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凌霄寶殿空空蕩蕩,冷冷清清。
只剩下玉帝正襟危坐在黃金椅上,神色凝重,好似端坐在雷音寺中的如來佛祖。
“恭迎老君?!焙鋈徊煊X到周圍靈氣的一絲微弱波動(dòng),玉帝便開口道。
話音剛落,老君的身影便緩緩出現(xiàn)在殿中。
老君只是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負(fù)手而立,面無表情。
玉帝恭敬問道:“請(qǐng)問老君,下界情況如何?”
老君道:“他們又救走了敖烈。”
玉帝便深深皺了眉頭:“他們放出那只猴子還不夠,還要釋放那條孽龍么?靈山如此明目張膽地招納天庭的敵人,究竟有何企圖?”
老君道:“那條龍倒是不足為懼。那只猴子,其實(shí)也算不得天庭的敵人,充其量不過是靈山的工具而已。”
玉帝便嘆了口氣:“靈山越來越難控制了。近幾萬年來,靈山的實(shí)力突飛猛進(jìn),甚至將要形成與天庭分庭抗禮的局勢(shì),如此下去,對(duì)天庭可不妙啊?!?p> 老君道:“天庭有本君坐陣,一時(shí)半會(huì)兒,靈山還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p> 玉帝扶額,閉眼嘆道:“最令朕頭疼的是,靈山的異心日益明顯,天道卻一直沒有什么表示。”
緊接著,他說出了自己最擔(dān)心的猜測(cè):“好像是天道默許了……”
此言一出,老君便沉默了。
玉帝不安道:“天道曾有言,不許圣人插手人間之事,卻又特靈山觀音可以自由出入人間,這難道不是天道對(duì)靈山的偏袒?”
老君打斷了他:“唯有天庭能代表天道,這是毋庸置疑的,玉帝大可不必在這種事情上費(fèi)心了。如今的問題,全在那只猴子……”
玉帝點(diǎn)頭道:“那只猴子確實(shí)太過神秘了。你、我、如來三人,竟都不能看穿他的命運(yùn)?!?p> 老君道:“他的來歷,我已大致了解了。至于他的命運(yùn),若是如來有意隱藏,你我看不透倒也不算奇怪?!?p> 可是很快,他又自言自語道:“若不是如來動(dòng)的手腳……可謹(jǐn)慎如如來,又怎會(huì)將自己不能掌控的人留在身邊呢?”
“那依老君之見,天庭該如何處理那只猴子?”
“本君派出分身下凡,本想將他收服,安插在取經(jīng)路上,看看靈山究竟有何企圖。只可惜,靈山盯他盯得太緊,本君便沒能得手?!?p> 玉帝皺了眉頭:“你分身下凡一事已被天道知曉,這手段斷然是不能再用了。”
老君微微點(diǎn)頭:“且不言天道,靈山也定會(huì)更加防備,故技重施自然是不可。”
“既然這樣,那只猴子……”
老君道:“暫且不論日后之事,僅在眼前,便有一件麻煩事——靈山派出金蟬子西天取經(jīng),企圖向天下傳播佛道,如果他成功了,對(duì)天庭而言絕不是什么好事?!?p> 玉帝深以為然:“如果那只猴子執(zhí)意要為虎作倀……”
老君點(diǎn)點(diǎn)頭:“便不能留他?!?p> ……
唐僧閉眼坐在雪地里瑟瑟發(fā)抖,嘴里始終念念有詞。
一堆小妖怪圍擠在他的身邊,都對(duì)著他呲牙咧嘴,發(fā)出尖細(xì)恐怖的吼叫。
它們止步圈外,拼了命地想撲到唐僧身上??稍谒麄冎g,好似有一道透明的高墻,叫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突進(jìn)分毫。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唐僧不敢睜眼,身上的衣衫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了。
他想逃離這個(gè)地方,可是他不敢動(dòng),也站不起來。
縱使猴子的結(jié)界隔絕了外界,讓他得以避免寒風(fēng)的侵襲??伤矊?shí)實(shí)在在是坐在雪地里,雙腿早已被凍得發(fā)麻了。
至于白馬,早就不知所蹤了。
“阿彌陀佛……悟空啊,你究竟跑到哪兒去了,快來救救為師呀……”
話音剛落,猴子的身影從天而降,重重落在唐僧面前。
轟!
