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劉家

　　“顧先生，歡迎歡迎?！眲埿Φ?。

　　“劉大爺，您太客氣了?！?p>　　大爺是對舵把子的稱呼，這說明了他們在社會上的地位。

　　劉龍欣然接受，顯然對這個極為上道的后輩相當滿意。

　　兩人聊了一會，初次見面，都不是太熟，顧辰揣摩著“劉龍不露鋒芒的大聲言笑”，心中有些疑問：“這人怎么說什么都能笑得很大聲?！?p>　　他心里有些疑懼，因為在他面前的劉龍是貨真價實的“黑社，會”，聽說手上還有過幾條人命。雖然自己修為在身，但是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這些家伙可是配著槍的。

　　只是隨著交往久了——顧辰在這個地方呆了一個半月，交往的增多，彼此加深了解才逐漸安心，其實袍哥也要遵從一定的秩序。

　　劉龍看了會時間：“顧先生，你先坐著，我還有些事情要去柜上?！?p>　　說著，叫出劉大娘交代了顧辰的食宿問題。

　　劉大娘是劉龍的續(xù)配，也是二房。

　　她很是爽利的吩咐傭人環(huán)兒給顧辰準備了一間上好的廂房，被褥床單都重新?lián)Q過。

　　顧辰放下身上的行李，安頓好了便到前廳，劉大娘在喝茶，環(huán)兒在一旁很是好奇的看著他，清水很久沒有來過這么新奇的人物了。

　　關(guān)鍵是一身打扮和鎮(zhèn)上的青年大為不同。

　　劉大娘是個自來熟，其實相處久了顧辰發(fā)現(xiàn)她作為一個鄉(xiāng)下女人不是十分能干，幾乎所有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家里的傭人和丫鬟處理。

　　她給顧辰一個最為鮮明的印象就是“近乎潑辣”，“浪蕩”和“兇狠”，因此很適合做一個袍哥的老婆。

　　她喜歡談自己以前的遭遇，顧辰聽完算是勉強能理解是什么導(dǎo)致她這樣的性格產(chǎn)生。

　　劉大娘的童年很不幸，父親是個鐵匠，生意不是很好，父母都沒有很關(guān)心過她，所以她對這段生活一筆帶過。雖然她只念過一段時間小學(xué)，但是她經(jīng)常以此為榮，常?？湟苓^教育。不過，也可以看出小學(xué)的教育對她后來的生活很有影響。

　　比如她很喜歡看小說，看的極多，常常和他人討論小說的故事，顧辰在做調(diào)查的時候，也常常和劉大娘閑談古今，不過顧辰很快發(fā)現(xiàn)她是一知半解。

　　劉大娘喜歡看古代小說，諸如《紅樓夢》《水滸》等，至于現(xiàn)代小說，也就只限于張恨水等寫的故事了。

　　但是顧辰發(fā)覺自己身邊的同學(xué)大都是些左翼知識分子，對于張恨水這種“鴛鴦蝴蝶派”代表作家很是不感冒，將其定義為無聊文人。

　　誰也沒想到后世張恨水的小說在共和國掀起掀起熱潮，其實顧辰覺得張恨水的小說還好，他之前讀過一些，可以見到兒女情長的后面，其實也有著國家命運的宏大敘事。

　　只是當時確實存在這樣得氛圍，不光是顧辰的同學(xué)等的意見，也反映了當時的精英知識分子對于張恨水，對于大眾文化的一種偏見。

　　再說回劉大娘，她與劉大爺?shù)慕Y(jié)合并非都一次婚姻，十六年前，她嫁給一個成都姓張的裁縫，生了連個小孩后被遺棄，輾轉(zhuǎn)流離市上，這女人的生涯遂更加慘了，并淪陷在人間地獄的陷阱中，過著非人的生活。

