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昨夜雨疾風(fēng)驟,今日天兒倒是晴朗的緊。何府的二娘子羅暉春邀了與自己交好的別府的太太小姐來何府一聚。品完香茗,嘗完點心。她們便由各自的丫鬟攙扶著,在何府小花園散心,累了便在靠近荷花池的小軒處,歇著,聊著閑話。她們的話題總離不開何大小姐,言語之間藏不住對所議論之人的譏諷與嘲弄:
“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一個姑娘家天天不修邊幅,怪不得年歲這樣大了無人下聘?!睘槭椎亩镒幼旖菐е樞Γ又?
“可憐她的娘親,一個大家閨秀卻生了個女蠻子,想她已逝多年,怕如今也閉不上眼啊?!?p> 談到已故的大娘子,二娘子羅暉春的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頹然,自大娘子辭世,她的心中無一日不盼著扶正,然而時光荏苒,大娘子的女娃娃已然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可何老爺自始至終也沒有透露出將她扶正的意愿,于是乎二娘子熱乎乎的心也就一點點的冷下來。所幸她有個兒子,足以母憑子貴,她在何府的地位才得穩(wěn)固,日子過得也體面尊貴。想到此,她的眼波里蕩漾出了絲傲慢,隨手向水中撒了一把魚食,水中蕩漾出漣漪,二娘子的倒影讓水流擾亂了,她的模樣扭曲成怪異的樣子。
她們口中的何大小姐名喚何慕瑾自然不在她們之列。入夜時分,她與其父何仲延在書房中敘話:
“堇兒,你已至桃李年華,你的二妹慕瑤卻比你早出閣,如今他們夫妻二人可謂燕侶鶯儔,琴瑟和諧。為父有心為你成就一番姻緣,也算了卻我一樁心事”
“女兒謹(jǐn)遵父命。只是”,何慕瑾,微微抬頭,偷偷觀瞧父親的神色,看她的父親一臉平和,便接著說到“爹,女兒的秉性您自然清楚,恐怕?lián)裼H之事又要讓您憂煩了?!?p> “無妨,無妨”何仲延望著他的大女兒,從女兒年輕的面容上可以依稀看得大娘子的影子。他的心底泛起一絲絲傷感,隨即又被更大的喜悅所代替了。
“兒啊,知道這些日子京城有誰歸來了?”
“父親說的可是在漠北征戰(zhàn)的韓將軍?女兒略有耳聞?!?p> “正是此人,我與其父乃故交,只是后來你韓叔父出任地方官,早早離了京,那時,你的娘親懷著身孕,韓夫人膝下已經(jīng)長著一個黃口小兒,我便與你韓叔父定下約定,若我夫人生男,兩個孩子結(jié)為兄弟,若是生女則永結(jié)秦晉之好。后來你的韓叔父染病離世,我們與韓家竟慢慢的斷了音信。我曾遣人去打探他們母子的下落,也是未有結(jié)果,誰知如今竟可以相見……”
何慕瑾聽著便神思飄遠(yuǎn)了,她自然聽不得其父的話了。
而此刻,門外站立的一人卻聽的清清楚楚,她的嘴角一撇,轉(zhuǎn)身離開了,只留一股熏香的味道在風(fēng)中消散。
幾日后,櫻歌院匆匆忙忙的跑進(jìn)一個婆子。
“怎么樣?打聽到了沒?”倚在榻上的羅暉春,懶懶的問,手持著羅扇輕輕搖著,紫金香爐中的香,裊裊彌漫著。
“打聽到了,那個人姓韓名紀(jì)丘,是個將軍,挺大本領(lǐng),如今是來受封賞的”
“哦,是這等事”羅暉春手中動作一頓,羅扇貼在了香爐上。
“不過,這個將軍傷了一只眼睛和一只手臂”那婆子會意似的故作高深的說。
“哦,是嗎?”羅春暉手中的羅扇又搖了起來,動作又輕又柔,她用眼睛瞟了一眼婆子。又道:
“你下去吧,春鳶,給這婆子賞錢,紋銀十兩”
婆子見有賞銀拿,自是喜上眉梢,連連作揖,喜滋滋地走了。羅暉春這才不由得笑了,羅扇的扇面輕抵鼻尖。只覺得鼻尖刺痛,才發(fā)覺羅扇讓香爐烘的極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