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發(fā)身上背著小提琴盒,順著餐廳側邊門那條幽暗的過道慢慢地往外面走。他褲兜里的手機猛地滋滋的開始抽動起來了。他掏出手機一看,噢!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阿杰請求微信視頻電話!嗶的一聲,透過阿發(fā)那個早就摔碎了屏幕卻還在堅持湊合著繼續(xù)使用的手機,阿杰那最醒目的標志性長相鷹鉤鼻被碎裂的屏幕搞得的支離破粹!
“阿發(fā)!你在哪兒呢?還在忙著拉琴的活兒嗎?快到龍王廟來吧!我已經(jīng)讓吊眼兒去接你了!爺爺摔傷了!”阿杰的臉就這么嗖的一下通過手機屏幕彈了出來!他粗聲的喘著氣!聽得出來他當時真的特別焦急!
“噢噢,馬上到!”阿發(fā)的心一下也被揪得緊緊的!
那個長長的幽深的過道里的無線網(wǎng)絡的信號實在太差了!隨著手機發(fā)出了一陣陣的滋溜滋溜的聲音之后,一下子手機屏幕上面阿杰的頭像就消失了!
阿發(fā)和阿杰口里的爺爺是龍王廟的宏仁老法師。平日里他們爺三兒親的就跟一家人似的,所以私下里阿發(fā)和阿杰都把宏仁老法師喚做“爺爺”!
阿發(fā)透過厚厚的雙層茶色玻璃往外瞧,外面的大風大雨就像野獸一樣狂妄的吼叫著!惡狠狠的雨點子像跟全世界為敵似得拼了命得拍打著一切露在外頭的東西!
“阿發(fā)哥!我來接你啦!”一個渾身被沖刷的濕透了的身型矮小的男子沖著阿發(fā)快速的揮了揮手,他開著一輛顫顫巍巍的小小的破破的三輪車沖到阿發(fā)的面前。
“吊眼兒!你平時都開著你那輛二手的桑塔納到處晃!今兒個大風大雨!你倒是舍不得把你那輛寶貝兒開出來???!”阿發(fā)撇著嘴斜著眼盯著這輛一動就會咯吱咯吱響的小小的破舊的三輪車!
“阿發(fā)哥,你是不知道我心里苦?。《颊f二手的不靠譜!今兒中午那車在嘉松公路上跑著跑著就熄火了!費了老大的勁兒把那車弄到了修車廠,那兒的修理工說了這車該報廢就報廢了吧!這發(fā)動機壞的根本就沒法修了!”吊眼兒重重得嘆了口氣,一臉苦相的搖了搖頭。雨水就那么直直的順著他的臉龐不斷不斷的往下沖!他就像一條小河浜里最常見的黑黑的小鯽魚一樣任由雨水那樣肆無忌憚地吹打著!
阿發(fā)心里悶悶的,他瞅了瞅眼前的這輛小小的破舊的三輪車。雖然在后座上的確是安裝了一個臨時擋風的鐵架子,也的確是掛了一個防雨的塑膠透明簾子,可就這么一個小小舊舊的破玩意兒實在也是招架不住今天晚上這么大的風雨?。⊥高^街邊的路燈散落下來的星星點點的暗淡的光線,阿發(fā)一眼就瞥見那輛三輪車里窄窄小小的后座上全是一大灘兒的雨水??!
“吊眼兒,你等我?guī)追昼?!我去找一塊厚實點的能夠防雨的東西把我的寶貝小提琴給裹個嚴嚴實實的!這可是我吃飯的家伙!可萬萬不敢沾了水啊!”阿發(fā)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朝著餐廳后廚的方向奔跑了過去!