一陣大雪飛揚(yáng)。
面前的妖怪被震飛了許多。剩下的呆滯在原地,也是一臉震驚地看著猴子。
猴子冷著臉:“滾蛋?!?p> 它們才尖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跑散了。
唐僧終于長(zhǎng)長(zhǎng)地松了口氣,緩聲道:“嚇煞為師了。悟空,你追到哪里去了?”
卻見猴子兩手空空,全無寶貝袈裟的影子。
唐僧便皺了眉頭:“為師的袈裟呢?悟空,你怎么沒把袈裟拿回來?”
猴子沒好氣道:“丟了,找不回來了?!?p> 唐僧急了,他試著站起身來,可兩條腿已經(jīng)被凍得沒知覺了。
他便喝道:“先扶為師起來!”
猴子嫌惡地看了他一眼,一跺腳,唐僧的身體便猛地彈了起來。
唐僧驚呼著,連忙扶住了身邊的大樹,這才沒有摔倒在地。
唐僧兩條腿還在發(fā)抖,卻指著猴子鼻子罵道:“你這潑猴!貧僧千叮嚀萬囑咐,那袈裟貴重得很,一定要找回來,一定要找回來!你倒好,把貧僧獨(dú)自丟在這妖怪窩里擔(dān)驚受怕,自己卻不知跑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如今空手而歸,只輕描淡寫的一句‘丟了’,就想交差?!”
猴子猛地一瞪眼:“禿驢!這些屁事兒可都是你自找的!老孫早提醒過你,這荒郊野外多妖怪,叫你莫管閑事,處處小心,你卻偏要裝好人,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唐僧臉色發(fā)白,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冷的:“潑猴,你還敢頂嘴?貧僧身為佛門弟子,心系天下眾生,只要見人遇難,就一定要出手相助!我佛慈悲,豈是你這大逆不道的猴子能理解的?”
猴子也怒了:“去你媽的!沒這個(gè)本事,就他媽少管閑事!你到處招惹是非,到頭來還不是老孫給你擦屁股!”
唐僧氣得發(fā)抖:“孽障!你竟敢忤逆為師!莫不是想嘗嘗那緊箍咒的滋味!”
猴子罵了一句:“死禿驢!張嘴閉嘴就是緊箍咒!有種你就把老孫念死,老孫跟你同歸于盡!”
“你連一件袈裟都找不回來,貧僧要你有何用!”
“要不是你多管閑事,袈裟怎么會(huì)丟!”
“你不是號(hào)稱齊天大圣么!你不是曾經(jīng)大鬧天宮么!怎么人間隨便一個(gè)小妖怪就讓你束手無策了?”
“小妖怪?你他媽知道那是誰么!”
“那不就是個(gè)尋常妖怪么?還能是誰?難不成又是太上老君么?你這猴子,自己沒本事,就到處推脫!”
“去你媽的!那真是太上老君!”
“呵!你這猴子找不到借口了吧?我看你吹牛的本事倒是真厲害。”
“死禿驢!”
“潑猴!”
……
靈陽煩躁地叫著:“哎呀,別吵了!我都快被你們煩死了。”
猴子冷哼一聲,扛著靈陽向前方走去了:“懶得跟你廢話,老孫去找馬。你的袈裟就在黑風(fēng)山,想要就自己去拿吧?!?p> 唐僧也冷哼一聲:“去就去!反正如今你我性命相連,貧僧要是在這深山老林里出了意外,你也得陪貧僧上路?!?p> 說著,兩人真就背向而行,漸行漸遠(yuǎn)了。
靈陽回頭望了一眼,密林中,已經(jīng)看不見唐僧的身影了,他便道:“猴子,這里妖怪這么多,萬一唐僧真出了意外可怎么辦?”
猴子一咬牙:“那死禿驢就是在賭我!老孫要是跟上去了,豈不叫他恥笑?他都不怕死,難道老孫還會(huì)怕么?”
靈陽無奈道:“拿性命賭氣,也只有你們兩個(gè)才做得出來了?!?p> 猴子冷冷一哼,卻靠在樹上不走了:“老孫就在這里等他,他一定會(huì)回來的,我就不信那禿驢真不怕死?!?p> 靈陽嘆了口氣:“這叫什么事啊……”
與此同時(shí),唐僧正躲在一塊石頭后面。
冬日的寒風(fēng)吹得他瑟瑟發(fā)抖,他將雙臂緊緊抱在胸前,哆嗦道:“那潑猴!貧僧要是死了,你也得陪葬。貧僧就在這里等你過來……貧僧就不信你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