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力士嘴角掛著鮮血,表情陷入極度恐懼之中!
面對如此天威,他連大氣都不敢出,匍匐在地上甚至不敢有任何動作!
林陏撒完了火,漸漸才將心情平復(fù)下去,他輕嘆了一口氣。
雙手緩緩揉著自己雙眼之間,他從未有過這樣疲乏的時刻!
白天面對六部報上來的各種奏折,批閱國事,夜里還要為子嗣操勞!
堂堂大宣皇帝,后宮竟然只有三兩妃子,傳出去都怕被人笑話。
他不敢過多驕奢,時刻謹記祖輩教訓!日夜的操勞為了百姓,為了大宣,為了佑兒將來能成為一個好皇帝!
他已經(jīng)夠累了...還要暗自提防這宮中會有奸人迫害,甚至與自己的皇后還貌合神離!
“能否讓朕,省點心吶......”
林陏長嘆一聲,似是道盡了心中怨氣!
“我怕佑兒將來,會跟祖爺爺一樣,到最后將這大宣治理的烏煙瘴氣,讓祖上蒙羞?。 ?p> 葉力士趴在地上,身體不住的顫抖,這些話林陏連身邊的唐力士都未曾言過,作為君王,哪里會跟臣子、奴婢傾訴這些事情!
可他沒想到,今日大宣皇帝竟然當著自己的面說出這些話,他自知何德何能聽皇上傾訴衷腸!
怕不是下一秒就得被斬去頭顱...
“你為何不說話?”林陏陡然提高聲音,發(fā)問于葉力士。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葉力士更是緊繃的內(nèi)心,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了!
“陛,陛下!奴婢惶恐!奴婢不敢...不敢多言...”
他顫抖的聲音,體現(xiàn)了恐懼的心理。林陏深吸一口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
“你有何不敢?帶佑兒去那平康坊的時候,可曾想過現(xiàn)在?”
林陏的話語很平靜,聽不出喜怒,反而這樣更讓葉力士驚魂不定!
“那你是想將佑兒往祖爺爺那條路上帶?”
林陏瞇著眼睛,意味深長的說出這番話,葉力士在這一刻,瞳孔急劇收縮,他在腦中千方百計思考該如何回答!
“說——!”
可林陏忽然一聲喝令!頓時讓葉力士腦中一片空白,震得他胸腔起伏。
“陛下,陛下!您明鑒?。∥覍Φ钕轮?,日月可昭!奴婢絕無半點他意??!”葉力士慌亂的將腦中所想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此刻顧不上思而后言,這些全是他掏心窩子的話,只想立馬證鑒自己給皇上看!
林陏雙目如神,慧炬的盯著葉力士看了良久...后者就那么趴在地上,屏息了良久...
終于,林陏忽得輕笑一聲:“哈哈哈...且起來吧!”
葉力士瞪大了眼睛,還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緩緩抬起頭來,看了眼居于上位的林陏。
“謝...謝陛下...”葉力士依舊顫巍的直起身子,并沒有直接站起來,而是還跪在地上低著頭。
“嗯!”林陏應(yīng)了一聲,將桌上的茶杯端起嗅了嗅,茶已涼,他放下茶杯看著葉力士說道。
“今日之事不得讓他人再知曉,之后佑兒若是去坊內(nèi)聽書,你便帶上‘屏方’一起去...”
葉力士叩首:“喏!”
這‘屏方’乃是學院頂階武修煉制的法器,能夠屏蔽一方空間!可指定對方進入這屏蔽空間內(nèi),屏方以外的人,對內(nèi)毫無察覺!
若是仙家不管文修、武修,達到了一定境界,皆可施展此法!
林陏這是要葉力士每次帶林佑去坊內(nèi)聽書時,用上這‘屏方’,好叫外人無從察覺,不然大宣太子經(jīng)常出沒平康坊這消息,一旦傳出去,實在不好聽...而且林佑今年也才十四歲...
