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大敗王仁則

　　　　此役歷時不足半月，瓦崗軍順利奪取了興洛倉，大敗劉長恭，又成功招降裴仁基，嚇得王世充不敢出洛陽半步。

　　這一系列的大勝令李密有些飄飄然，他已經(jīng)在盤算如何招撫各路義軍然后與隋煬帝爭奪天下了?？墒撬傆X得心里像壓著一塊石頭似的，很不舒服。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瓦崗軍副頭領(lǐng)翟讓。

　　別看翟讓一向大大咧咧的，沒什么心機(jī)，甚至還有幾分傻氣，但為人豪爽，很講義氣。瓦崗軍中的好些英雄好漢私下都和他往來密切，他在瓦崗軍中威望頗高。長此下去，說不定哪天自己大頭領(lǐng)的位置就會被翟讓所取代。這可不得不防啊！想到這里，李密心中不寒而栗。他覺得當(dāng)務(wù)之急是如何名正言順地除掉瓦崗軍的副首領(lǐng)翟讓，又不至于引起瓦崗軍內(nèi)部大的混亂。他苦苦思索對策。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很快到了9月底。

　　李密的心里越發(fā)感到沉重，整天睡不著覺，他覺得翟讓的事不能再拖了，必須盡快解決掉。

　　于是，一天晚上，他派人悄悄將李如珪等幾名他自認(rèn)為心腹的將領(lǐng)叫到身邊，要他們嚴(yán)密監(jiān)視翟讓，盡快搜集翟讓的一些不當(dāng)言行，以便羅織罪名，好順理成章地將他除掉。

　　聽了李密的計劃，李如珪大吃一驚。沒想到他一向敬重的“魏公”竟然為了自己的地位穩(wěn)固，將刀口對準(zhǔn)自己曾經(jīng)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這也太卑鄙了！

　　雖然李如珪和翟讓接觸不多，在他的印象中，盡管翟讓身上有一些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他認(rèn)定翟讓并不是什么壞人，更不應(yīng)該死。

　　一向忠厚善良的李如珪出于良知和正義感，在李密面前明確表示自己不愿參與這件事，也善意地勸李密別做兄弟相殘的痛心事。

　　哪知李密臉一沉，雙眼一瞪，厲聲喝道:“李如珪！我一向待你不薄，你別不識抬舉！我是瞧得起你才找你來商量。看在你一直忠心于我的份上，這件事我也不與你計較。這樣好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強(qiáng)你，但你也不要壞了我的大事！這件事你就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要是走漏了半點風(fēng)聲，我拿你是問！你出去吧！”

　　李如珪滿懷悲憤地從李密那里回到住處，一直悶悶不樂，一個勁地喝酒解悶，心里很不是滋味。

　　劉三見此情景，不知如何是好，也不便多問，只是默默地陪著李如珪一起喝酒。直到兩人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才被手下扶去休息。

　　第二天醒來后，李如珪左思右想，也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也只能靜觀其變了。他希望兄弟相殘的事永遠(yuǎn)都不要在瓦崗軍中發(fā)生。

　　李如珪就這樣悶悶不樂地過了一個月。

　　十月底的一天，天氣格外陰沉，從昨天半夜開始刮起的秋風(fēng)依然很猛。

　　李如珪躺在自己營帳里忐忑不安，總感覺今天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果不其然，辰時剛過，“魏公”李密就派人來請李如珪到聚義廳議事，說是有重大事情。

　　李如珪跟隨傳令官迅疾來到聚義廳，只見李密和軍師徐茂公高坐堂上，下面是分列兩邊的瓦崗軍主要將領(lǐng)。

　　見瓦崗軍主要將領(lǐng)都到齊，李密立刻讓傳令官宣讀旨意：原瓦崗副首領(lǐng)翟讓，心懷不軌，長期以來覬覦瓦崗軍首領(lǐng)的位置，對瓦崗軍頭領(lǐng)“魏公”李密心懷不滿，密謀推翻“魏公”，如今事情敗露已被誅殺。但“魏公”宅心仁厚，翟讓的部屬及與翟讓交往密切的將領(lǐng)，只要效忠于“魏公”，一概赦免，一律無罪，既往不咎。望諸位英雄好漢從今以后齊心協(xié)力，協(xié)助“魏公”，共創(chuàng)一番事業(yè)......

