀子嗎?”
洛敏焦急道:“師傅快說!”
“因為你畫的,不是別人要的!”老者道。
洛敏不解:“如今市面上的,不就是梅蘭竹菊、花鳥蟲魚嗎?”
老者伸出一個手指道:“這就是了:你畫的別人都在畫,很難出彩;另外,你有沒有畫到別人心里去呢?最起碼,你有沒有畫到你自己心里去呢?”
見洛敏低下了頭,有些疑惑,又有些所有所思,老者繼續(xù)道:“在畫之前,你要想一想,你為什么要畫,你的初心在哪里?”
洛敏有些猶豫:“為了掙錢?”
老者搖頭:“若只是為了掙錢,你的畫便落了下成了......”
他看了眼默默無語洛敏,站起身來道:“這些日子,我正好有事要辦,你先想一想我剛才說的話。對了,練劍也不能馬虎。”
說完,他便走出門去,隱入一片黑暗。
洛敏未動:我的初心,我畫畫的的初心,是什么呢?
她看向老者剛才在桌案上示范的山石:層層疊疊,險峻不已,仿佛再靈巧的人,也不易攀登......而師傅的初心,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