受了陛下的命,葉力士拂臂起身,準備退下,可剛剛準備退走時,林陏又輕笑一聲。
“真以為就這么完了?朕可還沒治你的罪呢!”
聽到這話,葉力士剛起來的身子,又一次‘撲通’跪了下去。
但這次他雖驚恐,但卻知道自己已無性命之憂!
林陏緩緩站起身來,離了靠椅,淡淡吐字道。
“自己下去,領(lǐng)杖責二十吧...記著,用‘折仙木’杖責!”
葉力士再次叩首:“奴婢...領(lǐng)罰!”
‘折仙木’雖是這么叫,但也就是比普通的木材多了些仙氣,尋常木材打不痛修仙之人,這‘折仙木’做成的棍杖則是可以!
一般的境界低點,折仙木杖責兩百足以致死!
還好皇帝心軟,讓葉力士領(lǐng)了二十杖責,也就三五天走路不順暢而已,并無大礙!
林陏一揮手,葉力士連忙沉首退出殿外。
他深深的看了眼主殿側(cè)寢,那里依稀閃爍著些許燭火,應(yīng)是林佑正在溫習功課。
林陏搖頭輕笑...估計過些年月,在這東宮就見不到佑兒了!
暗吟沉首,林陏緩緩邁出一步,這一步竟直接跨越了整個內(nèi)殿,他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殿旁的庭院中。
望著天上月,暗沉的夜空,林陏又是一聲長嘆,似乎從登基以來,再未有過一日真心發(fā)笑了!
“皇后,你究竟要做什么!”
......
平康坊中曲。
燈火闌珊!
趁著夜色坊內(nèi)街道上吆喝聲依舊不斷。
陸羽在床鋪上睡的正酣,孰不知房門已被輕輕打開,伴隨著一陣幽香。
小賊,也不褪外衣...柳妙依笑著瞄了一眼床上的少年。
她緩步來到圓桌旁,掂了掂桌上的瓷壺...水也沒喝完,哎...
之后她便這么坐著,靜靜的眸子落在陸羽酣睡正甜的白凈面貌上!
陸羽睫毛微動,似是嗅到了空氣中淡淡香味,他緩緩睜開眼睛,赫然瞥到圓桌旁的柳妙依。
對方正含笑注視著自己,倒是讓陸羽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怎么就忽然睡著了...”他似是自語,坐起身,下了床鋪。
柳妙依不語,依舊目光隨著陸羽而動。
被看的有些尷尬的陸羽,忽然開口:“啊,柳姐姐,今日你去何處了?怎么才回來?”
他是想要岔開話題,被人現(xiàn)場抓住躺在香床上,陸羽臉皮再厚也經(jīng)不住這般注視...
柳妙依輕笑一聲開口:“還不是為你這小賊,去尋入【明理寺】前址的法子?!?p> 陸羽瞠舌,這柳妙依待自己也忒好了點兒,真是無以為報啊...難道她想讓我以身相許?
看著柳妙依,陸羽神色古怪,對方依舊面不改色,帶著淺笑。
“你今日倒是鬧的開心了?”柳妙依詢問似的,陸羽不由一怔。
“你都知道了?”
柳妙依淡笑:“哪兒能不知?坊內(nèi)幾乎都在傳,有個說書的少年,講了一則玄妙的故事...你也與我說說那故事,如何?”
“過來...”柳妙依拍了拍她面前空著的木凳。
陸羽撓著頭,慢慢走過去坐下:“我就隨便講講,沒說的那么玄乎!”他憨笑解釋。
柳妙依則是笑嗔了一句:“隨便講講?那你便能講走【聽雨閣】的黃百事,也算得本事了!”
聽到這陸羽就不由苦笑,不提還好,一提那股悔勁兒就上來了!
當時咋就脾氣上來了,前世院長教的與人為善,一股腦的全給拋沒影了!
陸羽暗自悔恨...
柳妙依倒是不在意:“說說,今兒還做了什么事兒?”
陸羽一懵,還有啥事兒啊?只是突然間,他回想起來,該不是說的果子的事兒吧!
