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過后還有一個月多才會期末考試，這也就意味著冬天的氣息還要在諸位的鼻孔里盤旋好久?，F(xiàn)在狂歡還不行，要收心準備考試，然后才能自我放飛。
這不多不少的一個月里，發(fā)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數(shù)學老師脾氣大是二十三和二十四班或者說是整個二樓人盡皆知的事情，但大家也都是十六七歲的人了，知道有人脾氣大還躲不過悠著點就行了，別踩他的命門，別碰他的雷區(qū)。但有些事情本來就不是你我能預知和控制得了的，總會有一些其他因素在左右著任何老師的情緒，包括平?？雌饋矸浅：闷獾睦蠋熞矔谀骋豢掏蝗粵Q了堤。生活中、同事里、家庭上，甚至是賣菜的人給老師多要了兩毛錢，都有可能成為往學生身上發(fā)泄情緒的導火索。
而導致老師最終沉默或是爆發(fā)的具體原因，沒有任何一個學生能揣測得了，你的行為可能是槍響那聲的扳機，也可能是折射出很多東西的鏡子。在老師情緒噴涌而出的那一刻，保全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做好“閉嘴、低頭、ta說什么就是什么”的準備并始終貫徹到底。不要想著出頭，也不要想著在那些漏洞百出的話里隨便牽出一條來跟老師對線，處于情緒巔峰的人都是不理智的，是就算臉憋得通紅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也能使出全身力氣往你臉上呼一巴掌的。
里河細心數(shù)了一下，高一的時候好像沒有老師發(fā)過很大的火，當時的老師看起來要么是非常好脾氣的，比如語文老師和政治老師；要么就是非常會打冷戰(zhàn)的，比如物理老師和英語老師。這學期的高二呢，老師也都不錯，雖然班主任李老師臉上總是會有股似有似無的嘲諷氣息，但他不會熱戰(zhàn)。里河想象不到他在講臺上氣急敗壞跳起腳來的樣子，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天鵝應該已經(jīng)學會海底潛水兩萬里了。
所以大家總是會提心吊膽地過著的，其實一直都是謝老師的課。但在長期的相處過程中，里河發(fā)現(xiàn)他也不常是流言中所傳的那個樣子，大肚腩老師也有感性和可愛的一面。像眾多老師偶爾會打開的回憶閥門一樣，他也會講很多年輕時代的有趣故事或是四十多年來的豐富人生閱歷，只是他的閥門像是沒有計時裝置和流量監(jiān)控模式，他常常會不知不覺地講完一整節(jié)課，然后在大家小小的歡呼聲和自己怡然自得的表情中留下一句“沒關(guān)系，下節(jié)課再講”。
在黑板上解題想不出下一步的時候他會撓撓自己光禿禿的頭頂，側(cè)著身子講課的時候他最常做的動作是一只手拿粉筆另一只揉揉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他虧自己說“是喝酒多了的將軍肚，不是懷孕了，你們大了可不要學我，喝太多酒不好”。
當然了，里河剛才都說過，這是相處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他不為流言所知的地方，而大多數(shù)時候，他其實就是板著臉、不好相處、容易動粗的謠傳中的那樣。但謝老師第一次發(fā)火，里河還是嚇了一跳。
非常非常平常的一個午后，下午第一節(jié)是體育課，天氣冷，運動的人不多。下課鈴響的時候才開始整隊，松松垮垮回到教室的時候大家又四散著去打水和上廁所，所以等數(shù)學老師來到教室的時候，還有很多同學才急急忙忙地不停開門進來。
謝老師的怒氣在那時候可能還壓得住，但之后他請幾個同學去講臺上做題的時候，他就完全爆發(fā)了。黑板前站了四個同學，前三個同學無動于衷，只有最后一個奮筆疾書地往上寫著。
謝老師納悶“你們?nèi)齻€不會嗎？”
有一個男同學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來，沖老師搖搖頭。
謝老師嫌棄地沖他們招了招手“你們下來”，然后又叫了另外三個同學上去。
這其中包括宋雪，宋雪起身站起來的時候慌張地看向里河，小聲求救“這題我不會！你們會嗎??？”
里河看向宋雪即將要上去做的那道題，她還沒做到，看起來有一點頭緒，但這時候跟她說也來不及了。里河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宋雪故作鎮(zhèn)定地起身，然后拿起一根完整的粉筆，站在那塊黑板上低頭認真看題，最后一動不動。
這次上去的三個有一個動了筆，剩下的兩個又被謝老師替換了下來，宋雪回到座位上的時候他還加了一句“站著吧，我倒要看看今天要叫幾個人上去?！?p> 沒等到第三輪替換，他就不耐煩了起來。謝老師嘴里嚷嚷著“哎呦急死我了”之類的話快步地走向講臺，迅速奪下其中一個人手里的粉筆，然后把他們轟走“都下去都下去”。還在寫著的同學小心翼翼地說“還沒寫完呢”。
“那你寫，快著點。”
謝老師一聲低沉的嗓音“都別做了！看黑板。”大家紛紛順從地抬起頭來。
從讀題目開始，他愈發(fā)不耐煩起來，到親自在黑板上演示，他的語氣就更加急促和憤怒。一根粉筆用得很快，它的大部分遺體四分五裂地安靜躺在一旁的地上，慶幸自己終于逃脫了他的魔爪。
等到他完全沒有耐心地講完一道題，也沒問大家是否都懂了，那個還沒寫完的同學也放好粉筆下去了。里河在心里由衷佩服那位同學的定力，如果是她剛剛站在講臺上，謝老師一說話，她肯定都要抖三抖，更別說解題了。
謝老師立馬移動到剛剛完成的那道題旁邊，大概看了十秒左右，他用力地在那些數(shù)字和符號上面劃了一個大大的叉，“做的什么東西！”
接下來的時光是任他數(shù)落的，從“我不是沒教過你們這種題吧”到“你們站著的這些人怎么回事”再到“現(xiàn)在的學風真是世風日下”，任一話題他都能延伸出很多，等到自己覺得沒話可講了，他開始逐一問每個站著的同學。
他先問的宋雪：
“這個內(nèi)容我上節(jié)課講了吧？”
“講……了?！?p> “大點聲！我聽不見。”
“講了。”
“你聽了嗎？”
“聽了?！?p> “那你怎么還是不會。”
沉默。
里河在后邊埋頭聽著，她一邊慶幸站起來的宋雪把她擋起來從而吸走了一部分來自謝老師的恐懼，一邊在心里為受了摧殘的她默默祈福。
全班都在沉默，大家都心意相通，都很會審時度勢，都知道此時誰若是掉了支筆也能被他大做文章起來。沒辦法，沉默雖不是萬全之策，但總不至于挑起其余事端。
這個時候的每分每秒都像煎熬，謝老師說的那些話有多少同學在真心聽且誠心反省里河不知道，反正她不想聽，那些氣頭上的話可以鉆進耳朵里，但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她會在這個挨罵的空檔里低著頭想別的事情，想剛剛的樁樁件件到底哪個觸了他霉頭，想這份情緒會不會持續(xù)到下一節(jié)數(shù)學課，想還有多長時間才能下課……
good家
太長了太長了，分兩章分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