吊眼兒順從的點點頭,把那輛小三輪車往圍墻根底下稍稍能夠避一避雨的地方挪了挪。
阿發(fā)一路折返狂奔到餐廳后面的廚房里。他剛一沖進去,就一個眼尖兒似的瞅見了雜物堆里有一個廢舊了的紙箱子!那里面有幾片被扭做厚厚一團的塑料包裝紙??雌饋砟撬芰习b紙的材質不僅厚實而且還防水!他趕緊彎下腰,伸手去把那團塑料紙給拿了起來。他直接用手捋掉了沾在上面的菜葉兒、魚鱗內臟、以及一些生牛肉的血絲脂肪等等油膩膩帶著點腥味兒的臟東西。他把那些極其寶貝的塑料紙死死地裹在他的小提琴盒上面!就在他要轉身走出廚房的時候,他瞥見灶臺上面有個黑色的厚厚的塑料袋。他把那塑料袋湊到鼻子跟前兒嗅了嗅,倒是沒有什么魚腥味的臭氣??雌饋響摼褪且恢辉居脕硌b瓜果蔬菜的塑料袋。他把塑料袋口朝下,使勁兒的抖了抖。隨后就把那黑色的塑料袋套在了他自己的頭上。他把那金色的頭發(fā)全部都藏進了滑不溜丟的塑料袋里,再掏出兜里的黑色皮筋兒固定住塑料袋。
阿發(fā)從小就有一個身體健康方面的小煩惱,那就是他的頭絕對不能淋雨!如果頭淋了雨著涼了,那他就會好幾天的高燒不退!甚至嚴重到哪怕是半夜也要火速趕到醫(yī)院去看急診的程度!所以阿發(fā)扎在頭頂上的這個黑色的塑料袋就像是一頂堅不可摧的鋼盔!當阿發(fā)在自己的頭部扎上黑色塑料袋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里充滿了安全感!
“吊眼兒!咱們走吧!”阿發(fā)沖著吊眼兒喊了一嗓子。
“嗯嗯!上車吧!”吊眼兒把那輛小三輪車調了個頭直直得開到了阿發(fā)的跟前。
阿發(fā)一個箭步踏到了后座底部的鐵板上面,終究這小破車是吃不消他這個兩百來斤的壯碩體型的!只見他剛剛把身體的重心向前移了一下,還沒等他邁上另一條腿,那整輛小小的破三輪車就嘰哩嘎啦的拼命的搖晃著,像是在強烈得抗議甚至是竭力的拒絕這個彪形大漢的造訪!
“吊眼兒!你把這車的龍頭扶穩(wěn)咯!”阿發(fā)不耐煩地沖著吊眼兒又喊了一嗓子!
這事兒也真是難為了吊眼兒那瘦弱的小身板兒了!只見吊眼兒整個人完全趴在那輛小三輪車上,他的兩只腳就那么死死地踩在地上,前傾的姿勢把他全身的力量都實實的壓在了三輪車的車龍頭上面。
隨著一陣慌亂的嘰嘰嘎嘎的雜亂聲之后,阿發(fā)總算是捎帶著他的小提琴穩(wěn)穩(wěn)地在三輪車后座上安置了下來。吊眼兒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雨衣,他回頭沖著塑料簾子里的阿發(fā)做了個O.K.的手勢,就徑直開著那輛小三輪車一路顛簸著朝龍王廟的方向走了。
那天夜里的雨是真大啊!就像是好幾輩子都沒有下過那么大的雨似的!那輛小小的破舊的三輪車行駛的方向又正好是逆著風向的!所以那一路的顛簸根本就不像是在地面上行駛,更像是在波濤洶涌的大海里航行!那輛小小的破舊的三輪車所到之處飛濺起的水花混合著路面上飛馳而過的車輛的燈光,像極了在那瘋狂的海嘯里忽高忽低得撲騰著翅膀,玩命似的奮勇搏擊長空的雪白色的海燕兒!
阿發(fā)坐在三輪車的后排,他懷里緊緊地抱著那把寶貝的小提琴。那三輪車的后排擋雨架子在這么大的雨勢面前純粹也就只是一個擺設!雨水在大風的幫襯下不斷的把巨大的雨點子狠狠地砸到阿發(fā)的身上!當那輛小小的破破的三輪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龍王廟的大鐵門前的時候,阿發(fā)整個人早就像一條剛從水里撈起來的胖頭魚了!他從頭到腳都能夠擰出一大把的雨水來!唯一幸免于這一場大風大雨侵襲的就只有兩樣!一樣是他的小提琴,另一樣就是他平日用來耍帥用來裝那份兒大藝術家氣質的金色中長發(fā)!
“阿發(fā)哥,你幫我跟老大說一聲,我先把這三輪車給還回去!過一會兒,我就趕回來幫忙!”吊眼兒沖著阿發(fā)揮了揮手,徑直就開著那輛丁零當啷作響的小小的破破的三輪車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雨里。
阿發(fā)順著半掩著的鐵門往里走,一腳踏到了地上的泥水塘子里,哐的一下濃濃的泥漿水濺了他自己一身!這條龍王廟大門口的過道,按照原先的計劃是要在今年秋天鋪成水泥路的。阿發(fā)聽爺爺說過,這個夏天阿杰都在想辦法從他那些社會關系里,替龍王廟的這些改建項目去籌錢!
