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鞋?”陳乃馨低頭看了看,“哎呀,我跑丟了一只鞋。”
說話間她抬起頭,看見蘇杭手中那雙小皮鞋,也愣住了,“你在哪撿到的……怎么有兩只?”
“就在集裝箱上啊。”蘇杭說著,想到之前的經歷,有些生氣了,“你當時跑哪去了?”
“這不是我的。”陳乃馨仔細看了看,然后駁斥道:“你還有臉問,我當時叫了你那么多聲,你頭都不回,就知道往前走,眼睛長到屁股上了?旁邊有危險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中途停下,早讓活尸發(fā)現(xiàn)了……”
蘇杭聽得傻了,“有這種事?”
陳乃馨表情嫌棄地橫他一眼,旋又看向那雙小皮鞋,她此時的注意力都被這雙同樣制式的鞋吸引了,“這種款式是學校找廠家定制的,只有我們學校的女生才有……有誰來過港口?還把鞋放在了那里?”
蘇杭回答不了。
兩人面面相覷,沉默了會兒,同時說道:“好冷?!?p> 海風從沙灘上呼嘯而過。
蘇杭把鞋遞了過去,陳乃馨猶豫了會兒,似乎有些忌諱,但最終還是抵不住冷意,換上了沒有主人的鞋,彼此攙扶著往高處走去。
這里離港口已經很遠了,即便是作為地理課代表的陳乃馨,此時也不知道究竟身在何處。
遠處的燈光微微閃爍。
兩人在風中依偎著前行,陳乃馨從包里取出一盒巧克力,兩人分著吃了,體內漸漸恢復了一些熱量,又走出一段路,那燈光逐漸放大,有房屋的輪廓出現(xiàn)在眼前。
那是幾座散落在海邊的小房子,位置很偏僻,如果不是亮著燈,還真的很難找到。
陳乃馨重新取出那把匕首,蘇杭也從背包里拿出平底鍋,兩人慢慢靠近一座木質的小屋,蹲在窗下默默觀察著。
窗戶上釘著木板,透過縫隙朝里看,里面燈光明亮,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情況。
蘇杭繞到屋前,門是掩著的,他推開門,警惕地進到屋里,巡視一圈,松了口氣,招手示意著陳乃馨進來。
小屋格局不大,只有一間臥室。應該是被人翻過一遍,地上到處散落著衣服褲子。
兩人鎖上門,又搬了些家具堵在門后,陳乃馨在屋里看了看,驚喜道:“熱水器還開著,可以洗個熱水澡?!?p> 蘇杭點點頭,在地上揀了些干凈的衣服給她。
在翻涌的海浪里泡了好久,衣服都帶著濃濃的海水腥氣。陳乃馨沒有拒絕,拿著衣服進了浴室,很快洗完出來,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你也去吧,別感冒了?!?p> 浴室里還放著奢侈的大浴缸,里面已經放好了水,蘇杭躺進去泡了會兒,感到毛孔漸漸舒展,正愜意時,聽到陳乃馨在外面喊著他的名字。
他剛從浴缸里站起來,陳乃馨已經打開門跑了進來,蘇杭下意識想拿東西遮擋,陳乃馨卻直接伸手將他按回浴缸,然后拉上浴簾,自己也抬腿跨了進來。
蘇杭驚訝地看著她,“你……”
陳乃馨伸手捂著他的嘴,壓低了聲音說道:“噓!別出聲。”
她的表情很嚴肅,蘇杭于是點點頭,陳乃馨這才松開手,擠了許多的洗發(fā)露,在水面上弄出一層泡沫,拉著蘇杭并肩躺下,只露了個腦袋在外面,似乎時刻準備潛下去。
她在躲著誰?
蘇杭心里想著,忽然間聽到屋外有一陣打火機的聲音響起。
外面似乎有人想要抽煙,風太大,打火機響了好久,最后也不知道點著沒有,就聽見有一個沙啞的嗓音在說話,“……說的就是這個名字,怎么可能沒有?你他媽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一墻之隔,聲音傳過來還算清晰。但對話的另一方卻離得有些遠,聲音散在風里,浴缸里的兩人什么都沒有聽見。
這樣安靜了一會兒,那個沙啞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給我的就是這張,將就著用吧,我還就不信了,能變到哪去?又不是孫猴子……咳咳,這他媽什么煙?”
說話聲又停了下來。
蘇杭聽得一頭霧水,側頭看看陳乃馨。
陳乃馨察覺到他的視線,立刻移開目光,不知道看見了什么,臉色變得紅彤彤的。
“末日怎么了?末日也不能虧待自己。那么多商店,你偏偏要拿五塊錢的?”墻外沙啞的聲音接著響起,破有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意思,“……要么說你蠢呢,手里的槍是干嘛用的?嚴刑逼供沒聽過?那他媽就是一群羔羊,早晚也得死,但是任務失敗,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隔著一面墻,蘇杭也能感到話中的冷意。
對話似乎到這里就結束了,外面遲遲沒有聲音繼續(xù)響起。
又過了好一會兒,浴缸里的水漸漸涼了下來。蘇杭翻了個身,轉頭小聲道:“那什么,先出去吧。”
陳乃馨愣愣地點頭,爬出浴缸,又忽然轉身,“你……”
她迅速扭過頭。
蘇杭正從浴缸里站起來,三番兩次的受到驚嚇,他已經變得麻木了,就在旁邊穿上衣服,出了浴室,蹲在窗下,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外面的情況。
陳乃馨重新?lián)Q了衣服褲子,也跟著出來,貓在窗臺下低聲道:“走了沒……”
兩束燈光照了過來。
屋外響起汽車發(fā)動的聲音,蘇杭迅速望了一眼,就看見一名男人從窗外走了過去。男人穿著一件修長的黑色風衣,遠遠的似乎說了句什么,開門上了車。
汽車很快開走了。
又等了片刻,蘇杭迷惑地站起身,問道:“這是什么人?你認識?”
陳乃馨緩緩搖著頭,沉默了會兒,遲疑道:“不知道。天太黑我沒看清人,但是之前那名警察,就是來隔離區(qū)接我們的那個人,他穿的也是這樣的黑風衣。”
基于某些原因,蘇杭對于警察這個群體有著極其復雜的心情。以往他總是會回避這類話題,以免因為主觀原因而給出不夠公正的回答。但是如今環(huán)境特殊,他想了想,還是盡量客觀地說道:“你懷疑他們是一伙的?說實話,我見過的警察都是……”
他臉色復雜地笑了聲,“都是很負責任的。他們可能會疾言厲色,顯得粗魯、暴躁,有的甚至看起來兇神惡煞……”他閉上眼睛,胸膛劇烈起伏著。
陳乃馨愣住了,“你哭了?”
蘇杭低著頭又笑起來,“就是這樣,我連恨他的資格都沒有,我如果恨他,就等于恨整個平安天下。我在隔離區(qū)等了那么久,我知道他不會來……”
陳乃馨聽得一臉懵逼,下意識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懷疑他是不是發(fā)燒說起了胡話。
蘇杭用力吸了吸鼻涕,長長吐出一口氣,情緒漸漸穩(wěn)定下來,“睡覺吧。不管那么多了,等明天天亮,我們回去找到大家,到時候一起坐船離開這個鬼地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