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緊貼著圍墻。
側(cè)耳聽到那狗洞處發(fā)出響聲。
他知道,對方是來探查狗洞了。
陸羽側(cè)頭看去,只見從小洞里鉆出一個碩大的腦袋來,其上還帶著銀色頭盔頂上插著紅穗。
那金吾衛(wèi)向右打量,沒見到陸羽的身影。
這才又把頭轉(zhuǎn)向左邊。
赫然見到了陸羽驚恐的臉,可是墻邊的光線昏暗,根本看不清陸羽的面容。
只能從陸羽的身形判斷出對方的年紀。
“嘿嘿,找到你了!”金吾衛(wèi)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陸羽嚇得雙目圓睜,立馬抄起一旁的灰土扔在了金吾衛(wèi)的臉上。
那金吾衛(wèi)立馬感到土渣鋪面,下意識的緊閉雙眼。
可眼睛剛閉上,頭盔處又傳來‘咚’的一聲。
明顯是陸羽一腳踹了上去。
金吾衛(wèi)連忙爬出狗洞,退了出來。
他旁邊的同僚趕忙問道,“怎么樣?找到了?”
那被陸羽又扔土,又腳踹的金吾衛(wèi),氣的面色脹紅,大喊一聲。
“就在里面,給我追——!”
聲音嘔啞嘲哳,帶著一抹狠厲。
......
陸羽打了那金吾衛(wèi)之后,沿著圍墻一路狂跑。
當(dāng)他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沒人追來,這才放下心。
他靠在墻邊大口的喘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此時的陸羽也終于有了閑心思,能夠好好看一下這坊內(nèi)的世界。
他向著平康坊燈火通明的街道緩緩走去,抬頭望天環(huán)顧四周。
“喔!這就是傳說中的平康坊?!”
陸羽入眼處皆是金碧輝煌,奢華糜爛,心中尤為震撼。
坊內(nèi)閣樓四起,家家戶戶燈火通明。
鼓樂聲接連不斷的從中傳出。
透著一股紙醉金迷的旋律。
歡呼聲,嬉笑聲不絕于耳。
整個坊內(nèi),儼然就是一座不夜城!
此時陸羽就置身于這不夜城中。
只是這平康坊的街道不寬,路上行人雖多,但不算密集,都是一些看上去富貴的商賈。
真正的達官顯貴估計早在樓閣其中,逍遙自得著呢。
街道兩旁店鋪皆是緊閉,只是門前擺放著許多攤位小車。
似是商家小販。
只不過夜深了,許多小販收了攤,唯剩下幾個夜間為了生計的百姓,還在叫嚷著、吆喝著,走幾步便能遇上。
“糖人...現(xiàn)捏的糖人嘞”
“......”
“夜粥,香噴噴的夜粥喂!”
“......”
“哎,這位爺,來看看啊,我這兒有簪子,還有胭脂水粉。送給哪家內(nèi)人,包你今晚春宵一夜!”
瘦小的漢子,冒膽拉下一個胖大爺,開始推銷自己的買賣。
那胖大爺?shù)挂膊簧鷼?,大手一揮,“哈哈哈,給我來上兩樣!”
“好嘞,您挑著......”
小販的臉都笑到一起去了,眼睛跟一條縫一樣!
陸羽非常享受這里熱鬧的氛圍。
感覺這才是來到了人間,跟之前村里的死寂,截然不同!
相比之下,那村子里就跟墳地一樣,讓人渾身不舒服。
然而就在陸羽,走走逛逛停停,左右打量著周圍行人心中生趣的時候。
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大喊。
“人在那兒!快給我拿下——!”
陸羽猛地一回頭,赫然就看見剛才那個金吾衛(wèi),臉上臟兮兮的,還帶有土渣。就站在自己身后不遠處。
只見他大手一揮,身旁立馬沖上來幾個府兵。
周圍的行人連忙閃躲開,為其讓道。
那些個金吾衛(wèi),揮舞著鞭繩就朝陸羽奔來。
“我靠!還來?!”
陸羽驚叫一聲,調(diào)頭就跑。
這群該死的金吾衛(wèi),咋追著我屁股不放呢?
陸羽心中咒罵,腳下卻不停歇。
猛地一頭扎進了前方的人群之中。
身后那群金吾衛(wèi)邊追邊愣。
我靠,這小子怎如此迅捷?
他們剛追過去,撥開人群,就已全然不見陸羽的蹤影。
隨后趕來那名被陸羽腳踹的金吾衛(wèi),氣的大喊一聲。
“給我搜!搜出來就地正法——!”