阿發(fā)就這樣一腳高一腳低的抹黑著走到了宏仁老法師居住的那間小小的平頂屋子前。屋里亮著一盞淺淺的白熾燈,透過屋外頭的玻璃窗往里頭瞧。只見那小屋里只有宏仁老法師斜著身子依靠在床沿上,旁邊就沒有其它人了!阿發(fā)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爺爺,你摔哪兒了,醫(yī)生怎么說?。俊卑l(fā)隨手就把那裹得嚴嚴實實的小提琴放在了靠近墻角的地上。
“沒事兒!沒事兒!我都跟阿杰說過了,別喊你回來!你打份兒工也不容易!別耽誤了你的事兒!”宏仁老法師一邊說著一邊示意阿發(fā)去拿門背后掛著的干毛巾把他那濕漉漉的身子擦擦干。阿發(fā)順手取下套在頭上的黑色塑料袋,端了把小圓凳挨著床跟前坐了下來。
“你奶奶在養(yǎng)老院里情況還挺好的吧!?”宏仁老法師不緊不慢的說到。
“嗯嗯,那兒的護工們照料的還都挺好的!就是她現(xiàn)在誰都不認識了!醫(yī)生說只要是得了老年癡呆癥的患者到了重度發(fā)病階段,病人就連她自己是誰都不會記得了!更不可能記得她自己的家里人!她也不會記得她曾經(jīng)學習掌握的任何的東西了!簡單的說,如果一個人得了老年癡呆癥就等于這條命算是徹底報廢了!老年癡呆癥的病人都需要護工24小時照顧,他們早就已經(jīng)是生活完全不能夠自理的人了!”阿發(fā)一邊說著一邊脫下自己身上那件濕透了的短袖T恤,用干毛巾使勁兒的在身上急速的猛擦了一通,隨手就拿起床頭的一件淺色的僧衣穿在了他自己身上。
“今晚雨實在太大了!你待會兒就索性在大殿里打地鋪吧!我睡的這屋子蓋的時候,下面沒有加高地基,所以太潮濕了。如果在這兒打地鋪,就算是你這樣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就算是鐵打的身子骨也架不住這么重的濕氣的侵襲!你可千萬不能傷了自己的身子?。?p> 這些年龍王廟多虧了阿杰一直到外頭去拉來一些做生意的小老板們,從他們那兒得到了一些財物的捐助和布施,才能夠順利的擴建了龍王廟的大殿!這次大殿擴建的時候,把地基足足加高了三米,而且還鋪上了厚實點兒的三夾板!大殿的鑰匙就在我這間屋子里窗邊的那個小小的匣子里。你待會兒到大殿里頭去的時候,在韋陀菩薩側身旁邊的那個小柜子底下就有厚實的鋪蓋卷兒?,F(xiàn)在這天兒溫度還沒往下降,到大殿里頭去打地鋪,你的身子骨肯定不會有事兒的!”宏仁老法師就這樣語調特別慢慢悠悠地跟阿發(fā)說著話。就在這爺倆兒絮絮叨叨說話的時候,阿杰從外面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阿發(fā)!你到底是來了??!你快瞅瞅吧!爺爺今天爬在板凳上,在他這間小屋子里換燈泡,他就是這么給摔了一跤!這幸虧是沒摔出個什么好歹來!醫(yī)生說就是扭傷了腰,這段時間都需要臥床靜養(yǎng)!我跟吊眼兒他們都說了,咱這兒的幾個哥們兒最近一段時間就輪流晚上睡在廟里頭,給爺爺做看護!”阿杰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他手里還提著一個小小的食盒,“爺爺,這是我跑到馬路斜對面那家小吃店里剛做出來的素食,您趕緊趁熱吃上一些吧。待會兒,我再伺候您睡下!”
宏仁老法師一邊接過阿杰遞過來的食盒,一邊招呼阿杰去后廚燒一些生姜水來。這么大風大雨的夜里,只有把那熱熱的生姜水喝下去,這兩個毛頭小伙兒才不會感冒了。阿杰乖巧的點點頭,徑直就轉身去了后廚房。
“最近阿杰這小子沒跑出闖禍吧?!以前鄉(xiāng)親們都把他叫做“街頭小霸王”!他們還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做“座山雕”!就他這么一個臭小子,這段時間沒有在外面惹什么事兒吧?!”宏仁老法師盯著阿發(fā)的臉,突然就冒出了這么一句!