柳妙依的笑容意味深長,看的陸羽有些怯怯的,仿佛做錯事兒的娃娃。
“那個,果子...外面的果樹...我給摘了...你不介意吧!”
他先前聽坊上的人說,這果樹是柳妙依悉心十年栽培出來的,她都還未舍得采摘,結(jié)果被自己吃了個干凈,陸羽覺得有些對不住柳妙依。
可柳妙依聽到這話根本不惱,面部也未曾有過變化。
“不在意...”
陸羽一愣,“當真不在意?”
柳妙依熙和的笑容頓時綻放,“果子而已,摘了便摘了,它不重要...”
果子不重要...人才重要?陸羽自己在心里,把話補全了。
他此時有些呆,柳妙依悉心十年的果樹被自己吃了,竟然還不在意?難不成這妮子真讓自己以身相許?她該不會看上我了吧!
想到這里陸羽內(nèi)心怦怦直跳,看著對方明眸皓齒,閉月羞花般的容貌,他一時竟有些躊躇了。
退一萬步講,也不是不可以...陸羽表情掙扎了一番...
“既然這樣...那來吧!”
陸羽似是下定決心,胸脯一挺,眼睛一閉,宛如視死如歸。
這一幕給柳妙依看愣了...這小賊發(fā)的什么瘋?
她是想問黃百事走后,還有沒有遇到什么人,只因她回來時感到屋外街上有著淡淡的陰寒之氣!
挺了半天胸脯,見沒半點兒動靜,陸羽悄然睜開一只眼,瞅向柳妙依,見對方好像在笑話自己。
他頓時懵圈了:“不以身相許了???”
聽到這話的柳妙依,哪兒還不知道剛才的陸羽是何想法。
“你這小賊,一天憑的胡思亂想!”柳妙依笑罵了一句。
陸羽尷尬一笑,撓頭道:“我這不是見氣氛不錯,開個玩笑大家樂呵樂呵嘛!”
柳妙依嬌瞪了一眼陸羽,隨后便為他倒了一杯水:“快來,把水喝了!”命令似的口吻。
陸羽很自然的走過去,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見小賊喝完了水,柳妙依這才笑道:“行了,你還倦不?再去睡會兒?”
“???這怎么好意思?。 标懹鹧韵轮饩褪?,你都回來了,我再在你床上,那豈不更得胡思亂想了?
柳妙依似是猜透了小賊的心理,又是笑著說道:“你呀,今日放心睡吧,晚上我且有事不回來了...”
陸羽怔怔的看著柳妙依,他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你出臺了?”
柳妙依:“???”
“這是什么話?你就別亂想了,今夜是有要緊的正事...”
柳妙依解釋了一番,陸羽這才‘哦’了一聲!
隨后柳妙依又是叮囑陸羽要多喝水,明日晨時便會回來。
陸羽忙說‘知道啦知道啦,搞的跟老媽子一樣,還多喝水,咋不說多喝熱水嘞!’
柳妙依輕笑一聲,并不多言,隨后就出門去了。
這夜,對京兆府萬家燈火而言,是個平常夜。
但對些許心中藏事的人來說,卻是個不眠夜。
柳妙依走后,房中還殘留些許幽香,陸羽品著這些幽香,下著清水,一杯又一杯。
入定了半晌,他回過神來,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猥瑣,趕忙打消了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俗話說,聞香識得女人心,這柳妙依看來藏了許多的心事??!
想到這里,陸羽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啊,好香...
......
京兆府城內(nèi),子時。
街上宵禁已然開始,路上不見半人蹤影。
三兩金吾衛(wèi)持刀巡邏,轉(zhuǎn)身過了小巷便沒入進去。
暮然間,一道黑影從那群金吾衛(wèi)出現(xiàn)過的地方,一閃而過,悄無聲息!
身材纖瘦的他,趁著夜色在城中屋檐上閃身交錯,身手矯??!
略過無數(shù)街道后,突然停在了一堵院墻外,旁邊還立著一丑歪脖樹。
若是陸羽在這,他定能知道這不就是【明理寺】前址的院墻外嗎!