一聲大喝,嚇得周圍百姓,趕緊低頭躲避。
生怕被卷入其中。
然而此時的陸羽,早已經(jīng)趁著人群,躲進一旁空空如也的小販車內(nèi)。
那小販收了攤,車子留了下來,正好有一小門兒,陸羽鉆了進去。
他聽著金吾衛(wèi)腳步聲漸行漸遠,周圍的百姓也恢復(fù)了平常。
他這才打開小販推車的小門,從里面鉆了出來。
“跟你羽爺斗?還嫩了點兒!”陸羽得意洋洋的走在街道上,仰著頭哼著曲兒,好不神氣。
可威風(fēng)還沒耍多久,忽然他又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大喊。
“在那兒——!”
“快追——!”
好吧是兩聲!
陸羽來不及糾錯,他連忙拔腿就跑。
身后的金吾衛(wèi)越積越多。
前面路上的行人也愈發(fā)稀少,大部分都找店去休息了。
誰大晚上還在街上亂晃啊!
陸羽一不做二不休,閃身躲進一旁的大樹后。
還沒等那些金吾衛(wèi)追來,就立馬手腳連動,爬上了這顆不高的樹。
樹本不高,京兆府隨處可見。
可是當(dāng)那群金吾衛(wèi)追過來時,卻發(fā)現(xiàn)樹后空無一人!
“人又跑哪兒去了!?”
那名被陸羽踹的金吾衛(wèi)......
好吧說多了怪傷人自尊的,這名金吾衛(wèi)氣急敗壞的模樣,在地上連跺了三次重腳。
然而此時已經(jīng)上了二層樓閣的陸羽,則悄然打開了那層的窗頁,躡手躡腳的翻了進去。
神不知鬼不覺得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陸羽這下算是擺脫了金吾衛(wèi)的追趕,慢慢的合上窗頁。
終于松一口氣的陸羽,靠在剛翻進來的窗邊下長吁。
可就在他剛抬頭,準備起身之際,陸羽整個人都傻了!
他赫然看到一位絕色女子正坐在床邊,兩個人小眼對大眼的就這么相互盯著。
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一絲震驚。
眼前這位女子,纖腰婀娜,玉紗輕帔,停在半空中的玉手輕握紗扇,仿佛怔住了一般。
看的陸羽也是怔怔出神!
這可比前世那些水靈姑娘,水靈多了!
簡直跟個妖精似得!
可就在兩人都不曾發(fā)言之時,房間外的樓下,忽然傳來金吾衛(wèi)的大喊。
“城衛(wèi)巡邏!現(xiàn)搜查中曲坊內(nèi)宵禁叛逃者!”
“凡知情不報者,一律同罪!”
金吾衛(wèi)的喊聲,頓時讓樓下嘈雜不已。
陸羽神色慌亂,想翻身原從窗戶出去。
可剛打開窗戶,就看見樓下站著十?dāng)?shù)金吾衛(wèi)。
這嚇得陸羽連忙又縮頭躲了回來。
這可完蛋鳥!之前想走走不了,現(xiàn)在想活下來見識見識仙俠世界,可又偏偏惹到了金吾衛(wèi)!老天爺你玩兒我??!
萬念俱灰的陸羽縮在窗邊,對那女子投去歉意的眼神。
他這回是認命了,往哪兒跑不好,非鉆進人屋里。
這會兒不成了甕中的鱉?
“呸呸呸——!”
陸羽趕忙搖了搖頭,連吐三下,打消了心中的口誤。
然而這一幕卻看在那絕色女子的眼里,逗得她輕掩紗扇,含羞一笑。
陸羽不由被著笑聲吸引過去,他看向那女子。
只見對方食指立于緋唇,輕‘噓’一聲。
陸羽立刻冷靜下來。
女子輕輕揮手,示意他躲到一旁,別被人開門看到。
陸羽頷首會意,迅捷動身,躲在了屋內(nèi)右側(cè)的屏風(fēng)后。
二樓的回廊里,府兵那沉重的腳步聲愈發(fā)接近。
陸羽心中也打起了鼓,不知道這女子是真幫自己,還是捉弄自己。
害!不管了,大不了碗大個疤。
老子反正剛死里逃生出來的,不怕再死一次!
一時間,陸羽腦仁中不斷跳動,抽得他生疼!
然而金吾衛(wèi)的腳步已經(jīng)在屋外的門口處停了下來。
“妙依,是我,烈娘啊!”