“沒惹事兒!阿杰最近沒惹事兒!”阿發(fā)趕忙回答。
“唉~我現(xiàn)在老了,腿腳也不方便了!周圍的村莊也都輪到動遷,附近的村民們也都到外頭租房子住了。平日里也很少有人來廟里頭了?,F(xiàn)在就算阿杰在外頭又犯了點什么事兒,那些以前認識的鄉(xiāng)親們也不會第一時間就跑到我跟前兒來捎個信兒咯!”宏仁老法師搖著頭一臉的無奈!
“爺爺,爺爺,阿杰現(xiàn)在真的挺好的!他沒在外面惹事兒了!”阿發(fā)一臉誠懇的說到。
還沒等這爺倆兒再說些什么,阿杰就提著一壺煮沸了的生姜水走了進來。他手里還拿著三個小瓷碗。阿杰輕輕的把那小壺往桌上一擱,隨后攤開那三個小瓷碗,咕嚕咕嚕地一會兒工夫,那三個瓷碗里就盛上了金閃閃亮晶晶的生姜水,滾燙滾燙地還一個勁兒的往外冒著熱氣!
“趕緊趁熱喝下去吧!”阿杰一邊說著,一邊遞了一碗給宏仁老法師。他又轉過身子給阿發(fā)也遞上了一碗。
只見這兩個毛頭小伙兒還真是耐得住那滾燙燙的生姜水,也就那么一仰頭的功夫就喝完了一碗。
“要不要再喝點兒?你這一身都淋了個透心涼了!待會兒,你還要在大殿里打地鋪。你至少喝個三碗吧!”阿杰說著又提起小壺往阿發(fā)的碗里倒了一碗生姜水。阿發(fā)吹了吹還在呼呼的直往外冒著的白色霧氣,只見他一仰頭又喝得個干干凈凈!就這樣一個倒?jié)M,一個喝干凈!一直喝到第五碗的時候,阿發(fā)實在繃不住了,“阿杰,我喝不下去了!你別倒了!”
“哈哈哈哈。。。我心里還尋思著你小子喝酒是個海量的主兒,這喝生姜水咋也是肚子能夠有那直通大海的本事兒呢?!剛才看你那爽快的勁兒,真的是喝起生姜水來也是個沒完沒了的呢???哈哈哈。。。”阿杰說著快活的大笑起來。
宏仁老法師看著眼前的這兩個毛頭小伙兒,他一臉都是滿滿的歡喜和慈愛!就是這么兩個脾氣特別倔強又特別要強的傻孩子,他倆竟也能夠如此真心誠意地把他這個孤家寡人當做這世間最親最親的爺爺來悉心照顧!
那些由于摔倒而造成的扭傷,像極了一頭頭牙尖嘴利的小花豹在那扭傷的地方一陣陣兒的啃咬個沒完!那一陣陣兒的生疼生疼的讓宏仁老法師實在是痛苦不堪!但是每當他安安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兩個壯小伙兒,他這身上的疼痛感好像也減輕了一半似的,他那心里頭滿滿的都是幸福感!
“要不今晚我也留下來跟你一起到大殿里去打地鋪吧!”阿杰沖著阿發(fā)眨了眨眼。
“不用!你還是回去看看你爸媽吧!你如果不回去睡覺,估計你爸媽又該到處找你了!他們實在找不著你了,又該像上一回那樣,直接跑到派出所去報警!讓警察去找你了!”阿發(fā)瞥了阿杰一眼之后,他又懶懶的打了個哈切!
“爸媽?!誰的爸媽?!我有爸媽嗎?!”阿杰低著頭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
“阿杰,你不好這么說的!”宏仁老法師眼睛瞪得圓圓的直直的盯著阿杰。
“要不是他倆只有那么點兒本事,只能生出那么一個傻子!但凡他倆當初能夠生一個健康的孩子,現(xiàn)在他倆的眼里怎么可能還會有我這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陌路人呢?。俊卑⒔芾洳欢旱挠置傲艘痪涑鰜?!
“阿杰,你是越說越不像話了!你趕緊回去吧!”宏仁老法師沖著阿杰揮了揮手。
“嗯嗯嗯嗯,爺爺,那我現(xiàn)在就回去了!明兒一大早我再過來給你煮粥喝!”阿杰轉頭沖著阿發(fā)囑咐了一句,“你待會兒也別睡得太死,時不時得過來瞧一眼,爺爺如果要起夜什么的,你也好隨時搭把手!”