他四下尋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無人,便準備縱身躍起,翻越院墻。
動作很輕,為的就是不去驚擾到院墻內(nèi)的府兵!
可是剛剛翻上墻頭,赫然一道悠然的女子聲音從一旁傳來。
“如此夜色,奔波勞碌,倒不如坐下來把酒談心......”女子音淡如水,這玩笑像是學來的一般。
黑衣人猛地一驚,撇過頭去就發(fā)現(xiàn),墻頭之上早已立著一位白衣飄飄的女子,單手持劍環(huán)手抱在胸前。
他驚恐的雙眸,怔住一秒,可隨后想也不想轉(zhuǎn)身跳下院墻,便要逃去。
那白衣女子哪兒能這么輕易讓對方逃掉,隨著身形一躍,高聳的墮馬髻柔順異常,飄逸在夜空。
她迅速追著那黑衣人奔去,兩人一前一后,步伐鬼魅,穿梭在京兆府城內(nèi)。
追了足足兩條街,白衣女子陡然向前踏出一步,步下光芒乍起,竟陡然生出一圈月紋,似是空間都蕩出了層層漣漪。
僅僅一瞬間,那白衣女子便消失在夜空中...黑衣人恍然回頭,發(fā)現(xiàn)白衣女子不見了,可緊接著卻感覺自己前方傳來一聲嬌喝!
白衣女子憑空出現(xiàn)在黑衣人面前,一掌轟出,擊向黑衣人胸前。后者連忙交手擋之,可還是被其擊退了五六步!
黑衣人定住身形,眼神中滿是震驚:“月影步!你是月影樓的人!”
聲音嘔啞嘲喳,像是行將入木的老者,但從眼眸看去,那黑衣人卻并未有老態(tài)顯出。
白衣女子抽出長劍,挑向?qū)Ψ剑骸罢f!誰派你來的!”
“你覺得我會說嗎!”黑衣人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從腰間抽出匕首,就準備攻上前去。
白衣女子眉頭緊皺,“不識好歹!”
隨后,她身體周圍浮現(xiàn)無數(shù)金光符咒,飄在空中,看上去晦澀難懂!
“畫地為牢!”隨女子一聲嬌喝,大半金色符咒沒入地下,而沖向她的黑衣人頓時瞳孔驚變。
疾行的步伐下方,大地一陣蠕動,猛地一道四方金光閃起,從地下直接破土而出一座堅固的牢籠,將黑衣人困在其中!
牢籠全由金色符咒演變,黑衣人觸之,頓感手上傳來灼烈之痛。
白衣女子目光冷冽,死盯黑衣人道:“你去明理寺前址究竟為何!”
黑衣人大笑一聲,聲音沙啞尖銳,異常刺耳。
“我說與不說,有什么兩樣?”
白衣女子見對方死到臨頭還在嘴硬,她雙眸一冷,“那你別怪我了!”
說罷,她便揮舞著長劍,直直刺向牢籠中的黑衣人。
黑衣人也有著必死之心,在這一刻竟然閉上了雙眼,等待解脫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這時,圓潤的月色伴著黑夜,傳來一陣悅耳的鈴聲。
聲音清脆,嘹亮似要劃破夜空。
白衣女子頓時察覺危險,還沒等她來的及退步,那刺出去的長劍竟然被一道音波震碎成了兩截!
黑衣人也聽到了這聲音,看到長劍斷成兩截,他與那白衣女子同時循聲望去。
只見漆黑夜空中,那明亮的圓月下,一身青衣素紗的絕美女子,赤足踏空,緩緩落下,宛若畫中仙般唯美!
女子細長的手中還持著玉笛,玉笛一頭正好用紅繩系著一串鈴鐺,聲音是從那里發(fā)出的!
“清蓮!”白衣女子似是呢喃,望著那月下美人怔怔出神。
青衣素紗的絕美女子落地后,嫣然一笑,似要傾城:“給我個面子,放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