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獨守新房
新房內(nèi),雙喜貼窗,紅燭搖曳,新娘端坐在床邊,而新郎卻穩(wěn)坐在桌邊,不去招待賓客,也沒有急著掀蓋頭,冷靜得仿佛今日成婚的不是他一般。
新房外,白皓腕站在柱子后,一眨不眨地盯著新房,那耀眼的紅色像一團火焰深深灼進了她的心。
“白姐姐……”夏小橋伸出一只手拉著她,“夜深露重,去我家吧。”
“小橋,是不是不論我怎么做,他都不會將我放在心上。”白皓腕依舊看著新房,目不轉(zhuǎn)睛。
“我……不知道?!毕男蛉鐚嵒卮?,她以前覺得自己看不透顧懷兮,如今又覺得看不透沐琰??床煌副悴豢戳耍蝗绨尊┩竽前銏?zhí)著。
“小橋,我很愛他,很愛很愛,就算看到他娶別人,我也沒法不愛他?!卑尊┩筠D(zhuǎn)過身抱住夏小橋,在她耳邊說出了心聲,潸然淚下,哽咽道,“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他們才不要我……”
“白姐姐……”夏小橋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看她如此難受,心中正氣凜然,突然抽出劍就要往前沖,“我們現(xiàn)在就進去,把那沐閹人揍一頓,什么破男人!”
夏小橋已經(jīng)想好了,揍了沐琰就跑,要是師姐責(zé)問起來,就說自己鬧洞房鬧過頭了!這個時候,夏小橋已經(jīng)忘記對方是蒼穹閣閣主了,忘記自己武功不如他。
白皓腕沒來得及攔住她,見她正要踢門,里面的門突然打開了,夏小橋抬著一只腳,手上還提著碧落劍,模樣甚是滑稽。
沐琰驚訝地看著氣勢洶洶的夏小橋,愣住了:“你這是?”
“咳咳、”夏小橋收回腳,清了清嗓子道,“鬧洞房?!?p> “鬧洞房?”沐琰感到疑惑,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搶親的。
夏小橋也知道自己編得過分了,側(cè)了側(cè)身子,讓出了視線,身后的白皓腕一臉茫然無措。
夏小橋也是機智之人,此刻她還是退出戰(zhàn)場得好,這三人都是自己熟識之人,不便插手,不便插手,以免傷及無辜,想著想著一溜煙就跑了。
沐琰和白皓腕對視良久,誰都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動靜。
最終沐琰輕嘆了口氣,走到她面前,看她一臉淚痕,不由抬手拭去:“你哭了?”
白皓腕別過臉,不讓他碰自己,他抬起的手僵硬在空中。
“腕兒,”沐琰輕輕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確實不該來的?!卑尊┩罂粗?,紅衣翩躚,刺眼地低下了頭,“你該進去了,新娘在等你?!?p> 沐琰喚來一旁的兩個丫鬟道:“琴音,你帶她去我的房間?!?p> 沐家主子都有自己單獨的院落,沐琰從小不受待見,院落自然在沐府最偏處,他亦沒有常住,如今為了婚禮才收拾了一番,騰出了一間臨時的婚房。
“姑娘,走吧?!鼻僖艉彤嬕飧阢彗磉叾嗄辏缃裰髯幼屗齻冋疹櫣媚?,又讓她住主子的房間,雖無法揣摩主子的意圖,但是主子對姑娘確實是不一般的。
沐琰的房間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簡陋無比,在富貴的沐府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這是他一直住的地方?”白皓腕有些驚訝地問道,他一個沐家大少爺,不說紙醉金迷,起碼暖床綢被應(yīng)該是有的吧。
“額……”琴音正要說實話,卻被畫意撞了一下臂膀,兩人交換了眼神道,“是的姑娘,主子一直不受沐家待見,從小過得是極其清貧。”
“清貧”二字,畫意還故意重音,其實沐琰外表還是光鮮亮麗的,沐家是皇商,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沐琰成了閣主后,錢權(quán)皆有,只是這個房間是小時候他娘住的,后來就一直被他保留下來,偶爾回家住幾次,其他時間都在蒼穹閣。
白皓腕伸出手摸著那椅、那桌、那床幔……他什么都不說,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新房內(nèi)。
菡萏動了動脖子,看著一雙黑色的鞋子朝自己走來,心下困惑。那雙手正要掀開蓋頭,卻又停住了。
“沐琰?”菡萏喊了一句。
“你今夜好生休息?!?p> 聽到沐琰的聲音,透過紅幔,她能模糊地瞧見他匆匆忙忙離開了新房。
蓋頭猛地被菡萏掀開,她剛剛在房內(nèi)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的,有小橋的聲音,還有另外女子的聲音,苦笑想著:你不愿娶我吧,連鞋子都沒認(rèn)真換上紅色的喜鞋。
白皓腕還在椅子上坐著,卻看到房門被推開,身穿喜服的沐琰捂著胸口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沐琰!”白皓腕趕緊扶著他,她差點因為傷心而忘記了今日是他毒發(fā)之日。
白皓腕關(guān)緊房門,將他扶上床,見他臉色發(fā)白,汗水已經(jīng)濕透了衣衫,焦急道:“這里有沒有藥池?”