一道女聲從門外傳來,似是這坊內(nèi)的鴇母。
“吱呀——”一聲。
女子妙依打開了門,陸羽的心也緊跟的提了起來。
門由內(nèi)而開,只見幾名金吾衛(wèi)正站在一位半老徐娘的身后。
當(dāng)他們看清楚門內(nèi)佳人的容貌時,徹底的淪陷了。
“怎么了,烈娘?”
女子妙依淺笑,聲如空靈,世間少有。
不僅讓門外的幾名金吾衛(wèi)聽的出神,就連屏風(fēng)后的陸羽聽了,也不由稱贊。
其中一名金吾衛(wèi)干咳兩聲,鼓起了勇氣作揖說道:“多有得罪!我與弟兄們正在巡察宵禁叛逃者,還請問是否有見到?”
“不曾見過!”女子妙依應(yīng)聲接話,不等對方反應(yīng)。
動作始終輕緩,她正觀摩著手上的紗扇。
“聽到了嗎?兵爺!我家內(nèi)人未曾見過!你們可以回了嗎?”鴇母烈娘嗤笑出聲。
懟的那群金吾衛(wèi)無言以對。
說完這話,鴇母繼續(xù)嘟囔道,“不過城中巡兵而已,也敢來搜平康坊?”
言語之中盡顯高貴,烈娘仿佛高高在上的老雞頭!
但也正因為這句嘟囔,引得一眾金吾衛(wèi)不悅。
“大膽!敢諷刺大宣金吾衛(wèi)——!”
一聲暴喝,震得烈娘哆嗦了一下。
“吾等乃奉命捉拿宵禁叛逃者,衛(wèi)長曾說,見那宵小逃進此屋,爾等內(nèi)人給我讓開,待吾同僚進屋探查一番!”
那名金吾衛(wèi)說的擲地有聲,惶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女子妙依根本不為所動,依舊站在門前,細觀紗扇。
那群金吾衛(wèi)見對方似是沒有聽見,明擺著要跟自己等人做對。
“吾等再勸一句,如若再不讓開,休怪吾等無禮——!”
隨著話音落下,那群金吾衛(wèi)齊刷刷的單手持刀柄,似乎下一秒要是妙依不讓,就要沖進去一般!
就在這時,只聽烈娘一聲大喊。
“我看誰敢——!”
她亦是一聲暴喝,嚇住了那群金吾衛(wèi)。
“你們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我們平康坊‘柳席糾’的閨閣都敢闖!不要腦袋了嗎!”
烈娘聲如怒鴨,沖著金吾衛(wèi)嘶吼起來,引得回廊其他房間頻頻開門,探頭尋望!
一句話震懾住了所有人,那群金吾衛(wèi)竟怔在原地,一臉驚恐的看著門內(nèi)那妖嬈女子。
“她竟是‘柳席糾’?平康坊第一頭牌!?”
一眾金吾衛(wèi)聽到這個名字,嚇得不敢動彈,生怕自己那銳利的刀劍傷到眼前這絕代佳人。
“睜大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這位就是我平康坊的‘都知’柳妙依,柳席糾!”
烈娘似是意氣風(fēng)發(fā),站在了柳妙依身前,得意洋洋地介紹起來。
聽聞此言后,那名金吾衛(wèi)嚇得立馬低首賠罪,其身后眾人也都相繼效仿。
“實在多有得罪,吾等不知這是‘柳席糾’!”
為首的金吾衛(wèi)聲音惶恐,狀若驚魂!
平康坊頭牌的名聲有多響,看看他們這群金吾衛(wèi)的姿態(tài)即可知!
作為整個京兆府最為頂尖的頭牌內(nèi)人,柳妙依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能夠見到柳妙依真容的卻寥寥無幾。
這個如仙畫中走出來的佳人,根本就不是一群小小的城巡金吾衛(wèi)能夠得罪的!
此時,躲在屏風(fēng)后的陸羽,也是為之一驚!
這若仙女子,竟然是平康坊的頭牌!
陸羽不自覺的臉上泛起了微笑。
老子這個運氣,妥妥的主角人設(shè)沒跑啦!
聽到門外金吾衛(wèi)一聲告辭,明顯是對方懾于平康坊頭牌的名頭,不敢硬闖。
陸羽輕笑一聲,隨著房門合響,他也從屏風(fēng)后走了出來!
“原來是‘柳席糾’??!怪不得那群糙漢子連門都不敢進!”
只見柳妙依嫣然一笑,徑直走回床邊,撩起輕紗露出兩條雪白細膩的大長腿,安靜錯落在床榻上。
“一般宵禁,違者不過五十杖責(zé),為何你要叛逃?”
