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何為正,何為邪?
我話一說完,只見她的眉頭輕輕的皺了一瞬。
我知道,她是聽見了,并且她對我的話有反應,只是因為我一個仙門弟子,她不想搭理我而已。所以她仍然緊閉著眼,不吭聲。
我對自己的判斷又肯定了幾分,用極小的、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又道:“山下有個小兔妖的魂魄,她說她要找她的娘親?!?p> 白衣女妖頓時睜開了眼,萬分驚駭地望著我!她雙目血紅泛著淚光,仿佛一眨眼就會滴下一滴血淚來——
我猜的沒錯,她就是小兔妖的娘!
白衣女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話,但是沒能發(fā)出聲音。我看著她干裂起皮的嘴唇,轉身問冷之,“小師兄,有水嗎?”
“應該還有。”冷之放下手中的食盒,到一側石壁下端來一個瓦罐遞給我。
我接過瓦罐剛想要給她喂點水,一股發(fā)霉的味道從瓦罐里散發(fā)出來,我低頭一看,里面的水不僅渾濁不堪,上面居然還飄著幾只小飛蟲。
我心里一陣犯嘔。
“小師兄,這么臟的水怎么能喝呢?”我有些不高興,將瓦罐里的水直接倒了出來。
冷之不在意地笑道:“有水喝就不錯了,一群畜生而已,沒修煉成妖之前什么水沒喝過?”
我簡直不相信溫和有禮的小師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畜生?
我冷下臉,“既然能送飯,為何不能取點干凈的水呢?飯倒是可以不吃的,可水總要喝的啊。”
冷之見我這時臉色不好了,先是一愣,后又恢復了原先善解人意的笑臉。他拿回瓦罐,道:“這些妖被送到岱山后都是不吃不喝的,飯我只是按照仙尊的吩咐按時送來,他們不吃第二天我再拿走。至于水……的確是我大意了!”
“這水都餿了……”我撇撇嘴,突然腦子里靈機一動!
“小師兄,你快去取些干凈水來。”
他有些為難,“白汐,明天送飯的時候再換新水來就行?!?p> 我眉毛一橫,道:“那怎么行?”我指著白衣女妖,“你看,她快渴死了?!?p> 冷之看了眼白衣女妖,道:“妖哪里會渴死?你不用擔心,一會兒師叔回來,他們有了妖丹自然就會……”
我身子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眼睛看他。
他立馬轉了話頭,“總之……總之他們不會有事的?!?p> 宛陽去了師伯那里,他拿走了這些妖族的妖丹做什么?這些妖又是滄海閣送來的,難道說岱山也跟滄海閣一樣在取妖族的妖丹煉化?
我此刻就像一頭扎進了冰涼的湖水里,從心底涼到了指尖。
鎖妖的地洞被師伯換了鎖咒,又特意派了宛陽和冷之看著,就算我不信師伯與妖丹有牽連,可冷之剛才的話怎么解釋?
他們拿走了這群妖的妖丹,還要再還回來?不殺這群妖的目的是什么?
這一切簡直讓人細思恐極。
師父他……知道嗎?
胸口一陣悶悶地難受。如果師父也默許仙門這種卑鄙的做法,那他這二百多年對我的教導又算什么?不,他一定不知道。
我死后沒幾年他就受傷閉關了,一定是師伯被滄海閣巧言蒙蔽,才會這樣做的。
我攥緊了拳頭,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就如同我的心,亂成了一團麻。
冷之看我神情不對,覺得可能是我還小,接受不了這種事情。所以他端起一副兄長的態(tài)度,勸我道:“白汐,你是仙門弟子,不要對妖族產生同情,這會成為你追求正果的阻礙。”
我冷眼看他,嗓子有點啞了聲音,“敢問小師兄,這些妖被滄海閣捉來,可是犯了什么罪孽?”
冷之愣住,他想了想,“肯定是的,不然為何要捉他們?”
“呵。”我輕笑,“你可知,我在來岱山之前,親眼目睹滄海閣少掌門冷月秋濫殺無辜妖族,奪取妖丹?”
“你是說……少掌門冷月秋濫殺無辜?”他有些驚訝地問我。
“嗯!小師兄可信我?”
冷之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盯著我打量了會,他笑道:“原來是個聰明的小師妹,是我眼拙了?!?p> 我眉梢一挑,心道你不是眼拙,你是瞎,居然把我當成傻的。
“但是我勸你還是傻點好,有些事咱們小輩弟子知道的越少越好。再說妖族性邪,造不造罪孽只是早晚的事,仙門除妖本就是天經地義?!?p> 這是在暗示我什么?
他是小輩弟子,我又不是!聽他的意思應該是知道點什么,我還想跟他套點什么出來。
我道:“小師兄,你的意思是妖族就沒好妖了?”
他卻很固執(zhí),“既為妖,何來的好妖?”
我實在不解,這是誰教他的道理?是懷南?還是師伯?
天地存有六道,自有他的道理。正、邪不兩立,可從何時起仙門開始自詡正道,妖族就一定是邪?這種觀點是否太過狹隘了些?
妖族一樣有一心向善求正果的,幾千年來妖族修煉得飛升的不在少數。他們也都是邪?
仙門一樣有心存惡念遁入邪道的邪修,他們也是正?
可這些話以我現在的身份,一個區(qū)區(qū)不到十六歲的小弟子口中說出來,未免也太可笑了。我決定還是閉嘴,冷之這個家伙太頑固了,真不愧是師伯蒼梧峰教出來的。
簡直像茅坑里的石頭般,又臭又硬。
我回頭又看了看墻角的白衣女妖,她正紅著眼望著我,眼里泛著盈盈的淚光。我又走過去,蹲下身輕聲問她,“你渴嗎?”
她抿著嘴,搖了搖頭。卻又輕輕開口,嗓子像被撕裂了般,啞著聲音低聲問我:“我女兒……她……”
我連忙咳了一聲,用眼神制止她的話。又用極輕地動作告訴她,是的。
她看見了我的回答后直接捂住了口,忍不住地又哽咽起來。
唉,看她這幅樣子,我這心里也跟著難受。真是見了鬼了,我好死不死的怎么跟這群妖扯不清楚了呢?
師父又不在,師伯又不知搞什么,像看管重刑犯似的鎖著這群妖。我哪有本事救她出去呢?
一時間有些沮喪,我起了身。這時冷之也叫我離開了,我心里一時間也沒有什么好主意,也只能跟他一起先出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