“嗯嗯,知道了,我也就是在大殿里打地鋪躺著休息,不會真的睡過去的!”阿發(fā)一邊說著,一邊特別一本正經(jīng)的望著阿杰。
“那我就先回去了!”阿杰一邊說著一邊朝屋外走了出去。
阿發(fā)服侍完宏仁老法師躺下休息后,他熄了那小屋里的燈,隨手拉上房門,就徑直朝著大殿走了過去。
現(xiàn)在外面的雨下的小多了,但是外面的場地上根本沒有半點的燈光。他只能夠憑著以前在廟里頭過夜時所積攢下的個人經(jīng)驗,按照自己走慣了的那條線路,一腳高一腳低的在坑坑洼洼的潮濕的泥地里,慢慢的摸索著找到了大殿上面早就有些生銹的大鐵鎖。
阿發(fā)從兜里掏出鑰匙,輕快的扭動了幾下,鎖就打開了!吱呀一聲,大殿里的門剛一拉開,一道白影就竄了出去!喵嗚~喵嗚~一只夜貓在順利的逃離大殿后,它嘴巴里嗦里吧嗦的在那兒像是在痛苦的抱怨什么似的胡亂的叫喚了幾聲!那只夜貓鬧出的這么一點兒的動靜,讓阿發(fā)的心里真的是嚇了一大跳呢!他心里暗暗的咒罵了幾句:這些不懂事的小畜生,大殿里全是供養(yǎng)菩薩的清凈處,也是它們這些畜生道里滾出來的貨色可以隨便跑進去撒野的嘛!?
阿發(fā)走進黑漆漆的大殿里,他順著墻邊往那里頭更深更遠的地方慢慢的挪動著。他一邊伸手摸索著,一邊慢慢地走了過去。他好不容易摸到了一根細細長長的尼龍繩,輕輕一拉,頓時整間大殿都亮堂了起來!
大殿的正中間端坐著的是釋迦摩尼佛,兩側分別是普賢菩薩和文殊菩薩。這三尊佛菩薩剛剛鍍了金身!在燈光的照射下,光彩奪目!熠熠生輝!大殿內側靠左邊的是韋陀菩薩、地藏王菩薩、藥師琉璃光佛、彌勒佛,大殿內側靠右邊的是大勢至菩薩、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這幾尊佛菩薩還都只是泥塑的佛菩薩!
阿發(fā)想起前些時候,他聽阿杰說起過,那段時間阿杰招呼過幾個生意人來龍王廟里頭,他想讓這些做生意的人給龍王廟的修建捐些錢,做些布施。但是那群生意人里頭最精明的一個家伙,他一看到龍王廟只有一扇早就生了銹的大鐵門,連個像樣的山門都沒有。當時那個一臉刁相的蠢東西就說了“沒有山門只有鐵門的那純粹就只是一間鬼廟吧!住在這種破舊的小廟里頭的菩薩自身都難保,哪兒還有什么法力可以來保佑他們幾個發(fā)大財?。 彼园⒔苣谴问钦娴陌酌α艘粓?,他根本沒能從那幾個生意人的手里頭要到什么值錢的東西!
阿發(fā)靠著墻角脫下了鞋,他光著腳往左側的韋陀菩薩塑像走了過去。自從這間大殿鋪上了三夾板,宏仁老法師每天都要拖地三四次,這地板都被擦得跟鏡面似得,人一走在上面只要是在光線里,那人的相貌就能夠被清清淺淺的照到地板上面來!
阿發(fā)從一個老舊的木頭柜子里拖出了一條厚重的毯子平鋪在地面上,他一骨碌兒的就順勢躺了下去。在那座大殿里一下子就多了一個阿發(fā)躺出來的“大”字!
阿發(fā)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在龍王廟的大殿里留宿了。他在這兒最長的一次留宿記錄就是當年讀高三的時候了。那會兒他家里出了些棘手的事兒,他奶奶就直接把他送到了廟里。宏仁老法師本來也是看著阿發(fā)長大的,所以托付到宏仁老法師的手里,他奶奶也是完全放心的。
那天晚上,阿發(fā)整個人就這樣平躺在大殿的地板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這座小小的龍王廟在那些生意人口中只是一座小小的鬼廟。在那些人眼里這座小小的龍王廟里的菩薩們,也都只是些自身難保的泥菩薩!不管別人怎么輕視這座小小的龍王廟!這座小小的龍王廟在阿發(fā)、阿杰以及宏仁老法師的心里就是他們最親最愛最溫暖的家園!這座小小的龍王廟是值得他們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去認真守護好的神圣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