“沒有……”沐琰忍著痛苦指了指桌邊,“那邊抽屜里有……毒藥……”
白皓腕迅速找來毒藥,她不能著急,不能著急,醫(yī)仙師父說過,三種劇毒混合便能緩解疼痛。白皓腕趕緊給他服下,卻發(fā)現(xiàn)他嘴角在流血:“沐琰,沐琰。”
“無妨……”沐琰握著她手,“施針吧。”
白皓腕從腰間取出七十二回命針,扒開他的衣服,看到他胸口的云紋已經(jīng)延伸到脖子下方了,這是第二次毒發(fā),五次過后,云紋延伸至耳鼓,他便會窒息而亡……
白皓腕每施針一次,他便會吐出一口血,鮮紅的血與鮮紅的喜服,一次一次扎著她心口,他吐一口血,她心便疼上幾分,最后一針下去,云紋停止了延伸,而沐琰卻疼暈了過去。
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她的衣衫也全濕透了,她剛剛施針手都在顫抖,她好怕一針下去,他就沒命了。白皓腕把他抱上床,給他換好了干凈的衣衫,自己也很自然地鉆進了被窩,伸出手抱緊他,順著他的背溫柔地拍打著,仿佛在哄小孩子。
沐琰,若救不了你,我便陪你一起去。
翌日,京城一品酒樓的閣樓上坐著一對容顏姣好的男女,正在品著新出的西湖龍井,聽著樓下眾人議論紛紛。
“你們聽說了嗎?昨晚菡萏仙子獨守新房,沐家大少爺在另外一個女子的房間度過了新婚之夜!”
“是??!我表妹在沐府當(dāng)丫鬟,她親眼看見的!”
“這沐家大少爺真不知好歹,那可是菡萏仙子啊,多少公子哥想娶都娶不到!”
“那是沐家的少爺,你們想想那沐二公子,欺男霸女,想那沐大少爺也不是什么善男……”
……
閣樓上正在品茶的女子突然把茶杯扣在了桌上,那男子驚訝地抬眼看著她。
“橋兒?”顧懷兮也放下了茶杯。
“顧大人,這個沐琰太過分了!”夏小橋心中有氣,氣的不是她師姐在大婚之夜獨守空房,而是覺得女子就活該受男人擺布,為奴為婢為妾嗎?
“你師姐是于將軍的后人,沐琰不會虧待她。”顧懷兮想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dāng)朝權(quán)貴都想求娶于家后人,就像一塊免死金牌一樣,若日后失敗還能護住一脈。
“那白姐姐呢?”既然不會虧待師姐,那沐琰會如何對白姐姐。
顧懷兮看夏小橋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你操心太多了,感情之事,你我都不便插手?!?p> 夏小橋摸著自己的額頭,突然起身盯著他:“顧大人,你現(xiàn)在也是二品大官了,若你以后三妻四妾……”
“你待如何?”顧懷兮含笑地看著她。
“打一架,誰輸誰退出!”夏小橋握著拳頭,好似一名江湖俠客。
顧懷兮突然笑出聲,拉過她到自己面前:“你以為比武招親呢,還誰輸誰退出?!?p> 見夏小橋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顧懷兮握緊她的手,正經(jīng)道:“不用比武,我顧懷兮此生只會有夏小橋一個女子?!?p> “顧大人的仰慕者眾多,要是別人趕緊著湊上來呢?”夏小橋說得陰陽怪氣。
“那你就在旁歇著,我?guī)湍愦蚺芩齻儭!鳖檻奄庖话牙^她旋了一圈,她便坐在了椅子上,而他停在了她上方。
兩人呼吸越靠越近,夏小橋卻伸出雙手抵住了他,緊張地從旁邊挪了出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趕緊喝了杯茶順順氣,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顧大人,說正事,皇宮那邊是什么個情況?”夏小橋看他眼睛有火,心下有些好笑。
顧懷兮冷哼一聲道:“鄭皇貴妃正在籌備七日后的宮宴?!?p> 鄭皇貴妃是三皇子福王的母妃,亦是當(dāng)今最受寵愛的貴妃,三皇子也就是皇帝最受寵愛的皇子。
“顧大人打算如何做?”現(xiàn)如今,沒有幾人知道顧懷兮二皇子的身份,皇帝目前好像也沒有昭告天下的打算。
顧懷兮取出桌上的木筷,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寫下一個“爭”字。
不爭,夾縫中求生存;爭,生死存亡一夕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