　　李如珪擔(dān)心的事終于發(fā)生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強(qiáng)壓心中的悲憤。

　　他多么希望眼前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就不明白了：為何李密就容不下翟讓呢？為何有些人總會為了滿足自己的權(quán)利貪欲而不擇手段？

　　李密的旨意宣讀完畢，眾將領(lǐng)噤若寒蟬，聚義廳里出奇地靜，空氣中彌漫著可怕的殺氣......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間，不時有瓦崗軍的將士被扣上翟讓的同黨又不思悔改的罪名被斬殺。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李密在清除異己。瓦崗軍里是人心浮動，已經(jīng)出現(xiàn)有多起將士開小差逃跑的事件。

　　時間已是12月底，天氣越發(fā)寒冷，冷得直叫人直哆嗦。

　　12月25日，李密召集眾將領(lǐng)在聚義廳議事，傳下將令：各部休整三天，三天之后出兵攻取東都洛陽。裴元慶率所部2萬人馬守衛(wèi)興洛倉，不容有失，確保全軍的軍糧供給；李如珪率本部人馬3萬為先鋒，先行進(jìn)軍洛陽，為全軍開路；我親率主力30萬兵馬隨后殺往東都洛陽，包圍洛陽，一舉消滅王世充，攻取洛陽。

　　他想：只要攻下洛陽，就可乘勢西進(jìn)，占領(lǐng)長安，坐擁半壁江山，和在江都的隋煬帝那昏君分庭抗禮，一爭高下。

　　他又開始在做皇帝夢了，似乎此刻他已經(jīng)坐在長安的金鑾殿上，享受著文武百官的三叩九拜。

　　李如珪一聽，想了想，覺得此事不妥，還應(yīng)從長計議。

　　于是他迅疾出列，猛然上前一步，對李密行了一揖，大聲說道：“主公！末將斗膽進(jìn)言。我以為攻取洛陽的時機(jī)尚不成熟。洛陽目前還有王世充的精銳軍隊十余萬，洛陽墻高城厚，我軍攻城會很不利。雖說我軍現(xiàn)有兵力30余萬，人數(shù)上占有絕對優(yōu)勢，可是我軍許多士兵都是最近才加入的流民，還缺乏必要的軍事訓(xùn)練，戰(zhàn)斗力很有限；還有一部分是不久前才投降過來的隋軍，軍心還不大穩(wěn)定，還需要整頓。再說，洛陽又是王世充的老巢，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地盤，我軍去攻，王世充勢必憑險據(jù)守城池，和我軍死拼到底，拼個魚死網(wǎng)破，會造成我軍很大傷亡，我軍短時間內(nèi)恐怕難以取勝。要是久攻不下，陷入膠著，隋朝皇帝很可能將駐守江都的隋軍精銳——宇文化及的驍果軍派來救援，到那時我軍腹背受敵，麻煩就大了。不如現(xiàn)在趁中原一帶隋軍兵力空虛，我們四處出擊，盡量擴(kuò)大地盤，進(jìn)一步壯大瓦崗軍，積蓄力量，待時機(jī)成熟再攻取洛陽也不遲。請主公三思！”

　　李密早已不耐煩，耐著性子聽李如珪說完，滿臉怒容，猛一拍桌案，大喝道：“夠了！簡直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我瓦崗軍威震四海，有雄兵30多萬，還怕他王世充和宇文化及不成？還怕攻不下小小的洛陽城？不必再議！李如珪即刻回去整肅所部人馬，加緊準(zhǔn)備，3日后進(jìn)兵洛陽！”

　　李如珪還想爭辯什么，叔寶連忙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李如珪只好將嘴里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不再說什么，氣沖沖地領(lǐng)了將令轉(zhuǎn)身而去......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了，隋煬帝大業(yè)13年（公元617年）12月28日，李如珪率所部3萬人馬冒著刺骨的寒風(fēng)向洛陽進(jìn)發(fā)了。

　　洛陽的王世充聞聽瓦崗軍前鋒即將殺到，立刻召集手下將領(lǐng)商議對策。

　　上次僥幸逃回?fù)斓眯悦膭㈤L恭這一次學(xué)乖了，裝聾作啞像個木頭人似的默不做聲。

　　其余將領(lǐng)也低垂著頭，不發(fā)一言。

　　倒是王世充的侄兒王仁則氣勢洶洶地叫嚷著要率軍立刻出城，和瓦崗叛軍決一死戰(zhàn)，豪言要把瓦崗叛賊殺個片甲不留。

　　王世充見自己的侄兒有這般斗志，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即刻下令王仁則率一萬人馬，出城迎戰(zhàn)，他在城樓上為侄兒擂鼓助威，其余將領(lǐng)率所部人馬堅守城池。