　　至于到了何種地步，劉大娘沒有細說，她只是把手拿給顧辰看，只見上面還有兩塊還未消失的綠旗印。

　　顧辰震驚的看著這印子，因為那是奴隸的象征。

　　劉大娘面色平靜的敘述，像是在說一個無關(guān)緊要，不是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顧辰也就明白了劉大娘與劉大爺?shù)慕Y(jié)合恐怕不是這么簡單，劉大娘由于有了這樣的經(jīng)歷，逼成了她外強中干的性格，也許是被遺棄逼成了她個性的轉(zhuǎn)變，她不再懦弱的愁苦，反而更加猛烈的接近于兇狠了。有了這樣一個類似于助手的妻室，雖然也給劉大爺帶了許許多多的麻煩。

　　但毋庸置疑的是九年以前在碼頭上的地位確是因為妻子的力量得到一次增強。

　　當天夜里，顧辰失眠了。

　　每到一個極為陌生的環(huán)境，顧辰總會失眠。

　　他想起今天來的一路的點點滴滴，腦海中逐漸浮現(xiàn)一幅幅面孔。

　　有劉龍，劉大娘，環(huán)兒，還有整座劉家大宅。

　　堂屋中有居民所送的對聯(lián)，還有祝賀用的壽扁，正中有神位，上方有鎮(zhèn)壓邪神的小旗四五面的掛著。

　　在顧辰在正堂呆的時間里，屋子的香一直沒斷過。

　　特別是劉大娘，每看到香想要燒完，就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大喊環(huán)兒：“你個小丫頭蹄子死哪里去了，還不快把香續(xù)上。”

　　似乎燒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蜀地多雨，不知道是環(huán)境的原因，還是什么原因。

　　劉家總有中潮濕的感覺。

　　他摸摸被褥，干的。

　　但是用鼻子仔細嗅嗅空氣中總感覺有種水分很大的感覺。

　　還有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顧辰的靈覺一直在警示他，貌似不遠處有很大的怨氣在積聚。

　　怨氣之大，是他之前從未見過的。

　　“這劉家有問題。”顧辰心道。

　　環(huán)視臥室，都是古樸的床柜模樣，深紅色的漆，紅色的圓桌，陪著古老的圓鏡，頗有些腐朽古老的意味。

　　其實也并不奇怪，這里本來就身處內(nèi)地，經(jīng)濟和交通都不發(fā)達，遠遠比不上自己老家任家鎮(zhèn)。

　　當然這只是在交通經(jīng)濟上的評判，顧辰覺得在某種方面這才代表著中國現(xiàn)在大部分農(nóng)村的真實樣貌，十足的農(nóng)村風味，給與了顧辰這位遠道而來的陌生客人的親近之感。

　　顧辰掏出筆和紙，記錄下今天的所見所聞，特別是劉大娘的事跡，這些東西最后稍加潤色最后都可以寫進他的論文里面。

　　讀文科就是這么點好處，有一點自由發(fā)揮的空間，他趁機還起了個頭，描述了一路來的景色，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行，但想著到最后可以改，也可以水一下字數(shù)就不管了。

　　做完這些工作，他便準備洗漱睡覺。

　　洗漱時，那名環(huán)兒很殷勤的幫他打了水。

　　還要幫他洗腳，顧辰有點不適應(yīng)，禮貌的拒絕了，被劉大娘看見，陰陽怪氣的損了環(huán)兒兩句，環(huán)兒也不甘示弱的還了句嘴，見劉大娘作勢要打，便飛快的跑開。

　　“鄉(xiāng)野丫頭，讓顧先生笑話了?！?p>　　“沒事，沒事，只是環(huán)兒姑娘太過客氣了。”

　　顧辰有點詫異環(huán)兒對于所謂主母的態(tài)度，以他的認知，覺得此時的主仆關(guān)系應(yīng)該也是相當嚴格的，但是環(huán)兒有時表示出的桀驁不馴刷新了顧辰的認知。

　　“這家人真的有趣哈。”

　　顧辰睡覺前，那股子驚忌還未完全散去，他決定明天再去調(diào)查調(diào)查這劉家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