空靈的聲音在房內(nèi)響起,柳妙依就這么看著陸羽,對方正準備再次從窗戶翻出去。
陸羽聽到這話,翻身的動作停在半空,他悻笑一聲回過頭來,“沒想到名滿京兆府的柳席糾,還有這么八卦的一面!”
“八卦?”柳妙依輕笑一聲,“你這少年,倒有些意思!這八卦是為何意?”
陸羽咧嘴一笑,“八卦就是,雞婆、龜毛還有狗仔!”
一個又一個現(xiàn)代名詞從陸羽嘴里蹦出來,聽的柳妙依一臉不解。
“你說的這些,都是指我嗎?”柳妙依細細品嘗其中滋味,但始終不解。
陸羽則是重重的點頭,一臉欣喜:“對啊對??!就是說你!”他現(xiàn)在是過足了嘴癮!
看著對方急切承認,柳妙依莞爾一笑,“有趣,這些詞兒我都沒聽過!還有嗎?繼續(xù)說說!”
陸羽愣了,試探性的說了幾句,“節(jié)操盡毀?干里良?”
柳妙依掩嘴輕笑,“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懂得如此之多,真是讓人生趣!”
陸羽嘴角抽抽,這個姑娘看上去不怎么聰明的亞子!
見對方對此十分感興趣,陸羽腦仁跳疼,強忍著躬身作揖道:
“柳席糾,我今日還有別的事,若你想聽詞兒,我改日再來說與你聽如何?”
說完,陸羽又推開了窗頁,準備翻身出去。
可是看到樓下那群金吾衛(wèi)還未曾離去,他眉頭皺的更緊了,又原轉(zhuǎn)身回來了。
見到這幕的柳妙依被逗樂了,“你且去呀,改日我再聽你說就是了!”
陸羽頓時氣的肝疼,這人明顯是看我逃不出去,故意說的!
“我想了想,我那件事也不算著急,今日與柳席糾一見如故,還是留在此處,與柳席糾徹夜長談為好!”
陸羽干脆就坐在了窗邊,咧著嘴沖柳妙依笑了起來。
誰知聽到這話的柳妙依,竟然輕輕的打了個哈欠。
“我累了,還是改日吧!”
說著,柳妙依拉上了寢簾,透過薄紗,依稀可見她躺下的模樣。
陸羽見狀,大為氣憤,立即轉(zhuǎn)身推開窗頁,再一次起腳踏上窗沿。
可就在這時,床簾后的柳妙依焦急起身,撩起床簾喊道,“哎,你這人怎這般禁不起逗!快回來!”
一只腳已經(jīng)踏在窗沿的陸羽,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一切都在他計算之內(nèi)!
他停頓了一下,這才放下腳轉(zhuǎn)過身來,一臉無奈道,“好吧,既然柳席糾如此挽留,我也只好從命了!”
這回輪到柳妙依氣結(jié),她著實被眼前這個無賴少年給氣笑了。
“你這般嘴貧,就不怕我將你供給金吾衛(wèi)?”
聽到這話陸羽立馬咧嘴笑道,“我知道柳姐姐不會,怎會對我做出這么殘忍的事情!我可還是個孩子??!”
柳妙依被陸羽逗得花枝亂顫,輕掩著緋唇前后起伏。
“你這小賊,嘴巴倒甜?!?p> 夜里偷進別人閨房,還算是孩子?
陸羽咧嘴撓頭,悻笑不語。
此刻他已知道,這柳妙依對他已有濃厚的興趣,自己算是成功了!
待到柳妙依樂夠了,她卷起窗簾又靠在了床柱邊看向陸羽。
“現(xiàn)在你能說說,為何宵禁叛逃了嗎?”
陸羽笑了笑,轉(zhuǎn)身來到屋內(nèi)的圓桌旁,拉過凳子坐了上去,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才慢慢道來。
“我是來找我爹的!”
“他經(jīng)常來平康坊北曲夜不歸宿,家里娘親要死要活,我這迫不得已,就出來尋我爹回家!可是天太晚了,遇上了金吾衛(wèi),之后就跑到這里來了!”
說完,陸羽便將茶杯一飲而盡。
“啦...好苦!”
柳妙依笑看陸羽將茶水吐了出來,輕笑一聲道。
“你可知這里是哪兒?”
陸羽吐著舌頭搖頭。
柳妙依柳眉一橫,“這里是平康坊中曲,你找爹不該前往北曲嗎?怎的找到這里來了?”
陸柒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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