　　那王仁則有何本事，何以如此狂妄？且容我細(xì)細(xì)道來。

　　他是“鄭國公”王世充的親侄兒，是他手下的第一猛將。

　　自幼跟隨他的叔父王世充習(xí)武，早年在少林寺出家為僧，習(xí)得一身少林功夫，后來因違反寺規(guī)，被逐出少林寺。再后來就一直跟隨他的叔父王世充征戰(zhàn)各地，屠殺各地義軍無數(shù)。

　　他長得虎背熊腰，力大無窮；光禿禿的圓腦袋上泛著青光，一臉的橫肉更增添出幾分殺氣。一根長六、七尺，重七、八十斤，純鋼打造的狼牙棒在他手里像雜耍似的，舞得風(fēng)車斗轉(zhuǎn)，威力無比。他性格暴躁，異常驕橫，生性殘暴，喜好殺戮，死在他那根狼牙棒下的人不計其數(shù)。

　　聞聽李如珪的瓦崗軍已到洛陽城外，王仁則迫不及待地?fù)]舞著狼牙棒，縱馬奔馳，帶著1萬人馬一窩蜂地沖出城去，他要大開殺戒。

　　李如珪帶著副將劉三，率領(lǐng)本部人馬3萬已在洛陽城東二里外列好陣勢。見隋軍從城里沖了過來，也立刻揮軍殺了過去，雙方人馬就在洛陽東門外一里的地方廝殺在一起。

　　一時間，戰(zhàn)馬的嘶鳴聲、兵器的碰撞聲、雙方將士的喊殺聲、慘叫聲不絕于耳。不斷有人流血，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死去，戰(zhàn)況空前激烈。

　　王仁則舞動著手里的狼牙棒，縱馬直奔李如珪的帥旗而來，光著腦袋嗷嗷怪叫著沖向李如珪。

　　李如珪不甘示弱，拍馬挺槍迎戰(zhàn)王仁則。

　　王仁則仗著自己力大無窮，沉重的狼牙棒在他手中像一根輕巧的木棍，舞得虎虎生風(fēng)，狠狠地砸向李如珪，招招致命。

　　李如珪巧用“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格、擋、挑，巧妙地將狼牙棒的威力化為無形。

　　王仁則惱羞成怒，手中的狼牙棒舞得更狠了，招招直取李如珪的要害。

　　李如珪的“李家槍”也不是吃素的，他舉槍奮起還擊，手中的槍也舞得神出鬼沒，暗含殺機(jī)，令王仁則也有些忌憚。

　　雙方你來我往，在槍棒劇烈相碰的瞬間，不時迸濺出火星。大戰(zhàn)了200余合，不分勝負(fù)，雙方都?xì)獯跤?，?zhàn)馬也熱汗淋淋，一個勁地狂喘粗氣。

　　雙方喘息片刻，準(zhǔn)備再戰(zhàn)。

　　王仁則干脆脫掉了鎧甲，赤裸著上身，身上騰騰地冒出熱氣，在寒風(fēng)中甚是扎眼。

　　雙方又纏斗在一起，又斗了20余合，如珪瞅準(zhǔn)時機(jī)，故意賣個破綻，佯裝不敵，回馬便走。

　　王仁則正殺得興起，哪里肯罷休，大喊一聲：“休走！”他不知是計，縱馬緊追。

　　眼看就要追上，王仁則舉棒便打。

　　如珪突然回馬，迅疾轉(zhuǎn)身挺槍便刺，長槍直取王仁則的心窩。

　　王仁則哪料到還有這一手？大吃一驚，慌忙舉棒來擋，但還是慢了半拍，一下子被刺中左手臂，鮮血迸流。

　　王仁則“??！”的一聲慘叫，左臂鉆心般疼痛，痛得齜牙咧嘴，差點從馬上滾落，手中狼牙棒也險些脫手，他俯身回馬狼狽逃竄。

　　頓時隋軍軍心大亂，如珪揮軍一陣掩殺，隋軍拼命往逃城中奔逃，死傷無數(shù)。

　　在城上擂鼓助戰(zhàn)的王世充也慌了神，趕緊下令放箭掩護(hù)隋軍撤回城里，結(jié)果許多奔逃中隋軍被城上自己人的亂箭射中，王世充也管不了這么多了。

　　如珪見狀，只得收兵回營。

　　王世充下令緊閉城門，不許部下再出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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